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又告訴自己,許是因爲她對你有恩,你總不能對恩人無情。再後來,我答應了雲洛秋的條件,費心思的將你引過來。我想,你知道是我,你那麼聰明,看到我做到這個地步,一定知道我生氣了。你一定會向我解釋,我一心想着,只要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釋清楚,我們還能和以前一樣……”
她突然低低的笑出了聲來,“可你的反應讓我知道,一切都不過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爲了你,我三番四次的作踐我自己,原則底線一降再降,我以爲委屈求全一切都會好起來,可原來不是,我做了這麼多在你的眼裡不過是一場笑話。”
“凌燁,”她喚了一聲,脣角的笑不知是譏誚還是自嘲,淺挑着眉梢,一雙剔透黑眸裡籠着一層薄薄的水光,“世上的男人不是隻有你一個,我也不是非你不可。與其等着你厭了膩了,成爲被你拋棄的那個,不如我自己找一個新的,這樣大家都開心,你說是不是?”
“不是!”他猛然衝過來,雙拳握緊似乎在死死的壓抑着什麼瀕臨爆發的情緒,“你說的不對,一點兒都不對。是我混蛋,是我不對,是我讓你傷了心,你要打我要罵我我都受着,你嫌我髒殺了我都可以,但你不能放棄我,你不能!”
“哦?”她挑高了尾音,一雙眸子清明而澄澈,帶着譏誚和冷嘲,“我爲什麼不能?”
他沒有回答只是緊緊將她擁進懷裡,她手中杯盞噹啷落地,瓊漿逶迤一地,漾起一陣酒香,像極了臨天城客棧中的那一晚……
君傾第二天起了一個大早,照舊準備去教陸祁安劍法,剛打開門便看到在門口守了一夜的凌燁。
她看都沒有多看他一眼,直接關了門,目不斜視的朝着花園走去。
凌燁也不吭聲,只是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的跟着。
這麼扎眼的一個男人跟在她身後,連帶着讓君傾也成爲了被關注的目標。
陸祁安自然認出凌燁就是那日在浮香家門口的那人,湊到君傾耳邊兒笑聲問着,“師傅,你和他認識?”
君傾手中的竹條抽在他背上,“背挺直了,這一招重新練。”
陸祁安呲牙咧嘴的揉了揉後背,卻是再不敢多嘴了。
上午雖說被許多人行了注目禮,卻也算是過得相當平靜。
而中午剛吃過午膳,便有侍衛跑到君傾的門口來報說,“傅姑娘,門口有人找你。”
說着還暗暗瞥了一旁的凌燁一眼。
“找我?”君傾微擰着眉心,“是誰找我?”
“這,”那侍衛有些尷尬道,“人挺多,還說了一定要傅姑娘你親自過去。小的只是來傳個話,姑娘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你帶路吧。”
她到這裡來的時間也不久,也沒和其他人有過什麼交集,會是什麼人來找她?聽侍衛那話裡的意思,還是一羣人?
侍衛直接把君傾領到了門口,看到門口的那一羣人,君傾着實是愣了一下,緊隨在她身後的凌燁臉色卻沉凝了下來。
門口圍了一大羣女人,以花嬸兒爲首,看到君傾和凌燁出來了,那羣女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是他,就是他!沒想到還真是到城主府來了!”
君傾抿了抿脣,走上前來,“是你們找我?”
花嬸兒扭着胖大的身子挺起胸,高仰着下巴,指着君傾的臉就開罵了,“可不是就找你嗎?勾引人家男人的小賤x人!”
“啪!”花嬸兒話音未落君傾揚手一巴掌便抽了過去,那一下着實用了狠勁兒把花嬸兒整個人都摜到了地上。
“把你的嘴巴放乾淨點兒!不會說人話就滾!”君傾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望着那一羣女人們,“你們這陣仗,是想怎樣?”
那一大羣女人被君傾的氣勢駭得集體後退了一步,君傾眼尖的發現浮香就被那一羣女人護在最中間。
“就是你搶了我們浮香的男人,這會兒你還有理了不成!”其中一個女人壯起膽子大聲喊出來,其他女人們也跟着附和起來。
“可不是嗎?婊x子上位還一副正妻樣,裝什麼大房呢!”
“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嗎,我們浮香哪兒比你差了!”
“搶別人男人,不要臉!”
一大羣女人如同炸了鍋一般,什麼難聽的話都撂了出來,周圍經過的人們也都好奇的圍在一邊兒看熱鬧。
城主府門口很快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那場面兒比昨日擂臺賽時還要熱鬧上幾分。
君傾臉上的表情一片平靜,站在一旁的凌燁卻清楚的看到她的背脊挺直的近乎僵硬,緊握成拳的小手都在微顫着。
“都是我的錯。”他低沉的一聲,被淹沒在衆多女人的叫罵聲中。
直到一羣女人們都罵得口乾舌燥了,君傾這纔開了口,“你們罵夠了嗎?”
