風無邪走至一名攤販面前站定,面前的攤位上擺着上等的寶石和純金的薰爐等小玩意兒,每一樣物件都是精工細作,邊上還擺着一些匕首等刀具。
攤主是一個年輕的男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見到風無邪前來,打量了她幾眼,目光露出幾許疑惑。
“小兄弟,買貨?”男人的聲音不像南藩人,倒像是中原人,風無邪不由的多看了他兩眼。
風無邪從懷裡掏出一顆金珠,放到了那人的攤位上:“知道老九在哪兒嗎?”
此人神出鬼沒,外人可能不知他的行蹤,但黑市裡的人卻一定知道。
那人訝異的看了一眼風無邪,並沒有去拿那顆金珠。
黑市自然有黑市的規矩,不得透漏這裡人的行蹤,幾乎是不成文的規定。
“你不買貨?請便。”男人的語氣很冷淡。
風無邪只覺得此人的氣息,跟一個人很像,但此時卻沒有多想什麼,只是對着那人道:“兄弟不要見怪,我來此地只是想找老九做筆生意,保證不會給兄弟惹事,如果您看見了,只需要給我指一下方位。”
並沒有讓他開口說話,這不算示了規矩吧。
風無邪將金珠往前伸了一下,語氣極爲誠肯:“在下有一妹子,身體受了重傷,兄弟就幫我一把吧。”
那人猶豫再三,眼見着已經有人往他們這個方向看來,便將風無邪手裡的金豆子抓了過去。
頭往西北一偏,道:“那邊看看去。”
鬼市很大,這裡地形四通八達,如果不是常在這裡混的人,根本不知道這其中的玄妙。
風無邪低低的跟小攤販道了謝,便往西北方向而去。
而與此同時,沉寂了多年的黑市,今天卻是格外的熱鬧,已經有好幾波陌生的面孔出現了。
在鬼市的另一角上,幾名黑衣人圍在一名男子的身邊,低語了幾聲後,向着四個方向奔去。
圍在中間的男子身材高大,氣勢不凡,如果不是刻意的收斂了身上的殺氣,只怕這方圓幾裡的人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
四下看了一眼,往東面走去,那裡有一個大型的奴隸市場,專門販賣各國的奴隸。
男人好看的眉頭緊皺着,眉宇間隱含了一絲擔擾和期待,即希望他要找的人能出現在那裡,又不希望看到她的身影。
風無邪拉低了帽檐,低頭往西北角走去,與那名男子擦肩而過,兩人都沒有看對方一眼。
人羣將兩人隔了開來,直到走出數步遠,風無邪纔回頭看了身後一眼,剛剛好像有一個人的身影很熟悉。
等她再去尋找時,卻又什麼都沒有看到。
她自嘲的笑了笑,怎麼可能會在這裡看到那個人。
風無邪在一間黑暗的屋子前站定,雖然屋子很破敗,但卻非常整潔,看得出來主人是用了心的。
門口用青石板鋪了路,上面遷塵不染。
風無邪踏了上去,伸手敲了敲門,許久,裡面才傳出一道嘶啞的聲音:“是誰?”
“在下想與您做筆生意。”風無邪站在門外道。
“想與老夫做生意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幾?”裡面的人似乎對風無邪的話不是很感興趣,一股勁風襲來,風無邪被震了下去。
風無邪站穩腳步,嘴角噙着笑意,從衣袖裡拿出一瓶藥液,放到了青石板上,後退了幾步,對着屋裡的人道。
“閣下何不先驗驗貨再說。”
這些日子以來,風無邪已經煉製出了好些的藥液,其中最爲驚奇的是便是這瓶治療內傷的藥液。
花費了大把的時間和藥材,總共就煉製出了那麼幾瓶,而她身上的內傷,就是靠這藥液一點點修復的。
風無邪相信,那個老九一定會對這藥液很感興趣。
能躲在黑市裡的人,在外面定然有仇家,或是有許多不能露面的苦衷,有了這藥液,就算是受了傷,也能保他們一命。
門板開了一條縫,白皙的手伸了出來,將那藥液拿了進去,風無邪靜靜的等待。
“進來吧。”果然沒有多大一會兒功夫,便從裡面傳來了老九的聲音。
她成功了。
風無邪攏了衣袍,從容的走了進去。
而在黑市的另一端,奴隸市場邊上,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了牆角下,馬車被圍的密不透風,看不真切裡面的情形。
白梟垂頭喪氣的走到馬車的邊緣上,有些猶豫的對着裡面的人道:“已經找了這麼久,怕是找不到了。”
一聲悶咳從車裡傳出,白梟的眉頭緊緊的蹙起:“你這又是何苦,我們從天南找到地北,幾乎翻遍了整個大陸,尋找她的消息已經散佈了出去,如果她還在的話,又怎麼會不來找你,但是好幾個月過去了,根本就沒有她的一點消息,只怕是……”
白梟的喉嚨有些哽咽,他也不想這麼殘忍,明明風無邪的墳墓他已經看到了,可是君夜離就是不相信。
當時他們從邊境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後,回來聽到了風無邪被歹徒掠走,掉落懸崖的消息。
她的面目被摔的全非,幾乎所有的人都認定風無邪死了,只有君夜離不相信,不顧他們的阻攔,親自掘開了風無邪的墳墓。
