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曜追過來時南靈沁早已經被黑布水帶走。
蠻夷人看着粗暴,可是真做起事來也極爲細緻,將南靈沁在此的一切蹤跡全部處理了一遍。
可縱是如此,只是鼻翼輕輕一嗅,一個呼吸,又或者是一種感覺,宇文曜就認定南靈沁一定在這裡出現過。
身後,聽風與聽雨緊隨而至。
“太子,靈沁小姐呢……”聽雨道,神色急切,又見自家太子只是站在那裡不說話,頓時也住了聲兒。
“太子,我們居於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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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風見此,猶豫一瞬,當先開口,“畢竟,我們出動了太子你曾經親自訓練的暗衛,只不過……五皇子趁機跑了。”
聽着聽風幾分失落的語氣,宇文曜眸光輕微一眯,須臾,又睜開,面色發沉,“空氣中有魚腥草的味道,這種草多生於潤土之中,所以蠻夷之人在這裡出現過,將她擄走了。”
聞言,聽風與聽雨對視下一眼,一怔,太子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忽而,二人面色又變,“太子,屬下立馬就去找,時間不久,他們定然走得不遠。”
“他們是走得不遠,可是,她不想見我。”
宇文曜聲音似沉似輕,一言掐中要害,聽風和聽雨相對一眼,皆挫敗的垂下了頭。
“找許怡然,她,會聽他的。”
宇文曜道。
他的聲音很輕,很沉,與往日好像沒多大區別,可是聽雨和聽風卻仍然看到自家太子的身形微微顫了下,說出這句話時,心情是那般的落寞沉重。
宇文曜自然是沉重的,她,如此不想見他。
知道他要死,也不想見到他。
只是,沁兒,很多事,你不知道啊,而你,也不能知道啊,我只想留給你點光明,留一片盛世天下,僅止而已。
我的黑暗是因爲你這點光而救贖,那這片光,我會永生保留。
……
兩國交戰,不犯百姓,北榮境內,所過之處雖盤查嚴厲,可是百姓的臉上並不見處於戰亂的心慌。
“靈沁公主,一會兒出城你可要好好配合。”
此時,排隊等候檢查的一行商隊裡,黑布水一副商人打扮,對着一旁護衛打扮的南靈沁小聲警告。
南靈沁睨對方一眼,“我若是不呢。”
“那我不介意大喊一聲暴露你的身份,然後我想,身爲南齊公主,此時你又在北榮,且曾經你還負有妖女之名,你說人心慌慌的,你會有什麼下聲,不言而喻。”
“嗯,不愧是跟在椎達木身邊的人,果然是人以類聚,無所不用極其,思慮周到。”
南靈沁點了點頭,“放心吧,我暫時還比較喜歡你們當我的護衛,自動隱藏我的一切蹤跡,很是感謝。”
清冷的臉,諷刺的語調叫黑布水鷹目一沉,當下收回眼神,跟着隊伍上前。
“安尚寧不在蠻夷了吧。”
南靈沁忽然輕啓脣。
黑布水聞聲,一臉警惕的看向南靈沁。
“不然,椎達木何以叫你來綁我。”
黑布水看着南靈沁,陽光下,女子雖然是女扮男裝,可是那細緻到巧奪天工的眉眼,還有殷紅的脣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一顰一動,無聲無息中就好像撩着人心裡發毛。
那細嫩的肌膚,這般出塵卓色的姿容。
難怪,能讓那般多的男子爲她盡折腰。
黑布水突然心頭一熱,忙別開了眼神。
