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瀲看着李玉德,面上驟然冷了冷,對着身邊的侍衛道:“將他拿下!”
侍衛聽得墨瀲的一聲命令,瞬間竄出將李玉德整個擒住,雙手擰在了身後。
“沁側妃這是爲何!”李玉德被侍衛鉗制着動彈不得,他勉強的擡着頭看着墨瀲,眼中盡是無邊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墨瀲居高臨下的看着李玉德,脣角微微勾起,面上帶出一抹笑,道:“放了火再來我這裡報信,你是受人指使還是利慾薰心想以此邀功!”
李玉德面上一怔,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不敢直視墨瀲的眼睛,原本帶着震驚的眼睛看向了別處,道:“小人怎麼可能自己放火,今晚是小人執夜,看到字畫室燒起來纔過來傳信的!小人冤枉啊!”
說話之間,李玉德往地上叩拜,聲音裡帶着委屈,身子輕微的顫抖着。
墨瀲看着李玉德,脣角勾起來,一雙如波的水眸之間緩緩淡出寒意,聲音也冷了幾分,道:“若是常人看到鋪子裡燒了起來,首先應該是去喊人救火,你卻是跑來王府報信,你是不是太着急了!”
李玉德一怔,猛地擡起頭看着墨瀲,他的眼中忽閃着不安,但是平常就圓滑的他很快的反映過來,道:“已經通知了鋪子裡的夥計,大家已經在救火了,小人也是看着火勢太大,擔心事情變大,這才斗膽跑來王府向沁側妃報信,小人真的是冤枉的,沁側妃明察啊!”
看着牆院外頭,墨瀲面色動了動,又低下頭看着李玉德,道:“你說你剛纔是在玉春堂?”
李玉德飛快的在腦子裡合計了一番,緊忙點頭,道:“是,是,正是玉春堂,小人從側面看着字畫室的方向有紅光,這才發現字畫室走水了。”
墨瀲雙目一沉,聽着李玉德合情合理的解釋,心中冷笑,對着幾個侍衛,道:“帶着他過來!”
李玉德看着墨瀲面上神色陰沉,心裡不由得感覺一陣不踏實,隨着侍衛將他拎起來,本來還想爭辯,卻被一旁的侍衛堵了嘴,一路跌跌撞撞支支吾吾的跟着墨瀲往古芳齋走去。
到了古芳齋,徐掌櫃已經通知了官府,馬車漸漸停下來,墨瀲掀開車簾,見古芳齋的方向已經是一片火海,橘紅色的火焰映紅了一片天,遠處離着稍稍近一些的地方,也是水泄不通的圍了一圈的人。
“王府的馬車來了,讓開,讓開!”
隨着人羣中幾聲高喊,原本在古芳齋前面圍着的人羣逐漸散開了了一條路,馬車緩緩地走了過去,隨着車伕的一聲“籲”,終於緩緩地停了下來。
墨瀲順着錦嬤嬤的手,踩着僕人的後背下了車,見官府的何中天跟徐掌櫃早已在跟前等着了,墨瀲衝着何中天微微頷首,便走了過去。
“如今情況如何了?”墨瀲看着古芳齋不斷竄出來的火光,朝着何中天問道。
何中天對着墨瀲行了一禮,道:“回沁側妃,根據徐掌櫃所看,這火是從字畫室裡蔓延的,字畫室裡諸多易燃的油紙作品,如今雖然拍了人進去救,但是已經牽連了四周的鋪子也燒了起來。”
何中天剛說完這句話,守在一邊的幾家鋪子的掌櫃便湊了上來,看着墨瀲面色有些發白,他們頓了頓,但是依舊還是將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沁側妃,我們家的如意堂可是三代的祖業,這麼久毀在了我的手裡,讓我如何面對祖輩啊!”
“是啊是啊,我們家的清風茶樓也是好不容易纔開起來的,如今眼看着大夥就要燒光了,我們這一家大小可是要活不下去了啊!”
“是啊是啊,這可怎麼辦!”
