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之後,整個大殿都盡收眼底,若不是太后帶她來過一次,白玉珠現在肯定不能站在這裡看着殿中君臣爭吵不停。
“皇上,東宮空虛,太子妃無嗣,側妃懷有龍裔,卻只有二妃,樓蘭國有意聯姻,此事可喜可賀,西域地大物博,物資比中原豐富,若是聯姻成功了,大雲就開通了通往西域的通商大道,對於大雲來說是一個很好的開端,更甚有樓蘭國聯盟可以壓制夜郎國,從而讓夜郎國忌憚不敢在騷擾大雲邊界。”殿中大臣言辭鑿鑿言道。
風元高坐帝位神色看不出絲毫情緒,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皇上,臣贊成樞密使所言,樓蘭國雖然是蠻族,但西域地大物博奇珍異寶並非中原所能比之一二,何況,樓蘭長居沙漠邊緣,地勢險峻,如此才養成了樓蘭人吃苦耐勞,軍隊驍勇善戰之說,夜郎國常年騷擾大雲邊界,擾的百姓們苦不堪言,若是和樓蘭聯姻可成,那麼位居夜郎國左側的樓蘭可以完全幫我們壓迫夜郎,如此讓夜郎不敢在動彈半分。”樞密副使走上殿中恭敬言道。
風元還是沒有吭聲半句,他淡然的臉色出現一絲思緒,似是在思緒二位大臣所言。
白清手中握着象牙朝笏,他眼神深深的看了一眼屏風方向,他不聲不響的輕咳了一聲。
“皇上,樓蘭國聯姻關係兩國,皇上要三思而後行纔是。”在白清輕咳之下,此刻刑部尚書卻開了口,衆人看向他時,他神色平淡繼續又道:“倒是太子妃娘娘上的奏摺所言武舉,臣和多位大臣都對皇上上遞過奏摺,崇文尚武,不失爲上策,並且,皇上之前也說過爲了獎勵太子妃保護太子有功,既是獎賞親衛隊,那麼由太子妃娘娘親自挑選也無可厚非,臣懇請皇上同意舉行武舉,答應太子娘娘的請求。”
說罷,他便跪伏在地。
“臣懇請皇上同意武舉,答應太子妃娘娘的請求。”緊接着衆多大臣呼啦啦的跪了幾十個,高昂的聲音響徹在整個紫宸宮之中久久不曾散去。
一旁的樞密使們看到這情景個個面面相窺,面色各異,畢竟朝中誰是誰一派的衆人心裡皆知,他們能這麼同意武舉定是白清下的命令。既是白清的主動促成,那沒有人敢在他的頭上動土,不然定會報復。
風元淡然的雙眸在此刻總算顯得深沉,他一掃殿下衆臣,一想起這些天堆積在他御案上放着的關於武舉奏摺幾十本,此刻,他眼眸深邃的看向彷彿置身事外的白清。
沉默的他開了口道:“大將軍,你以爲呢?”
白清擡眸看向風元,神色不卑不昂道:“諸位大臣都覺得武舉可行,那麼臣自當隨附衆臣之意,臣懇請皇上同意太子妃娘娘上奏武舉之行,同意太子妃娘娘親選親衛,如此大雲崇文尚武,可使得大雲國富民強。”
“臣懇請皇上同意太子妃娘娘上奏武舉之行,崇文尚武,大雲國富民強。”殿下幾十位大臣又一次響起他們震耳欲聾恭敬的聲音。
風元的臉色帶着一絲鐵青,他定定地注視白清片刻,他昂聲道:“關於武舉,還有其他大臣要說的嗎?”