南靈沁沒有看到黑布水此時的反應,她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到了前方城門口。
因爲,她看到了熟悉的一個人,高坐馬上,風塵僕僕,身後跟着一隊鐵騎,像是急着進京。
正是秦巽。
宇文石不是說將他滯留在西夏了嗎。
看來不是宇文石放了水,就是他自己解脫了束縛跑出來了。
此時他正拿出令牌,城門守將一看,當下退後,請他進城。
一隊人馬呼嘯而過,擦肩而過時,南靈沁早已不着痕跡的別開了頭,看向一旁,盡力掩住自己的體態不被秦巽發現。
他對她是感恩吧,聽宇文石說,爲了幫她,竟還刺殺西夏太子端木榮,所以,此時此刻,在昆榮,人如此多的城門口中,還有黑布水的人在,她不會讓秦巽冒險。
畢竟,這般多年,他過得有多苦,她知道。如今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一些,得到可發揮之地,不能因爲她而毀了。就算是她日南齊打到北榮都城之下,她也不想讓秦巽爲難。
而此時,也輪到南靈沁等人檢查了。
很順利的一行人出了城。
而前方,方纔那隊鐵騎突然在領先人停下後,也跟着停了下來。
秦巽緊拽着馬繮,夾着馬腹,轉身對着那城門口方向看着,眉頭深皺。
定然是他感覺錯了吧。
她怎麼會在北榮呢,就算是在,身邊也一定有着許公子在的,他會好好的護住她。
“繼續趕路。”
一聲令下,馬蹄飛揚,與南靈沁離開的方向漸行漸遠。
秦巽不知道的是,這樣的擦將而過,將是她與南靈沁最後的一次交集。
天地蒼茫,萬物詭譎,世事難料。
……
許怡然一收到有關南靈沁的消息就着急的趕來,結果沒曾想,還沒走近,就看到了宇文曜叫人給她帶來的消息。
與此同時,天機殿的人也來稟報。
“殿主,屬下方纔查過,唯一一行人數比較多的,就是商隊和鏢隊了,而前方白帝城早間有一商隊出了城,明月城有兩鏢隊出了城。”
許怡然細索,而後斂眉,“兩鏢隊……走,去好好查。”
“那北榮太子那邊……”
“找小沁要緊。”
許怡然的決定,又一次的讓他擦肩而過。
後來,某一日,陰雨綿綿,秋風蕭瑟,許怡然問南靈沁,“如果那一日,最先到的是我,這般多日,這般多年,我是否能將你早已冷卻的心溫暖一塊,爲我跳動。”
“或許,會吧。”
這一個答案叫許怡然唏噓,悵然,迷茫,而後,又是釋然。
當然,這是後話。
……
一路出了白帝城,所謂的商隊早就改頭換面,又成了散家遊族。
“看來黑護衛是真的想盡快帶我回蠻夷啊。”
見黑布水如此馬不停蹄的趕路,南靈沁陰陰陽陽的開口道。
“呵呵……此時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我當然要儘快帶你回到蠻夷。”
“那你一定不會成功的。”
南靈沁的話無端清冷又好像一定會成事實,清清平平就能叫人沒了氣。
黑布水不禁又多看南靈沁一眼。
好像不管什麼樣的裝束,面前這個女子就是如此的萬中無一,風骨卓嬈。
那如黛的眉,那粲然得好像涵蓋萬物精靈的的眸,那一眼儘想到桃之灼灼的脣……
喉頭突然就是一緊,黑布水當下命令一人去前方探路,不過半個時辰那人運足輕功回來了,“大人,前面一切正常,可以休息。”
“好,就在前面安營紮寨。”
“大人,還沒給主君回報消息。”來人又道。
黑布水想了想,對他招手,“不用報了,主君應該更想看到結果,而不在乎過程。”
“是。”
入夜,小樹林裡,因爲地勢偏遠,人跡罕至,篝火簇簇。
“靈沁公主,你不會有什麼壞主意在等着我吧。”