“全都燒光了啊,我們可怎麼活啊,沁側妃可一定要給我們個交代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着,雖然心裡很煩悶,但是這些日子,和古芳齋相鄰,墨瀲向來對衆人寬和,如今出了事,衆人訴苦,卻並沒有落井下石。
何中天聽着衆人的議論,不由得看着墨瀲,見她面上依舊沉靜,面對這樣的大火,她面上卻沒有任何變化,他心裡不由得動了動,再看墨瀲也是感覺不一樣。
墨瀲環顧一週,看着周遭牽連的店鋪掌櫃基本上都在,她沉了沉心,說道:“大家不要着急,如今這樣的情況我們都不願意看到,不過,既然這件事出自古芳齋,我便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待火滅了之後,各位掌櫃回去清算一下損失,將賬單送到王府,墨瀲自會照價賠償。”
衆人似乎就是等着墨瀲這幾句話,原本懸着的心突然就踏實了,面上原本的緊張也舒緩了不少。
“沁側妃果然是寬厚仁和,如今可算是有了交代了。”
“是啊是啊,得虧是沁側妃這般宅心仁厚的,這下我們全家也算是有了保障。”
衆人七嘴八舌的說着,原本湊在一起的掌櫃,也漸漸地散了去,各自回自家鋪子去看情況。
“沁側妃,火勢已經控制住了,只是,下官不得不提醒沁側妃一句,這古芳齋是先皇賜下來的鋪子,如今……”何中天剛收到下屬的通報,轉過身朝着墨瀲回道,他一邊說着,面上帶着幾分同情的看着墨瀲。
墨瀲神色動了動,看着漸漸已經弱下去的火勢,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道:“明日我自會親自進宮向皇上請罪,只是如今還不清楚走水的原因,今夜還要勞煩何大人了。”
何中天瞧着墨瀲的平靜神色,心裡不由得一顫,就算是一個大男人面對這樣的情況,也大抵都慌了神,別說這鋪子還是先皇御賜的,她一個女人自過來之後,面上一直都是平靜無波,雖然面上有些陰沉冰冷,卻並沒有驚慌失措,就這一點看來,何中天便不由得對墨瀲高看了一眼。
剛纔墨瀲對各位掌櫃的話,何中天也是停在耳中的,這樣的大仁大義,自然是讓人對她不由自主的存在好感。
何中天聽着墨瀲的話,緊忙行禮,道:“沁側妃客氣了,這本來就是下官的職責,等火滅了,下官定會親自帶人清查現場。”
墨瀲點了點頭,轉過頭看着侍衛帶着李玉德走過來,她面上冷了冷,一個手勢,侍衛將李玉德扔在了地上。
“這是?”
徐掌櫃和何中天看着李玉德五花大綁地被扔在地上,心中疑惑,便齊齊的看向墨瀲。
墨瀲看了李玉德一眼,擡起頭,道:“剛纔是他去了王府通報,說古芳齋走水……”
“小人冤枉啊,小人只是守夜看到火光纔去了王府的,小人什麼都沒做啊!”李玉德不知何時將口中塞着的布條吐了出來,看着何中天和徐掌櫃在,便哭天搶地地喊起冤來。
徐掌櫃看着墨瀲,面上有些不解,當時他在家裡也是鋪子裡的一個夥計來通報的,這李玉德照理來說去通報也沒有什麼不對。
墨瀲看着李玉德,脣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你說你是在玉春堂看到字畫室裡有火光,可是真的?”
聽着墨瀲的問話,李玉德面上一怔,只是細想想想並沒有什麼不對,他便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道:“是……小人當時的確是在玉春堂巡視。”
聽到李玉德這話,徐掌櫃面上便瞬間變了,他面上一沉,伸腳對着李玉德一腳踹了過去,聲音裡帶着一股咬牙切齒的怒氣,道:“混賬東西,從玉春堂根本看不到字畫室,你說,這火是不是你放的!”
聽着徐掌櫃的話,何中天面上也是變了變,只是,如今他並沒有說話,雙眼往墨瀲那邊看了一眼,便轉過了頭。
“怎麼可能!”李玉德面上大驚,眼中帶着幾分驚恐的神色看着徐掌櫃,全身不由得有些發軟,道:“不可能,玉春堂和字畫室離得很近,怎麼可能看不到,我真的是看到了啊!”
徐掌櫃看李玉德依舊在狡辯,他擡起眼看了墨瀲一眼,又復低下頭頓了頓,對何中天,道:“前幾日沁側妃將整個古芳齋的地勢都看了一遍,字畫室和玉春堂之間最然緊湊,卻隔着空檔,當時便吩咐小人在兩個院子之間砌了一道高牆,還蔓上了爬山虎,這樣看起來佈局和意境更貼切一些,李玉德在古芳齋這麼多年,自然是熟悉,只是這牆是小人前天剛砌好的,當時只給沁側妃看過……”
聽着徐掌櫃的話,李玉德不由得全身一怔,眼中帶着幾分難以置信,他的確是根據之前的印象,又因着兩個院子離得近才這麼說的,誰知道徐掌櫃竟然砌了牆,這樣一來,原本以爲的有力說辭竟然成了漏洞!
“來人,將李玉德拿下,嚴密看守!”何中天眼睛掃了李玉德一眼,對着身邊的官差喊了一句。
官差聽着何中天的命令,幾個帶着佩刀的官衙將他壓着離開了,李玉德如今再也不似在王府的時候那般,像是被抽空了脊骨一般,沒有了任何的掙扎。
“一個小小的夥計,想必根本沒有這樣的膽子放火,恐怕這其中還有幕後之人!這樣不將王府放在眼裡,藐視先帝御賜,何大人可要細細地調查纔是!”墨瀲瞧着李玉德被帶走,轉過身,一雙如波的水眸之間滲透着寒意,對着何中天說道。
何中天面上動了動,向墨瀲行一禮,道:“下官自然會給沁側妃一個交代,也給皇上一個交代!”
隨着錦嬤嬤過來扶着墨瀲去休息,她轉過了身,脣角勾起一抹笑意,很輕很淡,只是微微乍現,很快地消失在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