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夜寒沒有再說些什麼,她的固執他還是知道的,自己說什麼她都不願意聽。
兩人之間又一次陷入寂靜無聲之中,太過的安靜,安靜的讓白玉珠非常的難受,她轉頭看向一旁還烤着的魚,她輕聲道:“魚熟了,我餓了。”
風夜寒一怔,隨後抱着白玉珠看向火堆,他輕聲道:“我來弄。”
“不用了,你比我傷的重。”白玉珠一邊說着一邊推開了風夜寒,然後她伸手拿起烤着的魚,看了看,她將其中一條烤的最好也是最大的魚遞給他道:“湊合着吃。”
風夜寒自是看出了端倪,但他也沒有拒絕,若是推辭自然會讓她不快,他接過後道:“我並非嬌生慣養,我吃得了苦。”
白玉珠伸手爲自己拿魚的手頓了一下,她剛剛那句‘湊合着吃’也是擔心他吃不習慣,畢竟他是太子,平日都是山珍海味,這些連洗都沒洗過還是隨便烤過的魚充滿了腥氣,怕他吃不了,而他的反應讓自己以外。
“你是看到我受父皇母后寵愛,可我受過的苦也恐怕只有我自己知道……”風夜寒一口咬下去,魚肉雖然很腥沒有味道但在此刻比什麼都美味。
“說的好像全天下只有你一人苦,這大雲吃不上飯的窮苦人多得是,別說吃條魚,連野果子都沒得吃。”白玉珠冷聲迴應風夜寒,他的苦自己自是不知道,可她生在江湖,看多了人情冷暖,看多了可憐人,相反,她並不覺得他可憐。
“也對。”風夜寒一邊說着,一邊吃着魚。
白玉珠小口咬了一口魚,雖然很腥卻比雪水要強上千倍萬倍,她側眸瞥了一眼風夜寒,就算毀容,就算在這等困境之中他吃個魚的動作還是如此的優雅,沒有絲毫餓了很久狼吞虎嚥的姿態。
這個男人……渾然天成的貴氣,臨危不亂的態度讓自己刮目相看……
風夜寒與白玉珠四目相對,他對她微微一笑,柔聲道:“你烤的魚很好吃。”
白玉珠冷哼了一聲,背過身去不看風夜寒一眼,只是背對着他的她嘴角微微勾起。
“這叫夢樹,果子很好吃的,我小時候吃過。”待吃完魚之後,白玉珠拿起風夜寒採的那幾串紅果子遞給風夜寒一些輕聲說着。
“夢樹,果子和名字都很好聽。”風夜寒接過之後柔聲地讚道。
白玉珠自己摘了幾顆放入嘴中,甜美的滋味讓她不由的微眯了下眼。
這算是他們這幾天以來吃的最好的一頓,風夜寒看着爲自己從新包紮傷口的白玉珠,他狹長鳳眸之中凝滿了似水柔情,他喜歡和她在一起,任何地方不重要。
“你要忍着痛。”白玉珠從一旁捧了一大捧的白雪到風夜寒的面前,隨後沉聲道:“你的腿嚴重凍傷,現在也沒有藥物,不過好在白雪可以治療凍傷,不然你的腿就廢了……”
“我不怕痛。”風夜寒溫柔的看着白玉珠。
白玉珠眼神深深的看了一眼風夜寒,而後她將手中的雪全部覆蓋在了他血肉模糊的雙腿之上,然後擡眸看向他。
若是被凍僵了就感覺不到絲毫的痛意,然而,一旁的火堆讓他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此刻的風夜寒眼中劃過一道痛意,只是悶哼了一聲緊咬牙關不露絲毫聲響。
白玉珠看到風夜寒臉色唰的一下蒼白如紙,更是滿臉的冷汗,她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幫不了他任何。
風夜寒很快就昏了過去,白玉珠也沒有弄醒他,畢竟這樣也好,至少不會感受到痛苦,她便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割下自己袖擺的錦緞爲他擦去額頭上的虛汗,又添一把草,讓火燒的更旺盛一些……
她擡頭望天,天空陰濛濛的,絲毫沒有放晴的徵兆,也不知道師傅逃掉了嗎?她心裡很擔心師傅……
風夜寒醒來的時候,天已黑,映入眼簾的是白玉珠帶傷的臉頰,蝕骨之痛朝着自己襲來,他卻更心疼她。
“把這個喝下。”白玉珠看到風夜寒醒來之後,她手中捧着一個很大的樹葉,樹葉裡面是放了白雪,然後放在火上稍微的熱了熱讓雪融化之後成水,方便飲用。
她一手輕擡風夜寒的頭,然後將折成細口的樹葉放在他脣邊,他微微張口冰冷的水進入口中,帶着雪的冷香襲人心脾。
“讓你擔心了。”風夜寒看着白玉珠嘶啞着嗓音柔聲說着。
“一點都不擔心,又不會死。”白玉珠不由地脫口而出,說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都到這個關頭了何必還要對他冷嘲熱諷呢。
