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火紅的身影便直接朝着蕭若離衝了過去，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袖。
竹青色繡竹葉暗紋的長衫，溫潤如暖陽般的氣質。乾淨澄澈的雪蓮花一般完美。
段惜羽長長舒了口氣，可算見着親人了！
方纔一看到那雙靴子就該猜到，那完全就是蕭若離的穿衣風格啊。
“首領！”
還沒等她說出第二句話來，耳邊驟然有四道聲音炸響。聲振寰宇，險些將頭頂的屋瓦都給掀開來。
“首領您千萬別激動。”
紫兒連珠炮般的飛快說道：“王夫還沒有完成跪拜認妻的儀式，您這麼自己掀了蓋頭扯着他的舉動，實在不合適。”
“首領。”青兒咬着脣瓣，大眼睛裡面卻分明滿是恐慌：“您……您……您真是……”
真是了半晌，卻始終沒能說出句完整的話來。
“首領。”藍兒撇了撇嘴：“您矜持點不行麼？”
“首領，放手！”紅兒聲音冷凝如冰，一句話做了總結。
“……”她是做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了麼？
“不放。”段惜羽將蕭若離的袖子攥的更緊了幾分：“說不放就不放。”
她好不容易纔看到一個熟悉的人，一肚子話要說，哪裡能就這麼放了？
“這裡，我最大！”
四個丫鬟瞬間就給噎着了。
“若離。”她終於滿意的扭過了頭。
“首領，你這是……？”
咔嚓，段惜羽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若離，你入戲太深了吧！
“若離，是我，我是羽兒。”她嘆了口氣，一臉的你不用裝了，我什麼都知道。
蕭若離顯然怔了怔，方纔朝着她笑了一笑：“首領可是認錯了人？我的名諱叫做文命。”
“額？”
“文命。”蕭若離溫潤的眸子看着她，神情卻帶着幾分疏離：“姒文命。”
段惜羽認真的看了他半晌，立刻鬆開了手，那個不是蕭若離！
這人雖然也如蕭若離一般的溫文爾雅，但，段惜羽能夠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絲霸氣。
那絕對是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氣。
蕭若離的身上，從來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氣暈。更不會在她的面前露出這種令人窒息的霸氣。
“你認識蕭若離麼？”
“不曾聽說過，首領可是想要找尋此人？文命可以讓我的子民幫助首領尋找。”
“……不用了。”段惜羽目光暗了下來，緩緩退後了幾步。
滿懷的希望一旦落了空，便如同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段惜羽覺得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首領！”四大丫鬟顯然也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
“首領，您要不要先坐一下？”紅兒立刻湊了上去，一把拖住她的胳膊。
“好的。”段惜羽點了點頭。
“我家首領今日身體不適，請王夫立刻完成了儀式。早些休息吧。”紅兒伺候着段惜羽坐下之後，便冷着臉朝着姒文命說了一句。
姒文命的臉色卻顯然變了變，連那溫潤的笑意都瞬間冷了冷。
“跪就不必了。”段惜羽擺了擺手：“你們下去吧。”
雖然知道他不是蕭若離，但是看到一個長的和蕭若離一模一樣的人跪在自己面前，她真心辦不到。
四個丫鬟抿脣一笑，一臉的奴婢什麼都明白的……瞭然。之後，便一個個退了出去。
房間裡瞬間空了下來，只剩下一站一坐一對新婚夫妻。
段惜羽默了默，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方纔丫鬟們那大有深意的笑容是什麼意思。
“你也下去吧。”她立刻朝着姒文命也揮了揮手。
天地良心，這麼匆忙的打發走丫鬟絕對不是爲了……圓房，好麼？
她真的是很想靜一靜。
“首領是想要文命離開？”
“恩。”段惜羽毫不猶豫點了點頭，不離開還留下來喝茶麼？
姒文命的臉色卻微微變了變：“首領可知道文命現在離開意味着什麼？”
“這我可管不着。”段惜羽一臉的煩躁，想要圓房？想都別想？
即便你長的像蕭若離，也絕對不行。
“你怎麼……”
“咚。”她突然感到肚皮動了一動，似乎被什麼狠狠踹了一腳。
她的心一下子咯噔了一聲，飛快的探向了自己的小腹。那裡分明就是微微隆起的。
孩子……還在？
孩子還在，那便是說明她仍舊還是段惜羽。
“等一下！”她一下子跳了起來，一把攥住了姒文命的手腕。
若她還是段惜羽，那是不是說明眼前這個就是蕭若離？
