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草殿內,安沁玥坐在古琴前,慢慢地撥動着琴絃。眼前浮現出這些年發生過關於上官睿鴻與君莫奕之間的點滴。她知曉心中喜歡的是君莫奕,但是對上官睿鴻,心內卻也有一分難以言明的情愫。或許,這是她的多情多致吧。心情無法平靜的時候,安沁玥便喜歡撫琴,只有這樣,心裡才能夠得到平和。
藍依雙手託着下巴,注視着安沁玥的神情,眼裡浮現出同情之色。如果前些天,安沁玥直接離開,會不會……她就能夠開心一點?這幾天來,君莫奕對安沁玥一直很好,而安沁玥面上的笑容也多了些許。但是藍依卻依然覺得,現在的安沁玥,不是開心的。有一件事情,一直憋在藍依的心中許久,卻始終沒有詢問出來。“小姐,藍依一直想不明白,爲什麼你要殺了王爺呢?他待你,是真心的。”藍依終於問道。
手指猛然停止撥動,安沁玥擡起頭,看着面帶疑惑的藍依。低下頭,看着手指上在滲血,安沁玥沉默半晌,這才說道:“殺他,是爲師父報仇。”
話音未落,藍依猛然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安沁玥。好一會兒,藍依這才反應過來,否認地說道:“怎麼可能?小姐,你是不是搞錯了,王爺怎麼會是殺害主人的兇手!不會的,不會的……”在藍依眼裡,上官睿鴻一直都是個好人。他怎麼可能,會殺死柳傾城的兇手。
她的反應早已在安沁玥的意料之中,安沁玥緩緩的說道:“我知道你會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所以在最初知道之後,我並沒有告訴你。當初在嘉城,他拿走了我的玉鐲。事後,我卻在師父被殺的房間裡找到那玉鐲的下落。我曾經試探過他,他也確實在那一日到達山谷裡,與師父見面。藍依,雖然我也不願意相信,但證據卻已經擺在面前,由不得我們不信。”
直到此刻,藍依終於明白,安沁玥眼中時而流露出的仇恨,是爲什麼,只是……着急地抓着安沁玥的衣袖,藍依不安地說道:“小姐,那是不是……藍依害死了主人?如果不是藍依,王爺就找不到山谷的入口。這一切,都是藍依造成的,對不對?”
瞧着她眼裡的恐懼與歉疚,拍了拍她的手掌,安沁玥安慰地說道:“藍依,你不要太自責了。這件事情,就算沒有你,也還是會發生的。如果真的要怪,就只能怪我。上官睿鴻之所以會去那山谷,也是爲我。所以當我知道,是他害死了師父,我真的好恨!從那時起,我就發誓,一定要報仇,殺了他,毀了青國!”
藍依低垂着頭,眼眶中閃爍着淚花。使勁地搖着頭,淚水從眼眶裡滴落,藍依哽咽地說道:“小姐不會的,不是王爺……王爺那麼愛你,怎麼捨得讓你受委屈,讓你難過。小姐,王爺也承認,這事是王爺做的嗎?”
搖了搖頭,安沁玥如實地回答:“沒有,他否認。直到臨死前,他依然否認。但是除了他,還會有誰?知道那山谷入口的人,可沒有幾個。而那玉鐲,又是活生生的證明。我相信,這件事情與上官睿鴻脫不了關係!”如果不是因爲這一層緣由,她一定不會殺他!死的可是她最親的師父柳傾城啊,要她如何能夠不在意。
注視着安沁玥的神情,藍依的淚水落得更加地洶涌。趴在安沁玥的腿上,藍依難過地說道:“小姐對不起,對不起……都是藍依不好,都是藍依不好……”
輕柔地拍着她的背,安沁玥輕柔着聲音,說道:“傻孩子,我當初沒有告訴你,就是擔心你會自責難過。其實這件事情與你無關,你不需要太愧疚。師父那麼疼愛你,一定不希望你爲她覺得愧疚。所以,你要好好地活着。這樣,師父的在天之靈,便可以安息了。”
藍依沒有說話,只是無聲地落淚。想到柳傾城的死是因爲自己的緣故,藍依的心裡別提有多難過了。只是,上官睿鴻真的是兇手嗎?憶起那日在山谷裡祭拜柳傾城的情景,藍依並未覺得有什麼異樣。想到這,藍依的心中浮現出好奇。
就在這時是,一個熟悉的好聽聲音,傳入安沁玥的耳朵裡。“藍依這是怎麼了?”孟靜嫺微笑地說道。
彩兒與環兒朝着孟靜嫺行禮,恭敬地說道:“奴婢參見靜嫺郡主。”
