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沁隨處找了個地方吃了點東西后,本來想着在這都城裡再逛一逛。
因爲,昨夜,他是讓聽海與冥瀾將李俊儒與謝靈玉作了手腳,叫他們今日被人發現。
聲名狼藉,不死都沒用。
而這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當初,李俊儒也想以這種法子害死她的。
只是,這倒吊起來,還挑斷手筋腳筋,血沐沐的傷口……
並不是她所爲,她也在方纔問過聽海了,聽海昨夜與冥瀾只是做了她吩咐的事。
所以,這背後,到底是誰在冥瀾與聽海離開後做下這般一切。
是螳螂捕蟬還是……
如果是想害她,爲她招來禍端,可是現場爲何不留下關於她的蛛絲馬跡。
如果是純粹與李俊儒有仇,那爲何又累及謝靈玉。
如果同時與這兩人有仇,這機率……
不太高!
畢竟,以前,謝靈玉與李俊儒幾乎是沒什麼交集的。
這事,看來複雜。
不過……
謝靈沁一擡頭,愣住了。
怎麼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太子府邸外附近。
一旁,那撐天的大樹給府門口罩下一層綠蔭,四下,皆靜。
下一瞬,謝靈沁身形一閃,便隱在一旁拐角處。
因爲,她看到一輛寬大的馬車在太子府邸門口停下,簾幕一欣,李傾玉面露憂色的下了馬車,當即欲進太子府。
只不過,被看守給攔下了。
“李小姐,不得太子之令,任何人不得進出太子府邸。”
“我是聽說太子抱恙,所以前來看看,不知可否通傳。”
“不好意思,李小姐,太子已然吩咐過,今日誰來也不得進。”
看守不卑不亢,意態堅決。
李傾玉多少有些吃憋,不過,也不失態,又站了會兒,這才自一旁丫鬟手裡取下一盒糕點,遞給看守,“這是我親自做的,煩請你交給太子,傾玉這般便告辭。”
那看守猶豫再三,接過。
李傾玉這才轉提着裙襬,轉身上了馬車,遠去。
謝靈沁隱在暗處,看着那看守將糕點送了進去,再然後,空着手走出來。
謝靈沁這眼神由暗轉暗,再暗。
李傾玉還會做糕點啊,這麼賢惠。
宇文曜這會兒估計吃得是正香吧,極其雀躍,心花怒放吧,沒準兒,立馬就生龍活虎了呢。
所以,她在這裡擔心個什麼勁兒。
不是都分手了嗎。
他都沒來找她,她這是做什麼。
謝靈沁按了按眉心,正要轉身,卻見太子府門內,聽風竟快步走了出來。
這般着急,去哪裡?
謝靈沁心思一緊,想了想,當下跟上去。
“靈沁小姐?”
走到暗處,聽風一轉身,看到身後的謝靈沁,神色詫異。
“嗯,好巧啊。”謝靈沁神色清冷,一臉正色。
聽見當下抱拳一禮,“靈沁小姐好,屬下現有急事要辦。”
“嗯,你辦什麼事啊,說不定我們順路,可以一起。”謝靈沁理了理衣袖,一臉雲淡風清。
聽風不疑有他,“回靈沁小姐,太子身休不適,一整日未進食,突然想吃天下一味的冒菜,屬下現在是天下一味幫太子取一份冒菜。”
“不適?”
還真不適啊。
“他昨日個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這一夜就這般了。”
謝靈沁很是好奇。
“這……”聽見也有些不解,“太子今早一醒來,就不讓屬下等進屋,只是說身體不適。”
聽風話落,看着謝靈沁,“不如,靈沁小姐,你去看看太子吧,你一去,保準太子就什麼都好了。”
“我雙不是太子的什麼人,我去了能頂什麼用。”
謝靈沁很走心的拒絕。
聽風聞言,面色一暗,“其實,靈沁小姐……”聽見又嘆口氣,“那,屬下去幫太子取冒菜了。”
看着聽風突然有些落寞的背影,咬了咬脣瓣,謝靈沁突然出聲。
“等一下。”
聽見當好面帶喜色的轉身,“靈沁小姐,你要去看太子?”