不過就如同自己莫名其妙換了張臉一般，他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也有了另外一個身份？
“首領這是什麼意思？”姒文命眉頭一皺，就如蕭若離生氣時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樣。
“首領覺得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有意思麼？”
“這個不重要。”段惜羽說道：“你趕緊想想看，到底認不認識我？”
“首領文命又怎麼會不認得？”
“……不要跟我提那什麼該死的首領，我是段惜羽。”她點了點自己的鼻子：“你仔細看看，真的半絲印象也無？”
“……”
“還有蒼穹山，還有蕭若離玉含嫣，我們一起下了個地下墓穴。開了墓室主人的最後一個法陣玉門之後，就莫名其妙到了這裡，你就真的一點都沒有印象？”
“首領，你果然沒有睡好。”
“……”見鬼的沒睡好，她說的都是真的好吧。
爲什麼她什麼都記得，肚子裡的孩子也在。蕭若離卻根本不認得她？
“還有他。”段惜羽扯過姒文命的手，一把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我的孩子，你不會連他都不記得了吧。”
姒文命卻好似被燙着了一般，飛快的縮回了手。
“六界都知曉，首領剛剛化形不足百年。哪裡來的孩子？若是首領實在不滿意跟文命的婚約，可以直說。何必用這樣可笑的說辭？”
“……”這與婚約有關係麼？有麼？
爲什麼她正正經經的說一件事，現在聽着卻這麼可笑？
等等：“六界是什麼？化形又是什麼？”她終於抓住了對方話語當中的重點。
姒文命看了她一眼：“六界就是六界，化形自然也就是化形。”
這算回答？好想打他怎麼辦？
“你給我說清楚。”段惜羽吸了口氣。
“我也不瞞你說，我昨天莫名其妙的暈倒了，今天醒來以後就不記得了很多事情。藍兒她們說是我昨天練功的時候出了岔子。所以……”
“原來如此。”姒文命終於鄭重的點了點頭：“首領開誠佈公的告訴文命就是了，文命自然會幫着首領。”
段惜羽一頭黑線，什麼就原來如此了？
這些人都有毛病吧，說實話沒人信，偏偏是一句不靠譜的鬼扯就這麼信服。
誰能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麼個意思。
“趕緊告訴我，什麼六界，化形的。究竟是什麼？”
“六界，自然就是六界。”
“……”打死這人，若離會生氣不？
“首領稍安勿躁，聽文命給你細說。”
姒文命方纔身上的冷氣明顯淡了幾分。
“女媧大神捏土造人之後，便有了衆生。衆生不知善惡，不辨是非，世間一片混亂。女媧大神便將天地劃分爲六界，分別爲人界，冥界，仙界，妖界，神界，魔界。六界之間互相制衡，這方世界才趨於穩定。”
段惜羽聽的皺了皺眉，她是在做夢吧，是的吧。爲什麼聽到的事情這麼奇怪？
姒文命繼續說道。
“六界之間，妖界，神界和魔界爲上三界。其中妖界統領人界，魔界統領冥界，神界統領三界。下三界的人通過修煉可以飛昇至上三界當中。”
“六界之外又設了六道輪迴，六界中無論是誰若是違背了天道，將會進入輪迴重新投胎。而六界中，任何一界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在這方世界中。這種法則是無可逆轉的，誰都必須遵守。”
“化形又是什麼情況？”六界這東西段惜羽表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無非是上古時期的神神怪怪。
可是……化形……她要化成什麼？
姒文命卻先笑了笑，眼眸中是溫潤暖陽一般。
“你竟連這個都忘記了麼？你是不是連你自己不是人都已經忘記了？”
“……”怎麼罵人呢？
她當然是人，妥妥的人類好麼？
“怎麼就生氣了？”姒文命突然擡了擡手，骨節均勻的大掌在她頭上輕輕拂過。
段惜羽奇蹟般的就覺得，心裡面突然就平靜了。
“你是妖界之王，即便是在上三界都擁有着至尊至貴的身份。又何必在乎自己生而不是人族？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喜歡胡鬧。”
她哪裡就胡鬧了啊！她已經兩輩子沒有做過胡鬧的事情了好麼？
“你們妖族最少需要修煉千年方可化成人形，而你身爲妖王，修煉的時間需要的更長久。你纔剛化形不久，就以這樣的形態修行難免會不習慣。幸好只是失了些記憶，倒也無關緊要。”
段惜羽抿脣不語，這位大哥，您可真是個貼心的好妖怪。這麼快就幫她將行動反常的理由都給找好了？
等等，妖王？那麼說她根本不是人：“我是什麼？”
“額？”
“我是說，我的……原型是什麼？”
“你是說元神？”姒文命輕聲說道：“是九尾狐。”
……好大一隻狐狸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