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某片桃花林內,一個面容美豔的女子正在桃花林中撫琴。脣紅齒白,眉眼間盡是流轉着脫俗之美。曼妙的曲音從她的指縫間流瀉而出,不停地在桃花中流蕩着。
一曲終了,女子緩緩地站起身,蓮步輕移,來到桃花樹下。此人,赫然便是一月之前,消失在冷宮之中的安沁玥。手扶着樹幹,安沁玥眸光中帶着一抹色彩,言道:“這裡景色宜人,每次來這,總是覺得心曠神怡。睿鴻,多日不見,聽聞你這鎮遠將軍的名號,是越來越響亮。”
上官睿鴻手拿着摺扇,悠然地走到她的面前。輕佻地擡起她的下巴,上官睿鴻調笑地說道:“那不知,玥兒的心中,可是記着在下的威名?”
擡起眼,脣邊揚起淺淡的笑容,安沁玥笑言道:“我是否記着,真的那麼重要嗎?”
凝視着她的眉眼,上官睿鴻堅定地回答:“是,十分重要。在在下的心中,只有得到玥兒的認可,纔是最重要。一切之於我,只是浮雲。唯有玥兒,纔是我心中的牽掛。”
他的深情她知道,但卻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如今的她,不似最初相見那般純潔。擡起眼,手掌落在他的面頰上,安沁玥緩緩地說道:“睿鴻,我只是一介尋常女子。我不純潔,身心不乾淨。加上我的心中有恨,有怨。這樣的我,配不上你。若是當初我沒有逃婚,那該多好。”
摟住她的纖腰,俯下身,親吻了下她的額頭,上官睿鴻低笑地說道:“在我眼裡,只要你依舊是安沁玥,我的娘子,這就夠了。你知道嗎,有很多時候我在後悔。當初你嫁給我時,我爲什麼要固執地守着兩年之約。我應該不顧一切地要你,讓你懷上我的孩子。那樣,恐怕就會不同。”
安沁玥沒有說話,只是淺笑地看着某處。那個時候她誤會上官睿鴻,恐怕也是不會允許自己懷上他的孩子。正如後來,她不會讓自己懷上君莫奕的孩子一樣。眼眸轉動,安沁玥溫和地說道:“睿鴻,我答應你。若是處理好所有的事情,你依舊喜歡我。那,我會和你離開,遠離塵世間的一切。”
聞言,脣邊洋溢着濃烈的幸福。用力地抱着她,上官睿鴻欣喜地說道:“真的嗎?好,我等你。無論要我等多久,我都願意等。玥兒,我愛你,我愛你。這輩子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我都會愛你。到時,我們一起浪跡天涯可好?”
浪跡天涯,過閒雲野鶴般的生活。曾經,這是她所向往的。離開後宮來到這裡,安沁玥生活得比在後宮裡快樂。可是那個地方,她卻還是必須進去。心中的仇恨一日不放下,她便無法快樂。
“好。”安沁玥微笑地回答。這個男人待她極好,她欠他的,恐怕一輩子都還不了。當初若不是他及時出現,恐怕她真的會死在冷宮之中。憶起當日,安沁玥的心中便是仇恨。無論如何,她都要先報仇。
從他的懷中離開,安沁玥轉身,微笑地說道:“聽聞君莫奕要南下游江南,這是真的嗎?”
恢復正色,上官睿鴻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君莫奕一直以爲你已經死了。這段時間來,一直沉浸在失去你的悲傷之中。所以朝廷中有人建議他南下游玩,沒想到他竟然答應。”
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安沁玥看着某處,冷笑地說道:“如今在那惺惺作態,還有什麼意思。不過他既然要南巡,那我便要抓住這個機會,重新回宮。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
如果之前還有後悔,此刻上官睿鴻便沒有顧忌。他也想要早日解決好所有的事情,帶着安沁玥離開這是非之地。按着她的肩膀,上官睿鴻難過地問道:“若你一旦再進宮,你我相見的日子就會少了許多。”
側過頭,迎視着他的眼眸,安沁玥輕笑地說道:“到時若相見我,還不容易。你的武功,可不是蓋的。”
仰起頭,上官睿鴻搖曳着摺扇,笑盈盈地說道:“那是自然,夜探後宮的事情,我可是常做。”
歡聲笑語中,結束了這次的談話。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好好地謀劃。若是他的心中還想着她,那她的進宮便可以順利許多。脣邊揚起冷酷,安沁玥的眼中閃過冰冷。
淮城中,君莫奕再次來到這裡,心境卻是截然不同。依然還記得與安沁玥一同來此時的情景,如今卻只能形單影隻。本來是想着來散散心,如今便覺得悲傷。