風夜寒倒也不在意白玉珠的冷言冷語,他忍着劇痛強扯出一抹微笑。
剩餘一條魚,白玉珠烤完之後遞給風夜寒,她冷聲道:“不要話多,吃。”
風夜寒自然不肯吃,一條魚自己吃,難道讓她看着嗎?他拒絕道:“我不會吃。”
白玉珠聽後心裡很無奈,她就知道他會這麼對自己,伸手將魚撕成兩半,她冷聲道:“很公平。”
風夜寒這才伸手接過……
“玉珠,和我說說你以前的事情吧。”待用完這條魚後風夜寒看着白玉珠柔聲問道。
“沒什麼好說的。”白玉珠坐在火堆前看着火堆冷聲道。
“我只是想了解你。”風夜寒繼續柔聲說着。
白玉珠轉頭看向風夜寒神色冰冷道:“有什麼好了解的,關於大將軍府嫡女的事情你早就派人調查的一清二楚,我出生就把我娘給害死了,我還害死了府裡的各種花花草草,我是整個大雲出了名的掃把星……”
“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些。”風夜寒輕聲地說着。
“其他的我無可奉告。”白玉珠實在懶得和風夜寒多說些什麼,她也不願意說自己的事情給他聽,反正大概的他也知道的清楚。
風夜寒看出白玉珠的不耐,他便不多說以免惹怒她,稍會,他輕聲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要麼明個一早我們再繼續探探路,順便找些食物?”
白玉珠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爲風夜寒包紮好的腿,她沉聲道:“明個一早我去,你留下來等我回來,我受的傷比你輕。”
“不行。”風夜寒立刻拒絕,他正色的看着白玉珠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拖累你,並且,你不在我身邊,我很害怕……”
害怕她萬一出事怎麼辦,害怕她需要人幫助的時候怎麼辦……
白玉珠定定地注視風夜寒片刻,她暗自深吸一口氣道:“隨便你。”
風夜寒這才臉色舒緩了一些,他看向白玉珠安撫道:“我不會拖累你的。”
“夜很深了,明早還要早些,先睡吧。”白玉珠說罷就將一旁的枯草往風夜寒的身上放,轉眼間就用枯草蓋滿了他全身,只留下頭。
風夜寒無奈的看着自己,而後他看向將枯草放在身上的白玉珠很快就躺在了火堆旁,他微動了身子伸出手臂將她攬入懷中,而白玉珠也沒有反抗溫順的依在他的懷中……
這一夜,睡得極其的好,翌日,白玉珠醒來時,側眸看着合着眼眸顯然還未醒來的風夜寒,她就這麼的盯着近在咫尺的他,感受着彼此呼吸的纏繞,凝視着他滿臉的傷痕,心裡不由的一疼,那完好的手忍不住的撫上了他的臉頰……
動作很輕很輕,她怕弄疼了他,跟怕弄醒他,或許唯有此刻才能讓自己心平氣和的面對他,只是下一刻,她的手便一僵,急忙縮回了手。
風夜寒睜開的鳳眸不帶絲毫惺忪,其實在她醒來的剎那他便知道了,就算不睜開眼他也能感受到她眼中的複雜還有她手的溫柔,不過,此刻他後悔了,因爲自己不睜開眼的話,還能夠感受到她的溫存,不像現在她就像驚弓之鳥那般極力的隱藏着慌亂。
“天亮了,我們準備一下啓程吧。”他故作淡然的柔聲對白玉珠說道。
白玉珠的臉色帶着一抹難堪,她輕聲道:“嗯。”說罷,便是一手撐地準備起身。
其實他們根本沒有什麼可收拾的,只是清理掉身上的枯草之後,便拿起了他們備好的木柱,一人一個相互攙扶着沿着昨天的道路離開。
這些道路平日裡用輕功眨眼間就離開他們用了很久纔到一旁的溪水,這溪水是流動的,自然不可能會有魚,白玉珠不免疑問道:“你在哪裡抓的魚?”
風夜寒轉頭看向溪水的上游道:“一直往上面走,裡面有幾個連在一起的池子,有幾個池子有魚。”
白玉珠順着風夜寒的視線看去,卻發現到處山和樹,便道:“很遠嗎?”
“不是很遠,怎麼?你累了嗎?要麼先歇一歇。”風夜寒看着白玉珠溫柔地說着。
白玉珠搖頭,她輕聲道:“繼續走吧。”
風夜寒所說的池子的確不遠,但對於她來說遠倒是真不遠,然而路難走,順着溪水很快就是雜亂的石頭,對於他們兩人這種狀況,一高一矮的顛簸伴隨着的便是撕心裂肺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