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邪的手指掠過赫連霆,指向了一旁的小孩兒,哦不,應該說是千面毒聖。
千面毒聖的身體一僵,瞪大了眼睛,無比嫌棄的推開風無邪的那隻手,從身後扯出件男子的衣袍來,扔到了她的身上。
“真是麻煩,殺了得了。”
卻被赫連霆一個眼神制止了,千面毒聖氣的嗷嗷叫,一屁股坐在了車廂內,轉過了頭去,似想到什麼的又轉過了頭來,看向風無邪。
“怎麼認出來的?”
想着自己千變萬化,根本沒有人知道他真實的面目,可是這個女人短短几天,就認了出來,千面毒聖有些驚訝。
“能令女人放下防備的人,只有孩子。”想起那天的小童撲入自己的懷裡,風無邪便感到一陣惡寒。
如果不是當時有君夜離在的話,那麼她也遭了毒手了。
“女人的母性在見到小孩兒時便會不自禁的流露出來,對方只是孩童,防備心便會大大減小。更何況幻心草有迷惑人心的作用,所以那兩具屍體纔會笑着死去。”
“僅憑這些,你就能認出來?”千面毒聖不信。
“當然不能。”風無邪從懷中取出了一張字條,上面沾了一片幻心草的葉子,扔到了千面毒聖的腳下。
“此物只有在大丹的黑泥沼澤纔會產出,你的身份,先前我還有些不確定,但現在確定了。”風無邪道。
“確定什麼?”千面毒聖被她調起了好奇心,就連赫連霆也對風無邪頻頻側目。
“林若蘭,是你的徒弟。”想起那個用毒的女子,還有林婉婉臨死之前說過千面毒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風無邪現在才明白過來。
林婉婉爲了解宮默然身上的毒,陰錯陽差拜了千面毒聖爲師,或許早就是赫連霆要用的一枚棄棋。
千面毒聖想起自己唯一的徒弟,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中了別人的奸計,只能說明她蠢,哼,死了也活該,如果不是看她還有那麼一點兒用,你以爲我會收她?”
這麼一來,所有的事情便都能想通了,赫連霆花費了這麼大的力氣,便是爲了在皇宮中安插他的眼線。
風無邪幽幽的嘆息一聲,不知是爲林若蘭悲慘的命運,還是爲此時被困住的她。
“何必呢?”風無邪踢了踢腳上的鐵鏈,有氣無力的靠在門板上,她怎麼就沒有看出赫連霆有這麼大的野心呢?
一句何必呢,卻讓赫連霆的心中苦笑了一下,眼前這個女子的狠辣他不是沒有見識過。
當初被漫山遍野的毒蛇圍困的時候,也沒見她眨一下眼睛,愣是帶着那羣沒用的東西,殺出了一條血路。
女人做到她這份上,怎麼能不叫人膽寒。
赫連霆的眼眸微眯,神情說不上是喜是怒,只是在看風無邪時,眼中多了一抹不爲人知的讚賞。
如果此女能心甘情願爲他所用,該多好!
“在事情沒有完結前,先委屈你一下。”腳上的鐵鏈系的很牢,白皙的腳踝處已經紅腫一片,就是風無邪不說,赫連霆也知道該有多麼疼痛。
但現在的情形,容不得他憐香惜玉。
馬車跑的很快顛簸的風無邪有些坐不穩,她支撐起下滑的身子,看向赫連霆。
“上一次就想把我帶走的人是你吧?”
這次赫連霆沒有否認,從鼻腔裡懶懶的哼出一個音節:“嗯。”
“可是讓我不解的是,我一沒權,二沒勢,帶着我只會給你逃跑增加負擔,何必呢?”風無邪想不通。
赫連霆沒有回答,卻引得千面毒聖一陣不滿:“你這個女人怎的這麼呱噪,信不信我毒啞你,讓你永遠開不了口?”
赫連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千面毒聖最終嗷的一聲怪叫:“老子不跟你們玩了。”
嗖的一下,從車內飛到了車頂。
風無邪暗歎好厲害的身手,怪不得抓不住他。
左肩傳來一股刺痛,風無邪蹙了蹙眉,雖然紅蟾已經幫她把迷藥吸了出來,但那暗器卻還留在她的體內。
剛纔被凍的沒有痛覺,現在身上一暖和起來,痛覺便出來了。
風無邪吸了口冷氣,手慢慢的撫上了左肩,對着赫連霆道:“幫下忙。”
然後在赫連霆詫異的目光中,拉下了左肩的衣服。
精緻的鎖骨隨着衣衫的敞開,露出了出來,如玉一般的肌膚白皙潤澤,看得讓人頭腦暈眩。
赫連霆的臉色微紅,心中掠過萬般思緒,卻在眼睛落在那處血洞上時,嘎然而止。
一面暗道自己的定力何時這般不濟,又有些惱火自己的齷齪想法,與那些登徒浪子,有何區別。
“忍着。”掌上一個用力,暗器被他用內力吸了出來,隨後拿出身上的金瘡藥,倒在了風無邪的傷口上。
自始至終,風無邪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只有在暗器拔出來時,咬緊了牙關。
面上滲出一層細汗,女人的面色蒼白的卻還是客氣的對赫連霆道:“多謝。”
風無邪深知自己現在的處境,與赫連霆硬碰硬定討不了好,雖然他現在沒有對她起殺心,可誰又能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他以懦弱的書呆子形象,蟄伏在西楚,恐怕誰也沒有想到,赫連霆的心機會如此之深。
風無邪又感到有些淡淡的失落,曾經自以爲是的好友,竟然是別有用心的靠近。
赫連霆是這樣的,那麼寒夜飛呢?杜淳呢?白梟呢?又或者是君夜離呢?
