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靠你了。”洛子宵緩緩說着。
“……好。”段惜羽勾了勾脣角。
洛子宵是在告訴她接下來他不打算再出手了。
方纔走掉的那些不過是羣烏合之衆,留下來的纔是蒼穹山真正的敵人。
而這些真正的敵人必須由真正蒼穹山的人來解決,否則,來找麻煩的人會絡繹不絕。
絕對不能叫世人認定,蒼穹山是靠着外人的力量才保住的。
連睿皺了皺眉,剛準備上前。卻叫洛子宵直接伸手給攔了下來。
“這種時候,誰都不許再插手!”聲音清淡,不冷,不怒。卻擁有着叫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連睿眸光閃了閃,到底還是退了下去。
玉懷翊也如他們一般,束手而立,遠遠的站在所有人的後方。
做人家長的,該放手的時候就該放手。絕對不能阻礙了孩子的成長!
“靈刃,回防!”
黑色的潮水井然有序的退回到了段惜羽身後。
“公子!”
近千名靈刃的漢子們沒有過多的言語,簡簡單單兩個字,傳達的卻是刻入骨髓的信任和尊崇。
“很好。”段惜羽勾脣一笑:“沒有退步。”
“呵呵。”
只用了四個字,靈刃的臉上便綻開了最舒心的笑容,那是主子對他們能力的肯定。
“公子怎麼樣?”孔昭元一向話最多,第一個湊了上來:“我眼光不錯吧。”
“你的眼光?”鍾雄挑了挑眉:“你怎麼好意思說出這種話?靈刃的隊伍是你拉出來的麼?”
“怎麼就不是我?”
孔昭元瞪眼:“招募的文書不是我寫的麼?若不是我文采斐然,言辭懇切,能有這麼多大好男兒前來投奔?”
“原來,寫個文書就能有人不要命的來送死麼?”權泰皺了皺眉。
“怎麼能說是送死?”
馮巖板着臉說道:“雖然靈刃是被通緝的對象,時常會面臨各種刀山火海,可說是步步危機。但,能成爲一個靈刃絕對是無上榮光的事情。”
“我說錯了。”權泰立刻道歉:“不是來送死,是叫別人送死。”
“恩。”馮巖點了點頭:“不過招募文書什麼的,除了會時長暴露我們的藏身之地外,的確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
“哈哈哈。”天地間響起鍾雄極度誇張的大笑。
“你們兩個閉嘴能死不?能不?”孔昭元惡狠狠瞪着馮巖和權泰。
“你們說夠了麼?原來蒼穹山的人就長了嘴皮子上的本事麼?”冷冰冰的聲音驟然響起。
靈刃這邊歡樂的氣氛瞬間消失,所有的目光都朝着說話的方向瞄了過去。
沒錯,是說話的方向,而不是說話的人。
因爲,根本沒有人瞧見說話的人是誰。只能聽出一個大體的方向。
一眼看過去,卻是村子裡剩下的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各自分散的站着。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個什麼統一的規模。
段惜羽眸色一閃,卻是微微一笑。
“我們蒼穹山的人就是隻長了嘴皮子上的功夫,可那也是用臉來說的。請問您用的什麼?”
“噗嗤。”靈刃立刻毫不客氣的鬨笑了起來。
這樣子毫不客氣赤裸裸打人臉的行爲,果然是他們主子一貫的風格。
“哼。”天地間響起一聲冷哼:“你們蒼穹山?蒼穹山什麼時候改姓了段了麼?居然已經淪落到要依仗暗月閣才能活?”
顯然,說話那人也絕對不是個善茬,立馬就回了過去。
靈刃臉色一變,領着人攻山已經是非常不好了,這麼擠兌人就更加不友好了。
“怎麼叫我說中了?”那人的聲音頓了頓,顯然很是得意。
“蒼穹山原來已經是姓段的天下了,你們這些姓玉的男人都儘管躲在一個女人的裙子底下保命去吧。”
“哈哈哈。”這一次大笑的聲音卻是來自對方的陣營。
玉懷翊冷豔的桃花眼驟然一閃,也不知朝着哪裡掃了過去。張狂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卻仍舊束手而立,半分都沒有動彈。
“好呀。”玉蒼瀾卻是撫掌笑道:“這主意真是不錯。”
這麼一句話瞬間就將人給弄了個莫名其妙。
“羽兒,他說叫我們姓玉的男人都躲在你裙子底下保命,爲兄覺得這主意甚是不錯。”
天地間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看着玉蒼瀾。這人突然說出這種話來,莫不是氣瘋了?
“反正這蒼穹山我是半點沒有興趣,索性就由你來當個世女好了。爲兄的安危就全都交給你了,這真是又清閒又自在的好主意。我想,父王定然是不會反對的。”
玉懷翊勾了勾脣角:“不反對。”
“……想都別想。”段惜羽臉色一黑,你擠兌人儘管擠兌人去,幹什麼拿她來做筏子?