知道他不親眼見到,是不會相信的,杜淳和白梟也只能由着他的性子來。
可是真的把棺材起出來的時候,誰都不忍心往裡看,生怕心中最後的那點希望,也變成了事實。
君夜離一言不發,一掌將棺材推開。
裡面赫然出現了一具女屍,衣着和身材都跟風無邪很像,君夜離也從那具屍體的腕上找到了風無邪的龍鐲。
可他就是不相信,發了瘋的一般,把女屍的衣衫給扒了下來,在看到女屍背後的時候,君夜離愣了一下,隨繼仰天大笑。
如同入了魔一樣,把白梟和杜淳他們給嚇的夠嗆。
“她沒死。”君夜離將龍鐲緊緊的攥在了手裡,手指微微有些顫抖:“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找出來。”
他的女人,他最清楚,風無邪背後的正中,有一顆小小的黑痣,可是這具女屍,卻沒有。
風無邪沒有死,這件事有人在背後搞鬼。
說完這話後,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身體也一天天的虛弱了起來。
知道他這個人執拗,杜淳只好給他開了方子,天南海北的陪着他尋找風無邪。
這幾個月以來,他們幾乎走遍了大陸,現在唯一沒有找過的地方,就是這黑市了。
如果這裡再沒有的話,那最後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白梟的眼睛通紅,那一聲聲的悶咳似砸在了他的心上,看着昏黃的天空,喃喃自語。
風無邪,你到底在哪裡?
君夜離的手中依然拿着風無邪的龍鐲,暗自出神,回想起當初贈她龍鐲的情景,一絲笑意浮上了他的嘴角。
可是與她相處的日子是那麼短暫,他只不過去了一趟邊境,回來的時候就物是人非了。
那個狠心的女人,竟然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想到自己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完,君夜離斂了斂眸中的情緒,對着窗外淡聲道:“走吧。”
白梟和杜淳都有些詫異他的平靜,兩人面面相覷,這就準備回去了?
就在倆人愣神的功夫,車內傳出了君夜離的聲音:“上車,回去。”
不知道他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白梟和杜淳只好跳上了馬車。
風無邪進入屋內後,便看到了坐在桌案後面的老九,他的小屋雖然破敗,但裡面卻是整潔的很。
看得出來,他很愛乾淨。
老九面前桌案上擺着一壺上好的龍井,茶香從壺中溢出,清冽的香氣飄滿了整個小屋。
他穿着一身飄逸的白袍,鶴髮童顏,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可是拿壺的手指卻是瑩潤白皙,指骨均勻。
風無邪有些意外,沒有想到這個老九,竟然也是易了容的。
也難道,能在這不見天日的黑市討生活的人,誰又沒有點過去呢?
“九爺。”風無邪上前,學着這些的人稱呼他。
老九眼皮都沒有擡,一心只專注於自己的茶壺上,將茶水倒在杯子裡,往風無邪的方向推了推:“你要換什麼?”
來到這裡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目地。
但大家都是戴着面具示人,就沒有必要再寒暄了,你拿了你想要的東西,我得了我想要的,也就相忘於江湖了。
“龍魄。”風無邪淡淡的道。
老九有些意外的擡頭,打量了風無邪一下:“你要這做什麼?”
“有還是沒有?”老九已經打破了黑市的規則,風無邪不想再跟他攀談下去。
如果有,拿來換就是,如果沒有,倆人道個謝,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風無邪的冷淡,讓老九尋回了一絲理智:“有,但是我想知道這瓶藥液的來源。”
“很重要嗎?”風無邪問道,“這彷彿跟我們的交易,沒有關係吧?”
老九長嘆一聲:“小兄弟,不要多慮,我只是想起了一位朋友。”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道:“可能是我想多了,她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那道纖細的影子在老九的眼前一晃,他的心中微熱,那是他人生中唯一感受到的溫暖。
本以爲自己命不久矣,卻沒有想到,他卻離奇的活了下來。
把一個匣子裡放到了桌子上,老九對着風無邪道:“東西給你,藥液拿來吧。”
風無邪點點頭,將匣子拿在了手中道了聲謝,轉身走了出去,卻聽到一陣喧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