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此!”
曹化淳最後一個聲音在大殿裡迴盪,冰冷無情,久久不息。
跪在地上的人,不知道是跪的太久了,還是因爲恐懼。一羣人忘了喊領旨,也忘了起身,只跪在地上發抖。
曹化淳唸的人名保守估計也有七百,在場的人知道的沒有功名的士子,有功名無官職的,無官職在野的,有官職在朝的就有三百多,甚至還包括了一些名師大儒,林林總總,包羅萬象!
楊漣,王紀都是東林人,七百多名單裡,大部分都是東林以及走的近,鬧騰不休的人,另外還有閹黨以及昆黨,浙黨,晉黨的一些人,這些佔了絕大部分。
其中還有幾個親王,六七個國公,侯爵也都是過往折騰來折騰去,這次在‘降爵’一事上蹦躂的最厲害的一撥人。
除了這些,還有些朝野的‘頑固’勢力,他們對‘新政’極其牴觸,卻又蛇鼠兩端的釘在朝廷中難以拔除。
更有一些就是‘無辜’之人,包括明朝學術界的各大流派,宗師,徒弟,商人,田畝大戶,工匠等等,甚至還有一些青樓,戲班諸如此類,當然,還有那個上官家,涵蓋了各行各業,各式各類,幾乎沒有落下。
曹化淳讀完聖旨就退後一步,站在朱栩身側。
朱栩揹着手,目光淡淡的看着這羣人,從畢自嚴孫承宗,到周應秋傅昌宗,再到沈珣,汪喬年,最後是楊漣,王紀。
“你們有什麼要說的,或者有什麼名字要添上去的?”朱栩冷漠的聲音在大殿裡迴響。
畢自嚴等人終於反應過來,都眉頭緊皺,神色變幻。
“咳咳”
突然間,王紀直起身,劇烈的咳嗽着,道:“啓奏皇上,臣有話說。”
“說。”朱栩雙眼微眯,一個字,冰冷如鐵。
王紀臉色有些蒼白,頭上的冷汗已經被風乾,整個人都是顫巍巍的,遠遠的看着朱栩,道:“皇上,不知我等數百人所犯何罪,爲何要發配去那海外苦寒之地?”
朱栩臉上一片冷漠,心裡更加希望有個奸臣在身邊了,目光掃過羣臣一眼,道“你從哪裡聽來的‘發配’二字?”
王紀嘴角發白,內心顫抖。
他不想與皇帝進行這樣無意義的口舌之爭,他不能被髮配去南海,更不能帶着百口家眷,幾十個門生故吏,這一去就是生死兩茫茫,歸期遙遙!
楊漣這些年對過往反反覆覆的思考,尤其是朱栩登基以來的事情,自認爲已經瞭解的相當透徹。他心裡十分明白,眼前的年輕皇帝既然能列出這麼長的名單,定然不是一時起意,與他過往的行爲一樣,早有預謀,動若雷霆,根本不會給任何人反抗的機會!
這一局,他們輸定了!
楊漣滿臉的難看錶情,擡起手,道“皇上,臣有話說。”他決定那之前的熱情拿出來,換一個緩衝。
朱栩看向他,冷漠道“自古以來,臣諫君明,朕登基以來,所謂的錚臣,諫臣都沒出現過,想要撞柱,還是痛罵朕一番揚長而去博取天下名聲,朕都不攔着,若有誰死在大殿上,朕就陪着他下一道罪己詔,讓他名垂青史,萬古流芳,來吧!”
畢自嚴等人心頭一跳,皇帝這是將楊漣,畢自嚴等人往死裡逼啊!
楊漣嘴角抽搐,臉色更難看,皇帝的話說到這裡,就是沒有任何的轉圜餘地!
他自然不會死在這裡,要是想死他幾年前就死了,更何況,皇帝的話撂在這裡,不管是什麼原因,他死了也不會有任何好處,只會更加激怒皇帝!
“你們呢,還有什麼想說的?”朱栩目光跳開楊漣,王紀,落在畢自嚴等人身上。
畢自嚴倒是不怎麼緊張了,這次針對的雖然有一些在朝廷,但是都不怎麼重要,只要小心處理,最多就是士林間會再出現一些風波,但都在可控範圍。
他沉色擡起手,道:“回皇上,臣請將此次調派交由內閣處置。”在畢自嚴看來,這同樣是一次樹立內閣威望的好機會。
朱栩冷哼一聲,道:“內閣在此事上有重大、不可推卸的責任,所有人罰俸半年,取消一切補貼,再寫檢討書,發於朝報上,要是寫的不深刻,什麼時候寫的深刻了,什麼時候再回內閣!”