“去看他做什麼,不過,這般時候,正是天一正忙的時候,你這一去,不知得等我久,咳咳,我呢,也好幾日沒吃冒菜了,我也會做……”謝靈沁說道,轉身,“走吧,去借下太子府邸的廚房,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聽風當即點頭。
“那你方纔欲言又止的,是想和我說什麼?”謝靈沁想到這薦問道。
“靈沁小姐,太子對你是真的好得不得了,在意得不得了。”
謝靈沁立馬擡手打斷他,瞅着他,“如果你想說這個,那還是不要說了。”
聽風被謝靈沁的眼神看得心臟一縮,當下垂頭,“可是……”
“再多說一句,我就改主意了。”
“啊……”聽見當下閉了嘴,“那,屬下不說了,不說了。”
謝靈沁點點頭,這才向前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着聽風,“看你憋得難受,說吧。”
聽風愣了愣,忙道,“靈沁小姐,你當該相信太子,太子與李小姐真是什麼沒有,以前,皇上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想將尚書府小姐嫁給太子,是太子極力反對,皇上這才收回成命,而近來,因爲太子與你走得近,雖說,無人知道也無人亂說,可是,難保不會走漏風聲,太子是怕皇上發現,會對你有害,所以纔在昨夜與李小姐喝茶,這一切,不過都是掩人耳目,轉移注意力,只爲保靈沁小姐你的安全而已。”
聽風快速將話說完,眼神期切的看着謝靈沁。
“聽海。”
謝靈沁突然對着暗處喚。
聽海當即現身,頭垂得無比低,“小姐有何吩咐。”
“這事,你知道嗎?”
“回小姐,知道些。”
“那你不早說。”
聽海面色發苦,一臉冤枉,“屬下想說呢,可是,小姐你那日不讓屬下說啊。”
“有嗎?”
謝靈沁冷眸一瞥。
聽海不敢作聲了,可面上神色就是分明寫着,有啊有啊有啊。
“那,你們太子可見過什麼人?”謝靈沁又對着聽風詢問。
“不知道,太子昨夜自將軍府回來後,就關在自己的房裡,一直未用食,整個太子府邸,就如打了霜般,我們都不敢大聲說話了,生怕惹惱了太子。”
“是嗎,我看方纔,那個李小姐不是來給太子送了糕點嗎。”
“哪有,太子看都沒看那糕點,就放一邊了。”
聽風立馬急聲解釋。
“那是你太子沒口福。”謝靈沁雖然語氣生硬,可是心裡卻突然間有什麼覺得堵的東西,化去了般。
整個人都輕了輕。
沒多久,謝靈沁與聽風一同到了太子府邸。
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果然如聽風所說,空氣中好像瀰漫着低氣壓,讓人下意識就收斂呼吸,大氣不敢出。
院子裡,得見謝靈沁而來,護衛們面上都露出笑意,似乎看到謝靈沁,就像是看到了花開的樣子。
謝靈沁有些無語,不過,並沒有走向主屋,而是直接叫聽風帶她去了小廚房。
太子府邸的小廚房,也是大廚房。
廚房裡正在忙綠着的人下人們不覺一名女子進來。
識得她的與不識得她的,都在聽風的示意下,全部退後。
然後,默默的出了廚房。
“你們就在外邊好了,我若是需要幫忙,會叫你們的。”謝靈沁說話間,挽着袖子步態閒適的逛起了廚房。
這廚房裡面是應有盡有,有些菜品連她有少有見過。
太子府,果然很豪。
說起來,她也是真的好久沒吃冒菜了,今日個,做點不一樣的。
先是調料。
撲鼻的香味不消多久傳散開來,廚房外邊的人都不禁傾着身子,昂着頭,伸着脖子往裡面看,好奇謝靈沁在裡面做着什麼。
尤其是聽雨,早就聽到風聲,站在一旁,往裡頭瞧着。
不過,任何人的打量,好奇,都沒有妨礙謝靈沁。
調好料後,便是取菜,洗菜。
要想真正的做出一碗好吃到回味無窮的冒菜,取菜份量也是有講究的。
其次,暈素搭配也得有所分寸。
因爲資金問題,天下一味好多取菜,謝靈沁都是做了調整的。
所以,不可言說,今日做的味道,會比天下一味還要好。
一直忙活了大半個時辰,謝靈沁看着竈臺上那滿滿兩大碗冒菜,輕輕呼口氣。
這香味,久違啊。
都有些捨不得給宇文曜吃了。
廚房外,早有人等候。
“你們進來個人,嗯,把這份端去給你們家太子吧。”
謝靈沁對着廚房站得齊整的一排排人吩咐。
不過,全部搖了搖頭。
“靈沁小姐,奴婢(奴才)不敢。”
“這有什麼不敢的?”
