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朱栩進行了好幾年的大規模土木工程,修路是其中重點,大大的改善了交通狀況,只是交通工具的落後短時間內無法改變。
馬車速度很快,也無懼風雨,可馬的速度依然是有限的,外加還帶着軍隊,速度自然慢很多,想要趕到福.建不是十天半個月就可以。
內閣的動作倒是相當凌厲,迅速的組團,周應秋,沈珣,徐大化帶着三波人,第二天就出了京,既要推動‘新政’,也要考察各地的災情,觀察今年的夏收情況。
與此同時,朝廷對待科舉的堅定態度,徹底激怒了今科舉子,吏部,原國子監,現在的皇家兩院到處都是憤怒的士子,用盡辦法想要探究根底,想要摸清今年的科舉到底是怎樣。
曹鼎蛟,魏學濂,孟兆祥三人聚集在茶館內,正久別重逢,開心的聊着。
曹鼎蛟在宛.平縣做縣丞,脫去了一些稚嫩,頗顯幹練,精神抖擻的道“現在改革如火如荼,我也是吏部叫進京述職纔有空,要不然還是真錯過了。”
魏學濂卻顯得無精打采,看着兩人搖頭嘆道:“山.西一個參議涉嫌貪污,我親自帶人去查,結果扯出一大串,山.西巡撫親自寫信給靖王,說山.西正在推動‘新政’的關鍵時刻,不宜大動干戈,靖王審度再三,將我叫回來,不准我在查,現在‘休沐’……”
孟兆祥現在在吏部,是文選司一個小官,聽着兩人一個欣喜,一個落寞的話,倒是謙和,笑着道:“你們都不知道,我在吏部現在也是舉步維艱,我們學的那些東西,前輩們都看不慣,我差不多都快被孤立了,正想着要不要乘機會調到地方去……”
魏學濂聞言,連忙道:“千萬別,你看老曹好像春風得意,那是因爲他是皇上欽點的,又是曹家的人,誰都要給幾分薄面,別說宛.平縣知縣了,就是順天府也要給讓三分,他做事能不順手?要是你我到了地方,別說孤立了,估計要不了幾天就得辭官回家……”
曹鼎蛟有些尷尬笑了笑,沒辦法,他那叔叔,兄長都是皇帝身邊的紅人,他即便不想仗着家世,別人也不能在乎。
孟兆祥看着魏學濂,嘴角動了動,無言申辯,本來還算淡定,現在禁不住嘆了口氣。
他們這些人是皇家政院半路出家的人,學了大部分‘新學’,注重‘實務’的解決辦法,對於那些順便處理政務的老學究,自然有衝突,他們年輕氣盛,加上自認爲方法、手段更好,這種衝突就更加難免,且化解不開,但他們勢單力孤,年輕沒有威望,那麼理所應當的被孤立,做冷板凳了。
三人之中,要說被孤立最嚴重的,就是魏學濂了,他在督政院下面的反貪局裡,得罪的人那叫一個多,單說‘山.西’這個案子,就讓他將山.西上下得罪了個遍,督政院裡的一干老成持重,老成謀國的大人們也認爲他‘衝動有餘,穩妥不足’,都在刻意的壓制,甚至於當面語重心長的告訴他,就等着他幡然醒悟,感恩戴德。
魏學濂擡頭看了看曹鼎蛟與孟兆祥,心裡一動的道:“老曹,老孟,咱們不能這麼單打獨鬥了,政院有不少學長學弟,咱們雖然不能像別人一樣門生故吏滿天下,可朋友多,辦事也就容易了,你們說,我們要不要走動一番,聯絡一二……”
此言一出,曹鼎蛟與孟兆祥都皺眉,現在整個大明上下都在轟轟烈烈的‘**爭’,他們要是一不小心踩界,即便是曹鼎蛟都不會有好結果。
魏學濂看着兩人的神色,頓時也想到了,道:“不用想那麼多,咱們又不是結黨隱私,只是讓政務更加順利,不至於被孤立,無所作爲……”
曹鼎蛟與孟兆祥算是看出來了,魏學濂估計受了不小的氣,這是憋着的難受,想要翻身。
曹鼎蛟細細的想了想,還是搖頭道“還是不妥,不如我們找個機會拜訪一下畢閣老,請他想想辦法。”
孟兆祥點頭,皇家政院每年都要畢業兩百多學生,這些學生都會充斥在大明官場每一個角落,要是有人結黨,那就太可怕了。
魏學濂有些不甘心,他還是放不下山.西那邊的貪腐案,總覺得古怪,見兩人都不支持,心裡也是嘆氣。
“快走,一定要禮部給個說法!”
