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並不是隨着意志的改變而改變,至少在安沁玥看來,便是如此。曾經,她很努力地想要忘記他,但最後的結果卻不盡如意。既然如此,那她便要順其自然。或許只有這樣,才能得到最好的答案。只是到了如今,她卻有些分不清楚,她對上官睿鴻的感情,是什麼。
宮中的生活對安沁玥而言是無聊的,除了每天的勾心鬥角,遊賞後宮的景緻,便再無其他有趣的事情。再加上安沁玥如今假裝失憶,因此偶爾的時候,都要帶着虛假的笑容。時間久了,她就不願意與後宮妃子多接觸。
今日,安沁玥本想去碎玉軒走走。她已經決定將蘇妙麗當做自己人培養,既然如此,有些事情,最好儘快與她相談清楚。還未走出承乾宮,便與迎面而來的上官睿鴻與安成傑相遇。
看到他們倆,安沁玥的眼中浮現出一抹疑惑,但很快就恢復了笑容。瞧見她,安成傑與上官睿鴻一起向她行禮,異口同聲地說道:“臣參見德貴妃娘娘。”
安沁玥彎腰將兩人扶起,微笑地說道:“大家都是一家人,無須這麼見外。”
安成傑的臉上帶着和藹的笑容,說道:“那怎麼可以,雖然我們是兄妹,但這畢竟是皇宮。後宮中有規矩,規矩不可廢。三妹近來可好嗎?身體可有好些。”安沁玥是他唯一的妹妹,安成傑自然緊張關心着。
聞言,安沁玥和煦地笑着:“多謝二哥的關心,我沒事。前些日子二哥派人送進來的補品,我都已經吃得差不多。那些補品都是珍奇藥材,效果不錯。對了二哥,嫂子怎麼樣了?”聽聞安沁玥失憶之後,安成傑與君素馨便在後宮裡住了一小段時間,特地來陪着她。也因此,安沁玥對他們的感情也深厚了些許。
面上洋溢着笑容,安成傑笑着回答:“嗯,好,都好。公主十分想念你,他告訴爲兄,明日便會進宮來看望你。對了,你與上官兄應該很少見面吧?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看向上官睿鴻,安沁玥的眼裡噙着笑意,言道:“自然知曉,前些日子見過。一直都沒來得急表達對上官大人的謝意,當初若不是上官大人,恐怕我已經命歸黃土。”
眼睛微微地眯着,上官睿鴻輕笑地說道:“只要娘娘沒事,那臣也就放心。臣能夠入朝爲官,那也都是多虧了娘娘。所以娘娘無需謝我,這都是你我之間的緣分。”
聽到那話,安沁玥的脣邊揚起一抹弧度。這上官睿鴻,無時無刻都要調侃她。安沁玥側過身子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既然二哥與上官大人一同前來,那便進內殿小坐一會。彩兒,命人去準備茶水糕點。”
彩兒福了福身,恭敬地說道:“是,奴婢這就命人去辦。”說完,彩兒便下去張羅着。
安沁玥與安成傑並肩而走,看到安成傑眉宇間浮現的愁容,不由疑惑地問道:“二哥可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不妨說來給我聽聽。興許,我還能夠幫到二哥。”在親近的人面前,安沁玥不喜歡自稱本宮。在她看來,那兩個看似平淡的字眼,能夠讓人變得疏遠。
宮殿之內,三人圍着方桌而坐。安沁玥與安成傑比鄰而坐,與上官睿鴻則是相對。瞧着安成傑的神色,上官睿鴻微笑地說道:“若是在下沒有猜錯的話,侯爺應當是爲了無法出征而煩心吧。每一位將軍都希望能夠領兵出征,如今侯爺卻鬱郁不得志。心情,自然會受到影響。”
側過頭,安沁玥疑惑地問道:“按着上官大人的意思,是皇上對二哥不重用了嗎?”
搖了搖頭,安成傑輕嘆一聲,說道:“也不能這麼說,每次我想要領兵出征時,皇上總是拒絕。皇上說,如今我已經是侯爺,加上有了妻兒,就該留在城中。可我身爲一個將軍,自然希望能夠爲國盡忠。”
瞭解了他的意思,安沁玥舉起酒杯,淡笑地說道:“皇上會這麼做,也是常理之中。若我沒有猜錯,怕是若沒有特殊情況,皇上再也不會讓你出征。”
驚愕地擡起頭,安成傑的眼中帶着震驚,言道:“這是真的嗎?皇上真不會再讓我出征?”