“一般除了聽雨護衛,太子不喜女子在他院子裡走動的。”
“是啊,太子也不喜歡奴才們隨意進出他院子。”
有人上前解釋。
謝靈沁微愣。
太子還有這個怪癖?
“要不,靈沁小姐,你端去吧,你別看屬下,屬下可不敢去惹了太子。”聽雨接受到謝靈沁的眼神,忙擺手拒絕。
謝靈沁想了想,又環顧四下一圈。
“沒人敢?”
全部再度搖頭。
謝靈沁眉頭一挑,“那好吧。”話落,謝靈沁乾脆就轉身進了廚房。
在衆人以爲,謝靈沁會親自將冒菜端去給太子時,卻見謝靈沁久久沒出來。
一直到聽雨好奇,上前去看,然後,膛目結舌。
謝靈沁竟然自己撩着袖子,坐在廚房正吃得歡快。
“反正,我也只是自己想吃而已,你家太子既然這般怪,那就不要吃了。”
謝靈沁盯着眼前的美食,頭也不的擡的道。
不過,聽雨竟然沒聲了,空氣,好像也靜了許多。
謝靈沁眸光一閃,這才擡起頭來,向門檻處看去。
卻見一抹白影,正站在那裡。
逆光之下,廣袖寬袍,墨發散下,面色微白。
那精緻的臉,那漆黑的眸,那薄冷的脣。
只一個眼神,便能叫人屈膝而臣服,驚覺春風秋月的人。
不是宇文曜是誰。
“哦,太子來了,借用了你的廚房,所以,也順便給你煮了一碗,筷子已經放好,自己動手吧。”
謝靈沁淡淡話聲落,又顧自繼續埋頭吃。
“好。”
宇文曜落下一字,然後,步履輕緩的走過來,就在謝靈沁對面徑直坐下。
勾着黑色雲紋的袍角輕微拂動,將這廚房都襯得如同仙境了。
廚房間切菜用的凳子與小几上,兩碗冒卻滋味不同。
謝靈沁這碗清香四溢,太子那碗火辣撲鼻。
對於生病之人,最忌辣食。
可是,謝靈沁竟然偏就給太子做了辣味。
宇文曜只看一眼,目無波動,取起筷子,夾菜,欲以送進嘴裡。
廚房外的那些丫鬟護衛們,包括聽雨都早已散開。
可是,隱於暗處的聽風與其他人看得觸目驚心。
這般辣,太子又一日未進食,這是極傷胃的。
可是,宇文曜面不改色心不跳,就這樣吃了進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細嚼慢嚥。
只是,從頭到尾,視線都落在對面只顧自己吃的謝靈沁身上,眸光,一瞬不瞬。
氣氛,突然格外的安靜。
好像,除了咀嚼的輕輕聲響與繚繚熱氣,便不聞其他。
一碗冒菜,謝靈沁見了底。
而宇文曜已進食一半。
“只要是你給我做的,即使是毒藥,我,不會拒絕。”終於,在謝靈沁放下筷子時,宇文曜終於輕聲開口。
聲音很輕,可是,看向謝靈沁的眼神,卻分外沉重有力。
那眼裡,映了天地萬物,可是,只緊緊鎖着一個她。
“別這樣看着我,我會以爲我要死了。”謝靈沁打破沉默,也很煞風景。
宇文曜眸光一擰,將筷子夾着一片牛肉慢慢喂進嘴裡,那片牛肉上面火紅一片,全是辣椒,只一看,就足以叫人額間冒汗,可是宇文曜看着,卻像是看着自己的珍寶。
“別吃了。”
還未遞至嘴邊,被謝靈沁擡手阻止。
宇文曜鳳眸裡似有花開的聲音,看着她,“所以,你心疼我了嗎?”