他們哪一個是對她真?又哪一個對她是假?
似是看出了風無邪的失落,赫連霆錯開了她的視線,扭頭看向窗外,喃喃的道:“我只是身不由已。”
得靈女者,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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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楚的壓制下,大丹百姓苦不堪言,本就不堪重負的大丹,還要年年向西楚繳納重金,如果靈女落到西楚的手中,大丹必亡。
雖然一開始他並不知道風無邪就是靈女,也不知道她身上靈泉的秘密,直到她拿靈泉救人,又聯想到自己身上的毒,這才猛然發覺,這個近在眼前的女子,竟是自己想要找到的人。
現在靈女就在眼前,可是赫連霆卻再也沒有了找到靈女時的興奮。
大丹王曾明確的表示,找到靈女,誅。
可是現在赫連霆不僅沒有將她誅殺,反而還替她療傷,本該死的人,卻穿着他的衣裳,卻與他同乘一車。
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赫連霆不想再去看風無邪的眼睛,這個救過自己命,患難與共的女人。
他,該怎麼辦。
再往前走就是泗水鎮,那裡會有前來接應的暗衛,從泗水鎮到寧城,防守最爲疏鬆,沒有了江南總督蕭天瑞,就能從邕江到滄海從而北下直達大丹。
只要進入滄海,就是有天神相助,也攔不住他了。
那裡有大丹駐紮的十萬水師,楚帝就是再震怒,也不敢輕易發兵。
沒有了蕭天瑞,江南的水師就是一盤散沙,更何況現在是冬季,水師根本發揮不了他的作用。
爲了一個小小的風無邪,還不至於挑起兩國的戰爭。
風無邪扯動嘴角自嘲的笑了一下:“好一個身不由已,因爲你的身不由已,棋子可以隨意捨棄,人命可以一文不值,就連朋友都可以變成敵人,對嗎?”
對於風無邪的嘲諷,赫連霆只是淡淡的答道:“隨你怎麼想。”
兩人的立場不一樣,一旦撕開了這層面紗,剩下的只是拔劍相向。
風吹動車簾,寒氣夾帶着河水的腥味飄了進來,風無邪聳動着鼻尖,認出這裡是進入寧城的要道,泗水鎮。
車頂上傳來一陣怪異的鳥叫,不一會兒,四周的樹林裡也傳來相同的叫聲。
千面毒聖叩了叩車頂,說道:“殿下,前來接應的暗衛到了。”
車內的赫連霆緩緩的睜開星眸,應了聲:“知道了。”
隨後便下了馬車,車簾掀開,吹進來一股冷風,一名暗衛出現在車門前,拿刀指着風無邪冷聲道:“下來。”
手腳發軟的風無邪被一股蠻橫的力道拽了下來,跌倒在地上,膝蓋碰到了堅硬的地面,火辣辣的疼。
走在前面的赫連霆豁然回頭,看到跌倒在地上的風無邪,眉頭皺了一一下,聲音一下冷了起來,對那名暗衛道:“本世子教你們拿刀對着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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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衛有些愣神,這才明白赫連霆是在對自己說話,急忙單膝跪倒在地道:“屬下不敢。”
同時心中也在疑惑,只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世子怎麼動這麼大的怒?
雖然有些不解,但下手卻確實輕了,拽着風無邪的胳膊跟上了隊伍。
寒風吹在臉上如同刀割,風無邪踉蹌的走着,看着身後空空如也的道路有些淡淡的失落。
千面毒聖落在風無邪的身邊,冷冷一笑:“你不要再費盡心機了,恐怕現在京城已經亂成了一團,哪裡還顧得上你?”
風無邪睨了他一眼:“什麼意思?”
“依我的性子,不製造點混亂,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脫身,哈哈哈……等到天亮,那裡所有的人都會染上病毒,就等着變成一座空城吧。”
千面毒聖洋洋得意的從風無邪的身前走過,用只有他和風無邪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你應該感謝世子,如果不是他堅持要帶着你,現在的你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伸手點住風無邪的大穴,對着身後的暗衛說道:“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