聽聞君莫奕到來,淮城的縣令早已帶着許多的百姓在那恭迎着他的到來。“下官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縣令高聲地呼喊着。
君莫奕走上前,將他虛扶起,平靜地說道:“免禮平身。”
縣令站起身,臉上帶着諂媚的笑容,奉承地說道:“知道皇上要來,下官特地設宴招待皇上。皇上,下官已經在淮河上備好酒宴,皇上可以一邊欣賞着淮城的風光,一邊欣賞着歌舞助興表演。”
如今很多事情對他而言,已經沒有多少的興趣。君莫奕淡淡地嗯了一聲,便徑直邁開步子,往前走去。淮河上,一條大型的船隻停留在那。在衆人的簇擁下,君莫奕步履平穩地走上去。坐在高處,不一會兒,歌舞表演便開始。
簡單地瞥了一眼歌舞,君莫奕便兀自地在那飲酒。他的神情顯得平靜,並未有多餘的笑容。彷彿沒什麼事情,能夠改變他的情緒。
瞧着君莫奕的神色,縣令的額頭上落下幾滴冷汗。如今君莫奕好不容易纔來淮城,他自然想要把握住機會。朝着一旁的師爺看了一眼,後者會意,連忙下去安排。
歌舞之後,一名妖豔的女子走上前,臉上畫着精緻的妝容。眉眼間,盡顯魅力。身材娉婷,走起路來婀娜多姿。女子漂亮地旋轉着,水袖舞動,落在君莫奕的肩膀上。媚眼如絲,像是要將他引誘。
君莫奕擡起頭,看着面前的花容月貌,卻也只是隨意一瞥。剛準備移開視線時,一個纖瘦的白色身影映入眼簾。只見那女子的臉上帶着面紗,緩緩地落座。雙手落在琴絃之上,不一會兒,動聽婉轉的曲調,在房樑的上空迴旋着。
君莫奕緊緊地盯着那女子,眼裡閃爍着吃驚。心臟,微微地生疼。那女子正在專注地撫琴,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隨後,女子緩緩地擡起頭,恰巧與他的視線在空中相遇。那一刻,君莫奕的瞳孔瞬間睜大。
那個眼眸,他異常熟悉。多少個日夜,總是在他夢中出現。那一雙美目,更是刺痛着他的心。是她嗎?是她嗎?緩緩地從位置上站起,君莫奕只覺得步履沉重,緩緩地朝着她走去。
看到他的變化,在場所有人都露出驚訝的神情。而君莫奕仿若沒有注意到,雙眼依舊噙着她,一步步地向她邁進。而女子似乎並沒有受到他的影響,依舊在那撫琴着。
妖豔的女子不曾想君莫奕會如此,更是賣力地扭動着水蛇腰。雙手柔媚地勾住他的脖子,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卻被君莫奕忽視得徹底。一曲結束,白衣女子緩緩地收回手。
站起身,白衣女子走到妖豔女子的身邊,一起向君莫奕行大禮。君莫奕轉身,在白衣女子的面前蹲下身。手掌有些顫抖,君莫奕緩緩地伸出手,落在她的下巴上。“是你嗎?”君莫奕低沉的聲音響起。
白衣女子沒有說話,只是疑惑地注視着他。那一雙眼睛何其相似,君莫奕此生都無法忘懷。擡起手,緩緩地取下她臉上的面紗,露出一張美麗的容顏。雙眼如水,脈脈含情。那粉紅的脣瓣因爲疑惑,而微微地輕啓着。
當面紗摘下的那一刻,與君莫奕一同前來的幾人,紛紛露出吃驚的神情。只因面前這女子,赫然就是德貴妃安沁玥。若風與若虎同樣震驚,相互看了一眼,低聲說道:“怎麼是娘娘。”
清晰地望着那張日夜思念的容顏,君莫奕的眼中閃爍着激動。一把將她抱住,那強大的力道,像是要將她緊緊地揉進身體內。“沁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嗎?”君莫奕滿是歡喜地說道,“沁玥,太好了,你真的沒死,朕終於找到你了。”
整個大廳裡沒人開口,所有人紛紛將視線落在君莫奕與安沁玥的身上。縣令也沒想到會有這種突發狀況,臉上帶着疑惑,隨後浮現出笑容。
安沁玥將所有的一切看在眼裡,但是面上卻依舊是無辜疑惑的表情。微微地掙扎着,安沁玥難受地說道:“皇上,你弄疼我了。”
聞言,君莫奕連忙放開手,滿是緊張地看着她。將她扶起,君莫奕的臉上帶着溫柔的笑容:“沁玥,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那日後宮中,你怎麼突然消失不見?你可知,朕一直以爲你已經葬身火海。”
往後退出一步,安沁玥緩緩不解地看着他,問道:“皇上所說的沁玥,是誰?民女不是,怕是皇上認錯人了。”
一句話,將君莫奕打入谷底。“你,不是安沁玥?”君莫奕難以置信地問道。第一次知道,原來天堂和地獄,那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