畢自嚴眼神微變,臉角有些僵硬的擡着手,道:“遵旨。”
這件事上,內閣確實有責任,但要是寫‘檢討書’,無疑會打擊內閣,他這個‘首輔’的威信。
朱栩揹着手,站在高高的臺階之上,目光冷峻的道“此事給朕,給內閣,給天下敲響了警鐘!對大明律,對朝廷綱紀,國法綱紀,一定要嚴格執行,沒有人可以例外!從即日起,督政院要嚴格執法,違法必究,絕不能寬容,若是再出類似事件,朕就全罷了內閣!”
“臣等遵旨。”一羣人再次跪下,內心惴惴。
皇帝這次看似沒有大規模殺人,可這樣的一次發配,足以讓所有人膽寒!
王紀,楊漣神色不停的變幻,想要找出解救自己,解救東林的辦法,可在皇帝強硬無比的態度面前,他們彷彿什麼都做不了!
一個無懼人言,無懼史書,大權在握的皇帝,誰還能阻攔他?
朱栩冷漠的掃過一羣人,深深吐了口氣,擺手道“月底之前這件事要了結,若是拖慢分毫,內閣六部,同罪!”
說完,他大步而走。今夜只是個結果,也是個開端!
“臣等恭送皇上!”畢自嚴等人齊齊再跪,沉聲大喊。
一陣之後畢自嚴,孫承宗相繼起身,兩人對視一眼,神態都算輕鬆。相比於皇帝之前的激烈手段,這已經是相當溫和。
周應秋,傅昌宗等人也都還算放鬆,起身後,都站在畢自嚴,孫承宗兩側。
倒是內閣新人汪喬年還沒反應過來,看着一干人鬆了口氣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還忐忑的仿若夢境。
畢自嚴,孫承宗等人圍成半圈,看着還跪在地上,臉色蒼白難看的楊漣,王紀。
現在的敵對關係很明確,就是朝廷與一波野心勃勃的野心家們的對峙,朝廷的大臣們這次是異常的團結,很堅定的站在了朱栩一邊。
這兩人臉色各異,想抗爭沒有力氣,想死卻沒有任何意義,並且不會有任何效果,反而會給他們背上萬世污名!
畢自嚴也懶得理會這兩人,有近千個名單他要處理,轉頭看向張問達,沉聲道“給本官看住這兩人,要是他們有三長兩短,你同罪論處!”
張問達心裡是萬分感慨,本以爲東林黨會安安靜靜的消散,卻沒想到,臨頭又來這麼一出,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仁至義盡,再出幺蛾子他也不會理會分毫。
聽着畢自嚴的話,擡手道:“下官遵命,他二人會羈押在刑部,絕不會有半分事情。”
畢自嚴點點頭,看向其他,道:“其他人,都跟本官來。”
衆人也都沒有什麼可說的,這件事的處置雖然不如皇帝過去那麼激烈,可也是一件大事情,自然需要內閣六部仔細研討。
朱栩回到暖閣,一面脫衣服一面道“命天,津衛準備船隻,走水路,儘快送走。對了,再告訴大理寺,今後死刑慎用,除非罪大惡極,否則都流放吧,現在有的是缺人的地方。”
“是。”曹化淳應身。
朱栩脫了厚厚的棉服,道:“明天傳旨給盧象升,調任巡防營衙門,兵部不再負責巡防營。”
曹化淳神色微動,低着頭道:“遵旨。”
他知道,大理寺卿進入內閣,收拾了東林黨殘餘勢力,這已經是皇帝對政局改變的最後一步,接下來就是要進行軍改了。
畢自嚴將朝廷一干最高層的都叫到內閣,深夜在開會。
這麼大規模的流放,其中還有一部分是在朝官員,雖然都是不重要的人物,可單單‘七百多’這個數字就不是小事情,楊漣,王紀等都還在其中,這怕是要將整個士林再得罪一次。
剛纔輕鬆,這會兒想想又覺得有些沉重,畢自嚴神色冷肅的環顧一圈在座的衆人,目光落在周應秋身上,道:“吏部怎麼看?”
現在誰也不會在意周應秋被‘另調他用’的事,眼神都看向他。這麼大規模的‘調派’,吏部是最大的支力點。
周應秋默然一陣,道“南海的兩省本來沒有學政,皇上顯然是要對兩省進行開化,傳播聖人之教,一口氣調派七百人,即便今夜的事情不會走漏風聲,士林也會大震。”
這一點畢自嚴自然知道,他以一種斷然的語氣道:“年底將近,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明年更多,這件事要速戰速決,決不能拖延!”
傅昌宗突然擡起頭,道“分三步走,第一,督政院請人拿人,第二,秘密的內閣頒佈詔令,將七百人分批送走,最後是家眷之類,儘量將事情控制住,不引起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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