靜嫺郡主……在青國的時候,她一直都是水雲坊的當家孟靜嫺。而在嵐國,她卻是高貴的嵐帝義妹,靜嫺公主。這兩者之間的身份,區別可真是大。安沁玥從琴前站起,走到孟靜嫺的面前,笑着說道:“靜嫺來啦。”在青國的這兩年,安沁玥時而會與孟靜嫺談天。也因此,兩人的感情還算不錯,也稱得上是知己。
瞧了藍依一眼,孟靜嫺友好地問道:“藍依怎麼哭了?平日裡本郡主見到的藍依,可一直都是十分活潑的。”
抹去臉上的淚水,藍依的聲音有些哽咽,說道:“有勞孟姑娘……不對,應該是郡主纔對。藍依沒事,只是想起一些不開心的事情,郡主費心了。”有些事情,不需要去跟外人言明。在藍依看來,只有安沁玥纔算是可以依賴和信賴的家人。
見她不願意細說,孟靜嫺也不強求。挽着安沁玥的手,孟靜嫺面帶笑意地說道:“沁玥,想想咱們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沒想到再見面,便是在這嵐國後宮。如今青國終於被滅了,往後你的好日子,也算到來了。”
聞言,安沁玥淺笑地回答:“你不也是,以後你也不需要辛苦地帶着那些姑娘們排練,也不需要到處安排人手,打探消息。現在,你可是尊貴的靜嫺郡主。加上你又立了大功,想必莫奕一定會好好地嘉獎你。”
注視着前方,孟靜嫺緩緩地說道:“嘉獎……其實只要嵐國能夠一統江山,皇上得償所願,那靜嫺的心願,便也實現了。其他的所有,對靜嫺來說,都不重要。”
是啊,她怎麼可以忘記,孟靜嫺一直喜歡着君莫奕。雖然,這不是她所樂意見到的,但畢竟是事實。如今回到嵐國,兩人之間的關係,還能夠像在青國那時一樣嗎?如今,她們可是情敵的關係。“彩兒,去準備些酒菜。我要與郡主,把酒言歡。”安沁玥對着彩兒吩咐道。
福了福身,彩兒恭敬地說道:“是,娘娘,奴婢這就去準備。”
聽到那一聲娘娘,孟靜嫺的心中不禁羨慕着。她有多希望,自己也是一位娘娘,這樣便可以……將思緒拉回,不去想那些事情,孟靜嫺笑着說道:“許久未曾與沁玥好好地喝上一杯,近日心情好,你我便好好地敘敘舊。”
嗯了一聲,安沁玥便與孟靜嫺一道往內殿而去。坐在桌子旁,安沁玥爲孟靜嫺倒了杯酒,關心地詢問:“對了,近來身子可好?這一年來,你幾乎都不在水雲坊裡。每次前去找你,小玉都說你養病未歸。現在呢,是否痊癒?”
眼裡快速地閃過一抹情緒,因爲太快,安沁玥並沒有捕捉到。脣角微微地揚起,孟靜嫺淺笑地回答:“已經無礙,有勞沁玥掛心。我從小身體就比較弱,平日裡也有些小病小痛的,不礙事。”
見她這麼說,安沁玥也倒是放了心。夾了菜,安沁玥喝了一口酒,口腔中瀰漫着酒的香與澀。“直到現在,我依然喝不慣嵐國的酒。”青國的酒是香醇的,而嵐國的酒卻帶着烈性,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聽到安沁玥所說,孟靜嫺贊同地附和,說道:“是啊,完全不同的感覺。就像青國是江南水鄉,處處充滿着柔和之美。而嵐國卻是冰天之國,帶着豪邁。在青國的時候,爲了不忘記嵐國的一切,我總是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回一趟嵐國。而水雲坊中的酒,同樣都是嵐國帶去的,就是不爲了忘本。”
又是一杯烈酒下嚥,安沁玥輕笑地說道:“靜嫺你如何會忘記嵐國,在這嵐國裡,可有你念念不忘之人。”她一直都知道,孟靜嫺對君莫奕的感情很深。恐怕,十分難以忘懷吧。
搖曳着杯中酒,孟靜嫺的眼中浮現出苦澀。二十多年的愛慕,如何能夠忘懷。只是她清楚,他的心裡並未有她。看着面前美而脫俗的安沁玥,孟靜嫺羨慕地說道:“沁玥,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你何其幸運,能夠得到他的愛。如今雖然後宮有好幾位的嬪妃,但是他的心思卻全在你這。而在青國時,所有的女子都羨慕你,能夠讓逍遙王對你只一心。尚且在平民之中不易,更別說是皇家。”
對於這一點,安沁玥並不否認。上官睿鴻對她的情,恐怕這輩子都難以回報。只是她與他之間,始終隔着仇恨,無法終成眷屬。如今他已死,再說那些已是枉然。“沁玥,珍惜眼前人。若是皇上因你而受傷……”孟靜嫺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