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候夏淳依舊在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一臉風輕雲淡。雖然只是坐在一個角落裡,他的光芒卻始終那般耀眼,讓人無法忽視那個存在。
他不說話,所有的人都秉着呼吸看着他。
席間許多閨中女子眼睛都有些發直,多希望自己就是此時他手中的那個杯子,任他把玩於手下也心甘情願。
衆人都在等着他開口,等着他否認。然而,等了許久,卻始終未見他有開口的跡象。
蘇傾宜看到此種情況,早就已經不淡定了。一雙手,緊緊的擰住了自己的衣襟下襬。
她悄悄瞥了一眼蘇毅然身旁的大夫人,大夫人會意,朝她安撫的點點頭。
“太子爺,您還真會開玩笑,二丫頭尚且待字閨中,並未出嫁。怎會是九千歲的王妃呢?”大夫人的聲音打破了屋子裡僵硬的氣氛。
底下一片竊竊私語:“未曾聽說過九千歲已取王妃呀?”
“對,九千歲若是娶妻,怎會無聲無息呢?少說也得轟動全城吧?”
皇甫源並未理會那些聲音,一雙眼睛直直的看着南候夏淳。
如今的朝局上,父皇耽於美色過於昏庸無能,大部分朝權掌握在九千歲和蘇丞相的手中,事事都壓他一籌。
蘇毅然那個老狐狸看起來中立,實則只要多加誘餌,總是會有上鉤的一天。
只有這個南候夏淳,這人總是令人捉摸不透。
雖說他的攝政王頭銜是從他先父手裡承襲過來的,但是如今的他到底有多少實力,卻始終讓人摸不到底。
皇甫源曾經多次對他進行試探,卻終究還是沒有摸到他的底。
雖然他是太子,是皇上親封的皇儲。但是,當今的皇上並不是只有他一個兒子。
就拿他身旁的四皇子皇甫瀚來說,雖然他看似對宮中那張寶座沒有多大的野心,一心只愛舞文弄墨。
但是誰又能保證他的背後沒有人支持呢?
俗話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有多少人就是輸在不知對方的底細和深淺上呢?
九千歲在此之前,沒有任何弱點。
他皇甫源就是要看看,這個蘇二小姐,會不會成爲他的弱點。
有了弱點的人,最易攻破。
“這麼說來,果真是本宮看錯了?原來是蘇世子的心上人,哈哈,本宮這就敬蘇二小姐一杯,算是賠罪!日後你和蘇世子成親之日,可別忘了請本宮喝一杯。”
皇甫源話落,席間“啪”的傳出一聲脆響。
衆人一陣錯愕,九千歲手中的杯子竟然被他生生給捏碎了。
同時,他們也在猜疑,莫不是因爲太子的話生氣了?可是,又有什麼好生氣的呢?
九千歲動怒了,實實在在的動怒。那張恍若嫡仙般的臉,黑的如同暴雨前的烏雲。
衆人只知道九千歲淡泊寡情,不愛笑。但是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動怒的模樣。原來,竟是這麼的可怕。
滿堂的人,都斂着呼吸,連大氣兒都不敢出。因爲怕成爲他手中那個被捏碎的杯子同樣的命運。
饒是挑起事端的皇甫源,在看到這一幕時,也吞嚥了一口唾沫。有些後悔自己剛剛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雖然母后告誡過他,南候夏淳要除。但是同時也告誡過他,萬不可急躁。他今日,確實是有些冒進了……
不過,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也不能退縮。至少,他已經試探出他對這個蘇二小姐還是很“特別”的不是嗎?
硬着頭皮,皇甫源依舊面帶微笑:“九千歲,莫不是本宮說錯什麼了?”
南候夏淳一身陰沉可怕的氣息,忽然起了身,徐徐走至大堂中央,在蘇卿燕的身旁停下。
“你跟大夥兒說說,誰纔是你的心上人?蘇二小姐!”南候夏淳的眸子染起一絲笑意,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屋子裡所有的人都聽清楚了。
看着那張染起了些許淡笑的臉,所有的人都紛紛抽了一口氣。
九千歲不常笑,只是一個淡淡的笑就有這般的風采。
若是笑得再深些……該到何種地步!
蘇卿燕咬了咬脣,一雙眸子充滿怨念的瞅了南侯夏淳一眼。她看不懂他這是走的哪步棋子,他這是要把她推到風口浪尖麼?!
如果她承認了,那她從此以後是不是都要被打上九千歲的烙印了?若是她不承認,那她和蘇楚之間的牽扯恐怕又解釋不清了。
依蘇毅然的性子,還不得把她綁着扔進蘇將軍府啊!
蘇卿燕第一次感到這麼無力,她能聽出南候夏淳話中的警告,她毫不懷疑,若是自己說了自己的心上人是蘇楚,肯定會被他撕碎。
可是,她也不能承認自己和九千歲有一腿……
咬了咬牙,蘇卿燕垂頭辯解道:“卿燕還不曾有心上人。”
否認,是她現在最明智的選擇。
“你確定那日不是你隨九千歲一同見的本宮?”皇甫源不依不饒的逼問。
他的這句逼問當然讓不少人不爽了,最不爽的要數蘇毅然了,今日是他的壽辰,被太子這麼一鬧,原本愉快的心情也去了一半了。
蘇毅然哼了一聲,雖然皇甫源貴爲太子,不過他若是想擾亂他的壽宴,他也同樣不會客氣。
“太子,您恐怕是真的看錯了。蘇某膝下四個女兒平日裡都養在深閨,別說是身份尊貴的九千歲,就是與尋常的男子也不會有任何瓜葛。人有千面,卻也不乏有長得相似的,太子或許看到的人和卿燕有幾分相似也不一定。今日是蘇某的壽辰,還望太子給蘇某留幾分薄面。”
蘇毅然都將話說道這個份上了,皇甫源只得到了歉,閉上了嘴。
這一小插曲過去,大家又開始歡聲笑語的喝起了酒。
九千歲喝了幾杯,便以府中有事需要處理而匆匆離了席。
太子沒過多久也走了,畢竟剛剛在宴席上那麼一鬧,他也不好意思再久待下去。
雖然太子和九千歲都走了,宴席上仍舊觥籌交錯。
蘇卿燕心裡頭一直想着染青的事,那張提供了她的線索的紙條還藏在她的袖子裡頭。幸而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她,尋了個時機,蘇卿燕偷偷溜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