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達政宗從容自若,道:“雖說如此,但幕府依舊不可小覷,在陸中,陸前等藩部署大軍近十萬,阻擋天兵南下,還需謹慎。”
巴達禮臉上笑容收斂,道:“藩主,可有什麼辦法?”
伊達政宗道:“我想知道,天朝對於新幕府,是怎麼安排的?”
巴達禮看着伊達政宗,頓了片刻,道“按照朝廷的規劃,是一將軍,六大臣。如果藩主能有大功,我可以保證,藩主可以位列前三,藩國陸中,陸前,陸奧三國盡歸藩主!”
伊達政宗是從豐臣秀吉時代過來的人,最善於審時度勢,見風使舵,聽着巴達禮的話,沒有立即說話。
他很清楚,眼前的巴達禮不是表面這般,他的話,也不是最終的決定。
但明軍突然攻破關門要死,讓他措手不及,並且本國島已經有不少大名主動投誠,他要是晚了,可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伊達政宗心裡思索一番,道:“不知將軍是何人?”
巴達禮神色不動,忽然道:“不管將軍是誰,我都能給藩主撮合一門親事。”
伊達政宗看着巴達禮,又看了眼他身後,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道:“這是我聯絡的二十一個大名,他們均願意協助天兵,消滅幕府,還政於tiān huáng。”
巴達禮看着伊達政宗,似乎聽出了他話裡的味道,道:“此戰結束,天朝在倭國最多駐軍五萬,其他的,悉數撤回,絕不多留一兵一卒,並且不會派文官進入倭國。”
伊達政宗雙眼微閃,道:“只留五萬?”
巴達禮道:“是,這是我朝大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絕不會假。”
伊達政宗輕輕點頭,又從懷裡掏出一張地圖,道:“這是幕府七萬大軍的佈置圖,裡面有很多人都對幕府不滿,或有大用。”
巴達禮聽出了伊達政宗話裡隱藏的意味,神色大振,道:“如果能大破這七萬人,我向藩主許諾,將軍下第一人,非藩主莫屬,並且,藩主所牧守的藩國,無需賦稅!”
伊達政宗蒼老的臉上皺紋更多,起身道:“在下十分仰慕天朝大皇帝陛下,不知何時有幸能夠拜見一二。”
巴達禮看着桌前的名單,地圖,雙眼灼灼,道:“消滅幕府,信任將軍會帶着六大臣前往京師,我相信陛下也會很高興見到藩主。”
伊達政宗擡起手,道:“多謝閣下。”
巴達禮笑容滿面,起身下來,拉着伊達政宗要喝酒,不醉不歸。
實則上,他們之前該談的都談好了,這次不過雙方頭頭見面敲定,最後的一個形式。
伊達政宗自然不能留下,幕府對他的見勢非常嚴格,他不能消失太長時間。
伊達政宗走了,巴達禮送他悄悄出營。
等伊達政宗消失在清晨的霧色中,一個軍情處的校尉站在他身後,道:“大汗,可以寫信了。”
巴達禮摸着大鬍子,一臉紅光,悠然神往的道:“你說,我的三萬大軍,能滅了這個幕府的七萬大軍嗎?”
校尉一笑,道:“大汗,你很快就會收到楊大都督的命令,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穩住,不能讓幕府察覺。”
巴達禮自然懂得,點點頭,道:“好,走,回去寫信。”
伊達政宗帶着二十多個大名的聯名信,除了陸奧藩,還有其他藩國的,大大小小,若是利用得當,絕對會是一大助力。那封佈置圖最爲關鍵,洞悉了幕府的佈置,應對就簡單多了。
巴達禮的信飛速的傳出,奇怪八折的轉向對馬島,傳遞向楊嗣昌。
倭國這邊的鉅變還沒有傳遞到明朝的內陸,朝廷現在也是多事之秋,孫傳庭的改革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他不是朱栩,沒有那麼多手段,也沒有足夠的威信,大明的朝野越來越有找到了某種熟悉的味道的感覺,dàn hé孫傳庭的奏本是一道接着一道,並且越來越多。
這些奏本,朝廷高層,或者說京城的相當罕見,倒是六品到三品的奇多,而且在野的更多,漸漸起了一種聲勢,似乎要將孫傳庭推倒,不然不罷休之態。
面對朝野的如潮攻勢,孫傳庭的應對很簡單,那就算不管不問,只盯着他的改革。面對頑固的反對勢力,尤其是懶政,不作爲,胡作爲,他不斷的將這些人免職,送進大牢,爲此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前一陣子更是將戶部尚書張秉文的侄子,兗州府知府給免職,大理寺判處是:永久剝奪入仕權利,有期徒刑三年。
這個真的是驚動了整個朝野,張秉文更是扛不住壓力,主動要辭職,還是周應秋出面安撫,勉強留住。
但內裡的風起雲涌,始終未停。
內閣,小亭子裡。
孫傳庭與傅昌宗對坐,二人喝了口茶,都是一臉疲憊後的感嘆。
孫傳庭道“不做不知道,我現在是明白了,畢閣老當初怎麼會那般的束手束腳,堅持以穩爲要了。”
這大半年來,內閣是充足感受到了壓力,若非有堅定的意志,怕也是早就妥協退讓了。
傅昌宗看着孫傳庭的神色,耳邊隱約的斑白,笑着道“我倒是覺得,哪怕是張太嶽復生,也不會比你做得更好。”
孫傳庭搖頭,道:“張太嶽知道和光同塵,我卻做不到,我的下場,註定比他悽慘。”
張居正最後的下場,就是被萬曆抄家滅族,棺材都挖開鞭屍,榮寵與結局,也可以算是千古一人了。
傅昌宗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忽然道“你對楊嗣昌怎麼看?要動他?”
楊嗣昌在對馬島兩個多月‘無作爲’,朝廷上下多有雜音,已經是人盡皆知。
孫傳庭搖頭,道:“這件事自有皇上定奪,我無非就是用來轉移一下他們的視線,秋糧收上來,準備一部分給帥府,對馬島可能還要戰。”
傅昌宗點頭,道:“好。對了,夏天差不多過去了,秋高氣爽,要不要請皇上回來?”
孫傳庭想了想,道:“你以內閣的名義寫信給皇上。”
回不回京由朱栩說了算,但他們這些臣子面上該做的要做到位。
傅昌宗‘嗯’了聲,沒有再多說。本來就是出來透氣的,不能再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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