四下安靜,周圍都有人駐守,巡視了一圈兒,黑布水這才凝着眉心開口。
與南靈沁打過幾次交道,黑布水總是認爲,南靈沁這般不吵不鬧的跟他離開,惹人疑。
且白日裡出城時,那一隊人馬當先之人他曾去北榮自然認得。不管如何,當時南靈沁若是叫喚一聲,必定亂起來,一旦亂了,她定然是有機會逃走的。
南靈沁睨黑布水一眼,蹙眉生厭,“你那小心點千萬別中我的計。”
一句話,更叫黑布水的心思緊起,不得不肅穆着面色又去四下檢查一遍,生怕南靈沁在此有什麼埋伏。
南靈沁看着黑布水走開,這才靠着樹樁輕闔眼眸。
黑布水再度巡視一圈之後走回來,夜深人靜,樹旁女子藍衣若水,在夜色下,渾身上下好像閃着瑩亮的光澤。
而那臉,如玉若凝脂。
不知是夜色還是面前的美色,黑布水心頭突然火舌跳動,叫她看着對面正靠在樹旁微闔眼眸的南靈沁,心頭躁動起來,然後,幾乎是突然的又好像壓制已久的,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的腦裡橫生出來,黑布水鷹眸斜視,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如果,把南齊公主變成了他的女人,會怎麼樣。
是不是她就會對他服服帖貼,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心裡越是這般想着,黑布水那黝黑的面孔上就染上一抹微暉,好像呼吸一下子都灼熱許多來,一股衝動,趨勢着他向南靈沁走過去,然後,在她的面前站定。
南靈沁一擡頭就正對上了黑布水那雙眼……
那眼裡所含的東西與情緒,讓南靈沁漆黑的瞳仁驟然縮得發青。
她是女子,且是現代見識不少,又早就歷經過情事的女子,男人露出這種目光時代表着什麼,她無比清楚。
這若是往常任何時候,她都會一拳揮去,把對方揍得你他媽都不認識。
而且,照理說,她此時也只是身體虛並不弱,完全不會真的受制讓人欺負。
但是,此時此刻!
南靈沁的心卻一點一點縮在一起,恨蒼不善。
她自然不會真的坐以待斃,跟着黑布水回蠻夷,只是自知眼下功力不夠,才故意妥協的。
白日裡一直沒機會,眼下如此安靜的不用趕路了,她便劍走偏鋒,正在以雲術一邊壓着體內毒發的同時,一邊在調息身體,讓靈術人化爲一抹氣體走遍周身,疏通她的經脈,而此時此刻正至關鍵,是萬萬不能打斷的。
一旦打斷,一旦她動力動氣動神,她不止是會肺腑受損更可能暴斃。
南靈沁看着已經蹲下來不懷好意打量着她的黑布水,冷目沉喝,“黑布水,注意你的身份,不要做出讓自己太慘的事。”
“太慘,有多慘……”
黑布水突然擡起手,似乎想來摸南靈沁的臉,不過被南靈沁微微一偏給避過了。
黑布水倒不生氣,反而眸色更加灼亮,呼吸也更加灼熱起來,“南靈沁,我聽說你以前早和太子有過同寢之好,但凡是經過情事的女子,又禁慾這般久,你的心裡,一定也很想吧。”
這話下流淫邪得讓南靈眉頭緊皺,一身寒氣不懾而露,“知道以前的賢王嗎,他也想打我主意,不過,他死前,下身早就廢了。”
惡狠的話,配着那張清冷如霜臉,聖潔得不容任何人褻瀆,直叫黑布水心頭一虛,眼中欲色退下一分,然而,也只是一瞬而已,冬風拂過,林中青草香更帶着女子淡雅香氣直躥至鼻端,黑布水心頭頓時狂跳起來,腦中已經很快的勾勒出和這樣一張絕色的臉在一起纏綿的美妙畫面。
男子粗重的喘息與不斷滾動的喉結,讓南靈沁直噁心。
是五臟肺腑受損隨時暴斃,還是反擊,她南靈沁真的要這般悲慘?
