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曉月仍舊是將目光緊鎖在樑煙雲神色之上,好似要瞧出她到底是變了什麼,可是不論她如何思量着,總是不能夠明白樑煙雲的轉變爲何會這般之大。
“是,王妃,奴婢們知曉了。”
一行擾擾的丫鬟這纔是放下東西,緩緩離開。
樑煙雲瞧着敞開的大門,總覺得心中不舒服,難道沒有人教過她們要關門嗎?
這樣一來,雖是痛快了一下子,她眉頭之上蹙額卻也是愈發深了。
“王妃,煙雲,煙雲怕是真的要歇息了,還望樑嬤嬤能夠招呼王妃回去,這些東西便是多謝王妃。”
樑煙雲瞥過錦盤上的各個東西,知曉是左曉月真的唯恐凌王墨琛歸來之時發覺她動了什麼手腳纔會是這般大方。
別人拿來的東西,她自然是不會不要,只是用途應當是不會如左曉月所想那般而已。
“是,樑姨娘,嬤嬤知曉呢!王妃,既然東西已然是送達,您便是先回去歇着吧,樑姨娘這邊理應沒有什麼大事兒了。”
樑嬤嬤恭謹得非同尋常,言語之中更是融盡了些許溺愛,這等複雜情緒可是連她這個親生女兒都是不曾擁有的呢!
“樑嬤嬤嚴重了,本王妃來瞧瞧煙雲妹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
左曉月似是在樑嬤嬤面前纔是會收斂一番,可真是令人奇怪呢!
難道她們之間有着什麼交易嗎?
樑煙雲暗自琢磨着,自然是要多多留意這樑嬤嬤的舉動了,爲了左曉月傷害這個親生女兒,也是不知曉這等事兒她做不做得出來。
也是不知過了多久,她們二人的相互之語纔是停歇,聽得樑煙雲差點兒將藥給吐了出來一般,總歸是覺得不舒服。
三人剛走,玉琅估摸着是被樑嬤嬤給喚進來整理東西,便是輕輕推開了門,行走也是輕巧得很,生怕驚擾了樑煙雲。
“玉琅,將東西看似貴重小件物品皆是放入櫃子之中,擺件零星擺幾個便是。”
樑煙雲瞧着她這般小心翼翼模樣着實覺得好笑,之前凌王墨琛所賜的東西可是比這不知多了多少倍,倒是什麼都沒有了,她們以爲此刻的樑煙雲會忍氣吞聲嗎?
房間之中陡然多了些貴重東西實在令樑煙雲看着有些奇怪,擺放了一會兒,倒是乾脆讓玉琅全部給收了起來,以後許是要用到了。
一回神,玉琅已然是將困惑伴着擔憂的目光投擲自個兒身上,樑煙雲這纔是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然下牀,甚至於一件外衫都沒有披上,素白的單衣將臉色襯得愈發慘淡了些。
“姨娘,你怎地這般不顧及自個兒的身子,感覺好似變了許多,以前可是注意得很多的!”
玉琅緩緩搖了搖頭,所幸半掩的窗子未曾透入寒風,否則自家主子的身子可真是這般摧殘。
此刻的樑煙雲倒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垂首,雙頰之上微微泛起了幾縷紅霞,顯得氣色好上些許。
“正是因爲曾經顧及多了,甚至於掉落湖中都是被王妃說是自個兒玩耍不小心墜入,那我又有什麼辦法呢?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你瞧我這能夠死而復生已然是個奇蹟了吧!之前摔倒,腹中孩兒也是無礙,依我所言,倒是也不便顧忌太多,或是擔憂多了才容易出事。”
樑煙雲撫着,假意擔憂狀,實則倒是一點兒也不在意,反正她並不想要這個孩子,既然上天讓它留下了,便是再多留幾日。
“姨娘說得也對,自個兒擔憂多了,反倒是對孩子不好了呢!姨娘還是多歇着,方纔王妃前來定然是打攪到你了,玉琅這會兒便是在房間外瞧着,誰也不讓進來。”
瞧着玉琅那乖巧的模樣,樑煙雲竟是說不清是愛是恨,僅僅是覺得有些無奈,無奈爲何所有人都是在在意她腹中的孩兒,果真是得孩子者得天下,更何況於生了長子,其母自然是飛上枝頭變鳳凰。
不過樑煙雲倒是不稀罕這些,只要沒了孩子,她到哪兒都是鳳凰。
“去吧,記住,誰也不許打攪。”
睏意一陣一陣襲來,窗外已然是深藍與墨黑相互拉扯着,待她回神倏忽間,已然是漆黑一片。
夜果然來得如此之快,竟是令人猝不及防。
房間之中不知何時點起的如人小臂般粗細的紅燭發出“刺啦”的燃燒之聲,待樑煙雲注意之時已然消失了一小半。
玉琅謹慎地替她掖好被角,放下半掩的窗子纔是悄然而離。
而待玉琅離去,樑煙雲便是緩緩睜開了雙眼,瞧着頭頂的一片,不禁是哀嘆幾聲。
縱然有睏意,但是伴隨而來的卻是滿滿的憂慮,這個孩子可是要如何是好?難道自個兒真的要成爲一個被孩子束縛的人嗎?