脣邊揚起一抹弧度,安沁玥低笑的說道:“二哥爲官多年,難道還不明白帝王之心嗎?這些年來,二哥爲了嵐朝東征西討,立下很多汗馬功勞。二哥所練就的兵馬,也都以二哥馬首是瞻。我曾經聽說,二哥對士兵仁厚,與士兵同甘共苦。也因此,士兵對二哥是否愛戴。這雖是好事,但皇上對二哥,恐怕也因此對了一份忌憚。”
安成傑沒有說話,只是擰着眉頭,注視着某處。上官睿鴻端起酒杯,笑着說道:“自古帝王,都擔心重臣會功高震主。如今侯爺已經貴爲安樂侯,而娘娘也是後宮中最爲強盛的德貴妃。侯爺要是再有兵權在手,若想要推翻這嵐朝,也並非太難。”
尾音還未落下,安成傑快速地說道:“可是我並未有那樣的想法。”由始至終,安成傑對權位都沒有太大的眷戀。在他眼裡,只要能夠安詳太平的日子,報答皇恩,這便是最重要的事情。
輕笑着搖頭,安沁玥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二哥,爲臣之道,並沒有二哥所想的那麼簡單。皇上雖然對二哥重用,但那時朝中並無將帥之才。爲了這嵐朝的天下,他自然要中用你。如今你威嚇四方,已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再有兵權,豈不是爲皇上自個兒招來敵人。皇上,可是個聰明之人。”
低着頭,安成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某處。安沁玥所說的話,確實有一定的道理。只是,他卻依舊不願意相信,這是君莫奕有意爲之。上官睿鴻爲安成傑倒了杯茶水,淡然地說道:“這是否如娘娘所說,侯爺可以好好地琢磨。”
緩慢地擡起頭,安成傑的臉上露出很淺的笑容,說道:“三妹,或許真的如你所說。哎,看來將來,我只能做我的安樂侯。不過想想也不錯,至少我能過上一些平靜的生活。守衛國家這樣的事情,只能交給上官兄去做。這次攻打夏國,上官兄可要小心。”
尾音還未落下,安沁玥的眉頭蹙起,不禁說道:“上官大人又要出征?不是纔剛剛回來?”戰場兇險,安沁玥一直不贊同讓上官睿鴻入朝爲官。如今,更是要一次次上場殺敵……
眯着眼睛,上官睿鴻注視着安沁玥的神情,無所謂地說道:“這是皇上的命令,作爲臣子,自然要照辦。侯爺放心,在下一定會平安歸來。娘娘,你也不必擔憂。”只要他清楚她在意着他,無論如何,他都會讓自己活着回來。
安沁玥保持沉默,只是直直地看着他。不知道爲什麼,每次上官睿鴻出征,她都會無法放心。戰場兇險,誰也都不會知道,能夠平安歸來。心中擔憂,卻又不能說出口。
瞧着兩人的神情,安成傑的眼中浮現出困惑之色。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安沁玥與上官睿鴻之間的關係,並不簡單。“三妹,爲兄許久未曾聽你撫琴。不知今日,是否有幸。”
收回視線,安沁玥回過神,淺笑地開口:“自然可以,那二哥與上官大人移步庭院內,我這就去撫琴。”說完,安沁玥率先往前走去。倉皇的腳步,似乎帶着緊張。
安成傑與上官睿鴻並肩而走,安成傑不經意地說道:“上官兄與三妹的關係,似乎不錯。”
臉上帶着從容的笑意,上官睿鴻笑眯眯地說道:“在娘娘還未失憶之前,在下與娘娘的關係確實還可以。當初娘娘受重傷,也是在下照顧身旁。只是如今娘娘失憶,過去的事情想必娘娘都已經忘記。”
聞言,安成傑的眼中浮現出一抹探究。不知爲何,他總覺得,上官睿鴻的笑靨有些熟悉,似乎曾經在哪裡見過。但無論他如何冥想,卻也始終想不起來。
庭院中,安沁玥雙手緩緩地放在琴絃之上。注視着兩人,安沁玥慢慢地撥動着琴絃。不一會兒,曼妙的琴音,便從琴絃上流瀉而出。安沁玥的眼中浮現出一抹憂慮,琴聲裡亦帶着擔憂之色。
上官睿鴻細細地品着她的琴,讀着她的心。感覺到她對自己的在乎,上官睿鴻的心裡溫暖。一個人的眼睛騙不了人,上官睿鴻相信,在安沁玥的心中,一定有一個位置是他的。青國那兩年的相處,她並沒有忘卻。若真要怪,只能怪命運弄人,還有他的干擾。
一曲結束,一陣掌聲響起。安沁玥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君莫奕,脣邊揚起一縷笑靨。走上前,安沁玥來到他的面前,恭敬地福了福身。君莫奕將她扶起,笑着說道:“沁玥,你這琴藝真是越來越精湛。只是這琴聲之中,似乎有萬千的愁緒,這是爲何?”
安沁玥面帶笑意地回答:“沒什麼,這首曲子是臣妾近日來尤爲喜愛與擅長的。臣妾不想在二哥與上官大人面前丟臉,因此才選擇了這曲子。”
摟着她的肩膀,君莫奕笑着說道:“原來如此,朕還以爲,你在爲上官愛卿即將出徵的事情而擔憂不已。”
瞳孔稍微睜大,安沁玥的心裡咯噔一聲。莫非,他看出端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