可她不能死,她若死了,硨磲怎麼辦,那五萬雲族之人怎麼辦,父皇怎麼辦……
“黑布水,你若敢碰我一分,我定讓你不得好死。”
黑布水被這話怵着,可是明顯已經色令智暈,內心慾望大過理智,上前一步,那粗糙的大手已經落至南靈沁腰間繫裙的絲帶。
不知是太過渴望還是內心太過激動,黑布水雙眸猩紅,手都在顫抖。
“南靈沁,你放心,我一定會很賣力的。”
粗俗下流的話聲起,黑布水將那絲帶猛然一拉。
外衫滑開,那精至鎖骨下玲瓏有致的身形即使包裹在素布衣衫下是似這夜裡美味,無端誘人。
“黑布水,你會死得很慘。”
南靈沁寒氣懾人,在黑布水那那嘴湊合來時,手中運氣。
不過瞬間,她的面色便白了好幾分,南靈沁知道這一掌下去的後果,她不一定能承受,但是她更承受不起對她好的人若是知道她受辱後的瘋狂。
天堂地獄似乎就這樣近在咫尺,人這一生何其長,何其短。
所以畫面在腦中紛紛閃過。
最後定格在腦中的是身影是……
而就在這時,面前,突然血色就染紅了眼。
一隻手,一張嘴,兩片脣,就這樣在眼前紛飛,清楚的和它本來的歸屬地分離。
這畫面太血腥,也太過殘忍,更太過暢快。
“啊——”
黑布水愣了一瞬方纔發現自己的嘴沒了,一聲慘叫剛出了半聲,周身又緊崩了。
因爲,他的胳膊也突然就這樣分了家。
而南靈沁面前,落下一個人。
墨發黑袍,眉目如霜,霸道得如同蒞臨大地的王者,好像瞬間能將周早一切塗爲灰燼。
那是怒意!近乎能掀起滔天海浪,直叫黑布水的慘叫都咽在了喉嚨裡,血順着他的臉,嘴,瞬間血肉模糊,然後爆發。
然後,四下百人而至,將二人圍在一起。
“沒事,有我。”
宇文曜不理會四下圍過來的人,而是轉身,脫下外套蓋在南靈沁身上,而後輕輕的將南靈沁打橫抱了起來。
她好輕,輕若無骨。
那一瞬間,兩人就在月光下相對,南靈眸光微潤,同樣的,她在這宇文曜的眼裡理看到了和她一樣的光芒。
那是對於別人的憤怒,卻是對自己的懊悔。
這一瞬間,南靈沁在想,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宇文曜會如何。
她忽然撇開了眼,冷聲道,“你不必如此假惺惺。”
宇文曜面色倏然痛楚,“沁兒,我的世界只有你……”
南靈沁呼吸一滯。
“殺……唔……殺……”
沒了嘴的椎達木終於從無限震駭與驚嚇中回過神來瘋狂的叫囂,然而聲音也就這麼戛然而止了。
他的耳朵沒了,然後是鼻子,再是眼睛……
似乎不過傾刻間,便奪了去,濺起了一地的血。
這乾淨利落又絕對殘忍的手法由那黑袍如神的男子做起來,叫四下圍過來的蠻夷黑布水都不禁一瞬竟怔滯的人反胃,一時不敢上前。
“死去,不如痛苦的活着。”宇文曜的聲音響起,冰寒刺骨,好像這一處小樹林都能隨時被他掀掉似的。
黑布水已經痛得跪倒在地不能思考,四周風沙沙響,殺氣瀰漫。
然後,一個黑影就這樣抱着那個藍色的女子,與幾百黑布衛展開廝殺。
那是風起雲涌,那是高山成海。
刀光劍影,血色飛起,一片零落成泥。
一具一具屍體在小樹林裡摞成了山。
這是第一次,南靈沁見識到宇文曜的怒火,他像是要將這天地都染紅,這萬里長路都烙印。
然而,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放下她,不叫她身上染上半點別人的血。
他輪廓冷毅,下巴緊崩,濃睫下一雙鳳睥里人好像除了力氣登時列這滿目備染屍骨。
幾百人……最終一片倒下。
有人殘肢斷臂,有人呼吸驟止,有人奄奄一息。
這場殺戮,承載着一個人的憤怒,遠比戰場更可怕。
------題外話------
不要急,不要催,給點耐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