女人們看君傾竟一點兒沒動怒,一時有些吃不准她的意思,竟也沒人吱聲。
“既然你們都罵夠了,那我倒想問問,我搶了你們誰的男人?”
“就是我們浮香的男人!”女人們推推搡搡的將浮香推到最前面,直指君傾身後的凌燁,“那人,是我們浮香的男人。”
“哦?”君傾調高了尾音,“浮香姑娘說我搶了你男人?那,證據呢?”
“那是我們浮香的男人,現在卻站在你身邊兒,”花嬸兒緩過了勁兒來,又恢復了戰鬥力,也不顧臉上浮腫,又罵了起來,“這不是證據是什麼?”
“這話就有意思了,你們口口聲聲說他是你們浮香的男人,”君傾的目光落在浮香的身上,“浮香姑娘,你憑什麼證明他是你的男人?”
“我,我……”浮香嚅囁了半晌,漲紅了一張小臉兒,“我和公子,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周圍一片譁然之聲,得了信兒從府中衝了出來的陸祁安一顆心都碎了。
凌燁垂首站在一旁,眼睫輕斂,所有情緒都被他收斂在眼底,看不出情緒。
君傾脣角勾了笑,眸底卻是一片冰寒,“那我再問一句,浮香姑娘你憑什麼說我搶了你男人?”
那花嬸兒又想說什麼,卻被君傾搶了先,“若說他站在我身邊兒就是我男人,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君傾一推陸祁安的肩膀,陸祁安踉蹌的就退到了凌燁的身邊兒,君傾笑問,“他現在站在少城主身邊兒,你難道還要說,少城主搶了你男人?”
那些女人們全部被堵着了嘴一般不吭聲了,外圍圍觀的那些人中卻有人發出了笑聲。
浮香雙眼一紅,小手緊絞着手中的帕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君傾只是淡淡的一句,“既然你說他是你男人,你直接帶走就是了。和我有什麼關係?你現在帶了一羣女人上門來罵我,這是誣陷,你總要給我一個交代才成。”
“這,”浮香嚅囁道,“這只是個誤會……”
“誤會?”君傾冷笑,“好一個誤會,你們在大庭廣衆之下指着我的鼻子罵了足足一個時辰,把我的名聲都毀盡了,現在一句誤會就想了事兒了?”
君傾的目光在那些女人們的身上掃過,忽而笑了起來,卻讓那些女人們沒由來的打了一個寒顫。
她轉頭望向一旁的陸祁安,“這陸安城中可有花樓?”
“這個,”突然被問起這個,陸祁安的面上有些尷尬,但還是點了頭,“自然是有的。”
“一會兒你將花樓的掌事媽媽們都請來,全城的,一個都不要少。”君傾語氣平靜,卻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她又對陸祁安道,“把剛纔這些鬧事的女人都給扣下,弄清楚他們究竟是哪一家,哪個門戶的。”
陸祁安有些疑惑,“師傅你這是想要做什麼?”
“你且做就是了,到時候差人把他們逐一送回家。順便告訴他們家裡的男人。城裡的花樓,不管他們去哪一家,所有花銷全免。一個月都待在花樓的,另外還有賞錢。”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是一片譁然,那女人們一個個癱坐在地上哭爹喊孃的嚎了起來,卻是再不敢對君傾罵上一聲了。
君傾的目光刻意在浮香的身上掃過,又仔細交代了一句,“對於家裡沒有男人的,沒出閣的姑娘們,我會讓媽媽們送伶官兒過去,保證一個月換一個人,不帶重樣的。”
“看你們剛纔罵的那麼厲害,可不是活像自己男人被搶了似的嗎?這次我就讓你們夢想成真,”君傾語氣涼涼,“這是第一次,我懶得動手,也算是給你們面子,若是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們來犯賤,我不介意連帶着把你們這羣人的賤命也給收了。”
說完這話,君傾轉身就要走,凌燁還是不緊不慢的在她身後跟着,那人羣最前面兒的浮香卻突然喊了一聲,“公子!”
凌燁的腳步沒停,浮香直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公子!浮香知道您是大戶人家的公子,看不上浮香這樣的小女子。是浮香私心傾慕公子在先,可無論如何,浮香都已經是公子的人了,公子難道就真的不要浮香了嗎?”
凌燁還是沒有回頭。
浮香咬了咬脣,似是下定了決心,起身就朝着城主府的大門撞去,“公子若是不要浮香,浮香也只有以死殉情了!”
這下,終是沒有撞上去,她驚喜的回過頭,卻見是陸祁安緊緊拉住她的胳膊。
那邊兒凌燁終於停下了腳步,轉過頭,在浮香期待的目光中,他伸手指了指城主府門口的石柱子,“你要是真想死,直接去撞那個,能死的比較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