別以爲她聽不出來方纔玉蒼瀾話語當中分明有六分是當了真的,連玉懷翊都很是真誠。
她險些就莫名其妙成了蒼穹山的未來尊主。
“這種活難度係數太高,又累又費腦子。還時不時弄條組訓出來,非得娶什麼神女才能平平安安。我傻了才願意幹。”
玉蒼瀾砸了咂嘴,顯然因爲段惜羽無情的拒絕感到很是遺憾。
然而,對面的人卻是半晌沒有再出聲。
段惜羽不屑的哼了一聲,手腕毫無徵兆的擡了擡,火紅一道流光悄無聲息甩了出去。
“轟隆,咔嚓。”
木屑四下裡紛飛,卻是一顆雙人合抱的大樹轟然倒塌。然而,方纔看着稀稀拉拉的人羣卻在那一下之後迅速聚攏了來。
聚攏的中心,是一個人。一個原先藏在樹冠上,如今卻站在數丈之外的一個人。
“那樹上蚊子多多啊,還是站在地上說話更舒服些,是麼?王妃?”
段惜羽語聲輕快,清眸似笑非笑盯着被圍在中心那個穿着寬大斗篷的人。
眼看着她身子僵了一僵,便又繼續說道。
“哦對了,我爹爹說過,他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你在蒼穹山連個侍妾都算不上,這王妃的名頭只怕是不合適了。”
對面的斗篷猛的一抖。
“那該怎麼稱呼?”段惜羽脣畔笑容越發明豔動人:“大長公主?”
“屬國有大長公主?”這次說話的卻是洛子宵,雖然語聲一如既往的清淡,卻顯然很是驚詫:“爲什麼我不知道?”
對面斗篷突然就不抖了。“那還真叫本主犯難了,就叫洛氏好了。一般如你這般上了年紀,又沒有夫家,沒有孃家什麼都沒有的人,稱呼個什麼什麼氏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對面斗篷嘩啦一聲被直接給扯掉了,扯的力度太大,以至於直接給撕了個四分五裂。
段惜羽盯着蝴蝶一般飄然墜落的斗篷碎片撇了撇嘴。
可惜了,挺好一塊料子。不當家就是不知道柴米貴,太浪費了!
“段惜羽。”洛惠安整張臉都是青的,一聲怒吼:“我要殺了你!”
“好啊。”段惜羽隨口應道:“我允許你試試。”
“羽兒別胡鬧。”玉蒼瀾皺了皺眉:“多大人了這麼口沒遮攔?”
正在段惜羽因爲玉蒼瀾莫名其妙罵了她一句,感到非常疑惑的時候。便聽到他又繼續說道。
“你叫她來試什麼?不知道洛氏先前瘋了的時候已經被廢了大半的功力麼?”
說着話,扭頭朝着羅惠安露出一個充滿了歉意的完美笑容,洛惠安臉色黑了。
“你叫她來殺你?她憑什麼殺你?這麼氣人你也不挑對象的麼?”
洛惠安臉色白了。
“她多大年紀了你不知道麼?那麼大年齡的人,你總這麼氣她,萬一一口氣沒喘上來,嘎嘣一聲給氣死了。你多造孽?”
洛惠安臉綠了。
“對不起,我錯了。”段惜羽眨了眨眼,很真誠的開始道歉。
“是我沒有考慮周全,像她那麼討厭的人是不該被氣死的。我該直接砍死她就是了。”
“恩。”玉蒼瀾鄭重的點了點頭:“砍的時候務必要離遠一些,免得叫她的血髒了你的裙子。”
“哦。”
“還有,砍死了以後直接燒了吧。”
“爲什麼?”
“她那樣的人,若是挖坑埋了,樹會嫌棄,說不定就不願意長出來了。有損環境不好。”
“喂狗吧,狗會嫌棄,任由她那麼扔着,嚇壞了小孩子就更不好了。”
“噗。”段惜羽成功的聽到了洛惠安吐血的聲音。
靈刃則已經笑的前仰後合,玉懷翊挑了挑眉,面色卻仍舊如常一般冷豔。
連睿憋了半晌,但上翹的嘴角還是暴漏出他此刻愉悅的心情。
只有洛子宵仍舊繃着一張臉,一如既往的淡然而平和。
“你們找死!”洛惠安卻並沒有惱羞成怒,只咬了咬牙,卻微微笑了笑。
段惜羽打了個哆嗦,下意識離她遠了幾分。
這人……這種時候還能笑出來?莫不是被玉蒼瀾刺激的恨了,直接給刺激瘋了吧。
“你們儘管在口舌上佔點便宜吧,等一下要死的那麼慘。我便當可憐你們不跟你們計較了。”
“洛氏。”段惜羽嘆了口氣:“妄想是一種病,有病得治。”
洛惠安臉色變了變,臉上卻仍舊掛着那一絲詭異的微笑,緩緩擡起了一隻手。
玉懷翊終於皺了皺眉:“羽兒,你要小心。”
“恩。”段惜羽點了點頭,她能在步步危機中活過來,便是因爲從來不曾小瞧過任何的敵人。
洛惠安,也從來不是個能叫人小瞧的人。
“佈陣,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