不知何時夢鄉已入,仍舊是那座實驗室中,樑煙雲捏着那一小瓶藥丸,另一隻手則是得心應手地手持另一小瓷瓶解藥。只是這一次,她被打斷了,叩門之聲令她一皺眉,便是起身而離,縱然她不曾轉身,仍舊是發覺了自個兒的座位之上曾有人來過,手中的瓷瓶早已經是換了模樣。
對,她爲何會來到這個世界,是不是有人在她的藥中下了毒,僅僅是因爲太相信自個兒的藥丸,便是大膽地吃下,竟是忘卻了瞧瞧。
是誰?是誰?
自夢中猛然間的驚醒令她心悸,回神間才發覺單薄的衣衫已經溼透,起身之時冷汗從額頭,一顆一顆將衾被打溼。
“姨娘,你怎地了?身子不舒服嗎?還是夢魘了?”
玉琅應當是聽到了動靜,纔是一下子推門而入,刺目的陽光忽地射入房間,一時之間竟是令她睜不開眼睛。
那是做夢,還是上天給她的啓示?
難道真的是有人要害自己纔會是那般嗎?
“樑姨娘,已然是辰時過半了,你怎地?”
“辰時過半……”
樑煙雲細細呢喃着,方纔夢中的一幕一幕卻是被人驚擾了一般,那些場景開始逐漸自腦海之中散去,待她回神,已然是摸不清楚一切。
我管你啥時候,只要沒事,不就是待在房間之中一整日嗎?
樑煙雲瞥過玉琅焦急的神色,緩緩搖着頭,心中早已經是不耐煩至極。
還是一個人最爲輕鬆啊!
“姨娘,可是要洗漱過後用早膳了,睡了一晚上,估摸着早已是飢腸轆轆了吧!”
玉琅瞧着自家主子除了神色有些恍惚再無其他大礙,臉色也是逐漸紅潤,便是轉身而離,頃刻間自外端過一盆溫水而入。
樑煙雲正想下榻洗漱,便是被她按住了身子,瞥過玉琅堅定的模樣,再想想門外一直佇立着的奴良的背影,只得是在牀榻之上完成了洗漱。
事情果然是不妙,昨日之事令衆人皆是警覺,以後再想去了這個孩子倒也是難了。
樑煙雲撫着,暗自咬牙不喜,擡首間,樑嬤嬤便是端了一歌錦盤而入,其上擺置着一個小小而又精緻的盅,一個玲瓏小碗以及湯勺,想必是她燉的什麼湯吧。
“娘,你怎地來了,王妃那兒少了吩咐嗎?”
“煙雲,你這般說話,可是在責怪娘平日裡不經常陪着你?也是,娘是王妃的貼身嬤嬤,自然是待在凌月閣。煙雲也莫是這般了呢!”
樑嬤嬤垂首將錦盤放置於牀榻一邊的木案之上,小心翼翼地掀開盅蓋,一股清香伴着濃郁的草藥味兒撲面而來。
樑煙雲稍稍一嗅,忽地繃緊了弦,目光鎖在樑嬤嬤臉上一刻也不敢放鬆。
“娘,這是什麼啊?你親自煮的嗎?”
樑嬤嬤聽此稍是一愣,卻也是慈祥之意滿滿地開口,言語之中並無什麼差錯:“是啊,爲娘大早兒去藥廬去抓了些安胎之藥,便是燉進了木耳粥之中,第一次這般,嚐了一嘗倒也是可口,便是盛來給煙雲了呢!”
說罷,她便是從中舀出小半碗來,端至樑煙雲鼻下,那股混合的香味兒竄入,令她愈發是肯定。
藥膳之中被人下了慢性之毒,正是樑煙雲體內所含而未解的毒藥,而樑嬤嬤卻是一直在強調這是自個兒親手所做,好似是在博得她的信任。
這樑嬤嬤難道真的是在幫左曉月致自家親生女兒於死地?不可能,虎毒不食子,要麼就是,她並不是樑嬤嬤的親生女兒。
一切愈發是令她擔憂着,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已經是到了嘴前的藥膳,怎地能夠說不吃就不吃呢?
樑煙雲對上樑嬤嬤看似坦然如明鏡的雙眸,不經意間發現了她的閃躲與疑慮。
笑顏一點一點瀰漫於面容之上,樑煙雲接過小碗溫婉而語:“孃親手所做,煙雲自然是要多吃上幾碗!”
小勺在碗中稍稍攪了幾番,樑煙雲看似淡然的神色落入樑嬤嬤眼彷彿是有什麼令人驚詫之物一般。
樑煙雲擡首也是發覺了自個兒耽擱太久了,再這樣下去恐怕是會引起樑嬤嬤的懷疑,而突然而起的想法於腦海之中瞬間演練過千遍萬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