白玉珠隔着屏風將殿中一切盡收眼底,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白清親自都開了口,殿中誰人敢和他作對?風元這故意的一問定得不到他想要的回答。
“樞密使?”風元看似淡然的問着。
樞密使在聽到風元喚他時,他剛嚴肅的神情在此刻變得複雜,卻慢慢的垂下了頭,沉默不語。
“丞相?”風元看着樞密使又看向站在文官首位的宋丞相問道。
宋丞相一向是想明哲保身的,此刻被風元叫住,他知道他的回答是至關重要的,若是幫了皇上就得罪白清,幫了白清得罪皇上,這樣的事怎麼回答都會得罪一方,而他誰也得罪不起,除了沉默只能是沉默。
風元絲毫沒有惱怒宋丞相垂下了的頭,他一掃殿中之人,他很清楚他在這盤棋局中的位置,他語氣淡淡道:“既然衆臣都同意太子妃的武舉,那朕便同意武舉,至於武舉的具體事項,朕想,就讓宋丞相和樞密使、還有禁衛軍統領霍帷來處理吧。”
這道命令一下,殿中不少人的臉色都變了,不過樞密使先是震驚後欣喜的跪伏在地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定不負皇上所託。”
宋丞相不想摻和進他們兩派的爭鬥,偏生皇帝風元讓他主管武舉之事,這不是將他往火坑裡推嗎,拒絕又不能拒絕,他只能硬着頭皮道:“臣多謝皇上隆恩。”
白清沒有意外風元的這個舉動,因爲風元的這個舉動是想用樞密使他們的勢力牽制住自己,從而使這盤棋局穩定,沒有人比皇上更會玩弄權謀的了,一方面要他們臣與臣之間鬥個死去活來爭鬥,一方面保全他皇帝的實力。
這步棋確實是高招,想必風元早就想出了法子,只是在等個合適的時機使用。眼下,羣臣逼他對武舉做出決定,這便是最好的契機。
白玉珠着實驚訝風元的舉動,一想起她對他們說出的條件讓他們無條件同意自己親衛隊時,他們都沒有反對半分,然而,到了今天,她才發現薑是老的辣,他自己沒辦法便也不讓他們分心半分,就剛剛樞密使他們的言論,她就看得出樞密使不是站在白清這邊的,樞密使插手武舉?這和交給別人並無區別,平衡勢力倒是平衡的不錯。
皇城禁衛軍統領霍帷眼神一閃,倒也沒有說些什麼,他只是畢恭畢敬的領命罷了。
武舉之後,樓蘭國聯姻有白清阻撓這讓風元根本不能下半點決定,只能這麼拖着,倒是說了一些朝廷大事,她一一聽進耳中記在心裡,心中便有了決定。
她最想要的就是武舉讓風元同意,既然同意後面的事可聽不可聽都一樣,她悄然離開隻身回到東宮,留了宮女去請下朝之後的白清來趟東宮。
回到東宮之中,蕭臨和凝華各坐對面,殿中很安靜,氣氛也很融洽,這讓白玉珠驚訝了下,她坐在主位上後看向蕭臨道:“坐在你對面的是凝華,從今往後他便是中副郎將,與你共事。”
蕭臨在聽到這話時,他驚愕的看向白玉珠,隨後他恭敬道:“太子妃娘娘,無論是禁衛軍或者親衛隊,都要通過各個考覈纔可以……”
“不用。”白玉珠打斷了蕭臨的話,她看向凝華溫聲道:“你大概還不清楚凝華到底是誰,或許等你出宮之後打聽一下就不會再質疑他的能力了。”
蕭臨更加震驚的看着白玉珠,然後他不由的眼神深邃的盯着坐在他對面的凝華,一襲黑色錦袍,頭戴黑色的紗帽讓他看不見容貌,倒是眼前此人挺直的脊背渾身透着的冷冽讓他不容小窺,他甚至覺得隔着一張面紗,這叫凝華的男子正雙眸冰冷的盯着自己,讓他有些渾身發毛。
“臣,謹遵太子妃娘娘懿旨。”既是這麼說,就算帶有再多疑問他只能忍下恭敬迴應。
白玉珠點了點頭,又道:“今個早朝皇上已經同意武舉之事,更同意了本宮親自選親衛,想必這些日子衆位朝臣就會列舉衆多呈交給皇上,本宮想,督促一下,不出半月皇上就會頒佈武舉規則,而後如同科舉那般,層層篩選上來,本宮會帶着你們一起前去挑選。”
蕭臨在聽到這話時,那臉色帶着複雜和不可置信,親衛本是破例,又讓太子妃親自去選親衛,這次,他總算體會到叔父之言爲何不可得罪太子妃,看樣子太子妃的確手段過人。
“臣,恭賀娘娘。”他畢恭畢敬的道賀,卻沒有半分高興。
“凝華,本宮給你賜了府邸,往後你便住在宮外府邸吧,白天就進宮隨侍本宮左右。”白玉珠絲毫不在意蕭臨的神色,她轉眸看向凝華。
“是。”凝華清冷的嗓音響起。
“蕭臨,日後你有什麼急事便告訴凝華就可,他會告訴本宮。”白玉珠又看向蕭臨吩咐道。
這般言說自然是將凝華這人看的很重,能讓白玉珠器重之人定不是普通人,蕭臨不免多看了凝華幾眼,他道:“是。”
白玉珠剛想開口說話,便見紫兒急匆匆的走進殿內忙道:“娘娘,太子病發作了。”
白玉珠微皺眉頭,好端端的發作?雖然不解卻還是起身道:“你們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
“是。”蕭臨他們同聲應着。
白玉珠走進寢宮內時,新換的牀褥染滿了風夜寒的鮮血,她不免冷着聲問道:“與其這麼痛苦,你不如自行了斷多好。”
風夜寒氣息虛弱的看着面前白玉珠劃破了手腕將鮮血喂到他口中,他沙啞着的低沉聲音道:“你不是最樂意見我痛苦,我便痛苦給你看。”
白玉珠頓時就怔住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