“所以,你身體並沒有抱恙,只是用計將我誘來的嗎?”
謝靈沁不答反問。
神色,肅穆一片。
宇文曜眸光微斂,沒有答話。
謝靈沁卻已經忽然起身,神色清冷得如同凝了冰霜。
“所以,宇文曜,你覺得,騙我很好玩是吧,我告訴你,我不喜歡別人騙我,我會覺得自己很蠢,而且,你騙得一點不成功,你是太子,整個太子府邸的主人,若是真的身體抱恙不適,這府里人都該將捧着端着,可是,看看這廚房裡,連小粥都沒給你煨過,你騙鬼呢。”謝靈沁越說,聲音越冷。
宇文曜面色僵滯,眸底又復一片冷然。
“今日這事,想必你聽說了吧,兵部尚書之子與謝靈玉之死,沒錯,是我做的,你沒有親臨現場,我還可以告訴你,李傾玉看到自己哥哥的屍體,多麼的心痛。”
謝靈沁話到此,嘆口氣,“你曾救我,我不會忘恩,若有一日,你要我相幫,我自會還恩。”謝靈沁丟下一句話,欲走。
“謝靈沁。”宇文曜出聲叫住她,同時又拿起筷子,“這是你親手做給我吃的,我說過,就算是毒藥,我也會吃。”
謝靈沁腳步頓住,聽宇文曜的聲音又傳來。
“我也說過,你不在意我,沒有將我放在你的心底,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
帶着一種叫人心痛的語氣。
謝靈沁星眸冷然,頭也不回,“所以,註定我們不可能。”謝靈心話落,腳步不停。
“砰。”
剛走出了廚房,只聽身體倒地的聲音響起。
謝靈沁身體一震,當即回頭,心頭一瞬狂跳不止。
在聽風與聽雨齊齊現身時,她已經快速返回進了廚房。
只見宇文曜倒在地上。
雪白的衣袍,染了塵垢,一臉蒼白。
“太子……”
“太子……”
“宇文曜。”謝靈沁走過來,直接一腳踢在在宇文曜身上,聲音都有些變了,“你別又演戲啊。”
“靈沁小姐,我們太子是真的身體抱恙啊。”
聽風都快要哭了。
靈沁小姐太狠心了,太子都這般了,她還踢太子。
“那你們還愣着做什麼,趕緊扶着回房啊。”
謝靈沁也幫忙,一起扶着宇文曜,在聽風的輕功之下,三兩下進了主屋,將宇文曜放在牀榻上。
“他到底怎麼回事?”
謝靈沁一邊探着宇文曜的呼吸,一邊問。
聽風與聽雨同時搖頭,“不知,太子自昨夜從靈沁小姐你那裡回來後就一直未出門,今日我們來時,太子只說不用食,然後,我們就覺得太子氣息不對,太子卻只說是身體不適,不准我們靠近。”
“你們真是……”謝靈沁對着他們擺手,“你們先出去。”
“那靈沁小姐,你不要再踢太子……”
聽風好擔心。
不過,被聽雨一推,直接給推出了房門。
門輕輕關上。
謝靈沁自懷裡拿出銀針就開扎。
這還是向董才學的,緊急催人醒之法。
“不是自己會醫術嗎,自己不自救,留着生黴啊。”謝靈沁一邊針,一國憤恨的碎碎念。
約莫一個時辰過後,謝靈沁這才擦着額頭上的汗,叫聽風叫人打來水,幫宇文曜擦臉。
當然,這事兒,謝靈沁幹。
聽風看着謝靈沁那粗手粗腳的,心痛極了,“靈沁小姐,你輕點兒,太子,還沒醒呢。”
“要不,你來。”謝靈沁將巾帕朝聽風一遞。
聽見可不敢,立馬退後。
“我又沒伺候過人,再說,這哪裡重,我平日就是這般力道洗臉。”謝靈沁也頗有些鬱悶。
紮了針後,看着宇文曜這面色是好了,可是,爲什麼就是不醒呢。
謝靈沁正盯着宇文曜的臉出神,便見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動了,然後,輕輕睜開了。
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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