“沒錯,如果不給個說法,我們就砸了禮部!”
“溫大人剛剛出門,我們去攔轎子!”
曹鼎蛟,魏學濂,孟兆祥三人一怔,連忙起身,魏學濂攔住一人道;“兄臺發生了什麼事情?”
被攔住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打量了一下三人,神色焦急的道:“你們還不知道吧?禮部那邊貼出了今科違反禁令之人的名單,大部分人都在名單上,現在所有人都憤怒了,正在去攔截今年主考官溫體仁的轎子,你們也快去吧……”
這個人說着就掙脫魏學濂的手,跟着人流大步跑過去。
“你們聽說了嗎?今科舉子總共兩千一百多人,被禁止了超過一千八……”
“聽說上面還有沈珣大人的兒子,袁老大人的孫子,朝廷這次是下狠手了……”
“可不是,不然那些禁令都是一紙空文,‘景正新政’這是來真的了……”
曹鼎蛟,魏學濂,孟兆祥三人看着急匆匆的人羣,都是暗自搖頭。
孟兆祥道:“‘九條禁令’已經兩年多了,現在還有這麼多人涉及,朝廷的威信已經喪失到這種程度,難怪皇上以及內閣諸位大人要嚴格執行了。”
魏學濂卻雙眼一亮,道:“我聞到了銀子味道,這一次我一定能抓一條大魚,官復原職也說不定……”
曹鼎蛟看着這兩人,無奈的笑着道:“我是事不關己,你們兩人也就現在悠閒一下吧。”
兩人都是微怔,旋即都嘴角動了動,相視苦笑。
曹鼎蛟說的沒錯,這麼多人被排除在科舉之外,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大風波,他們這些小魚小蝦估計要忙的腳不沾地,焦頭爛額了。
雖然內閣定議‘不管不問’,可士子們不會罷休。
溫體仁的轎子被堵在路上,前前後後都士子,羣情激奮,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模樣。
溫體仁只帶了兩個家丁以及幾個轎伕,看着滿臉張紅,憤怒無比的士子,沉着臉,揹着手,淡淡道:“怎麼,你們還要加一條毆打朝廷命官,今科主考官的罪名嗎?”
領頭的人名叫周釗言,他神色激動,逼近溫體仁,雙眼怒睜,大聲道:“溫大人,你應該給我們解釋清楚,一下子禁止這麼多人蔘加考試?朝廷是要趕絕天下士人嗎?還是說錄取名單都已經擬定好,只是要走一個過場,根本不用這麼多人考試?省去麻煩了……”
這周釗言異常的聰明,絲毫不提禁令的事情,只顧挑起士子們的憤怒。
果然,他話音一落,前後都響起巨大的吵嚷聲,如同浪潮一般襲來。
“溫大人,給我們一個說法,朝廷這是何意?”
“莫非國朝兩百多年的科舉,就要終結了嗎?”
“是不是錄取的人都已經內定了,是否有人舞弊?”
溫體仁神色不動,目光裡盡皆是漠然,對於兩邊士子們的怒吼聲,他彷彿充耳未聞。
周釗言盯着溫體仁,雙眼閃爍着火焰,不等溫體仁說話,又嗆聲道:“溫大人,難道真被我說中了嗎?你都不敢言語了?莫非你就是其中之一,你收了多少銀子!?”
溫體仁眼神裡嘲諷一閃,揹着手,依舊一言不發。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