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靈獸暴動,人類和靈獸大戰,大批的修士去往其他面位,也有許多的遺蹟留存了下來。這次要去的天麓山遺蹟就是其中的一個,”馬車上,凌燁對君傾解釋道,“爺也是帶你去碰碰運氣,至於能不能在裡面撈着什麼東西,那就要看造化了。”
“留下小直是對的,”君傾撩開車窗的簾子,往後面看了看,“那裡面太危險,若是有什麼好東西,我帶出來給他就是了,反正已經約好了等我回來還能再見。”
“你對這弟弟還真是好啊?”凌燁的語氣有些怪,“與其想着把好東西給你那弟弟,不如給了爺來抵債如何?”
“你放心!這次我得到的寶貝一定能還清你的錢!”君傾磨牙,“能早點結束咱倆的債務關係就最好不過!”
凌燁的眼神就暗了下來,“好啊,爺等着那一天。”
馬車裡氣氛緊張,趴在馬車頂上的緋焰甩了甩尾巴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人類啊,就是麻煩。”
話音未落,卻見君傾掀開車簾從馬車裡衝了出來,對着同樣在馬車頂上坐着的鳳鳩道,“鳳鳩,你的黑鳩呢?”
鳳鳩沒有應聲,只是扣指在脣邊打了個呼哨,一隻渾身黑色的袖珍小鳥便落在了他肩頭。
君傾雙眼一亮,“把你的黑鳩借給我一會兒吧!上次在青鳳身上就待了一會兒,都沒過癮!”
鳳鳩還是沒應聲,君傾的手臂撐在了車頂上,眨着眼睛衝鳳鳩伸出一根手指,“就一會兒!我保證不會揪它的毛!”
黑鳩聽到這話沒由來的打了一個寒顫,振翅就要飛走,卻被鳳鳩給抓住了雙腿倒提着拎到君傾面前。
君傾興高采烈的接過黑鳩去蹂躪了,還不忘問一句,“緋焰,要不要一起去兜風?”
緋焰不感興趣的用尾巴蓋住腦袋,“不要!大風會吹亂小爺的毛型。”
君傾鄙視的白了它一眼,吩咐馬伕停了車,讓黑鳩幻了形,坐在它頭頂朝着天麓山深處飛去。
眼看着已經看不到黑鳩的身影了,鳳鳩從車頂躍下,撩開車簾坐進了車裡。
馬車裡,鳳鳩還是維持着他一貫的沉默,良久纔開口問了一聲,“爲什麼要帶上她?”
“或許裡面有隻有她能發現的線索,”凌燁的聲音輕的聽不出什麼情緒,“你知道我叫上你的目的,無論如何,保護好她。”
“……我的主人是你。”
“我們的命都是他的。”
車廂裡的對話很快結束,鳳鳩又回到了車頂。緋焰擡起尾巴,露出一雙水藍色的狐狸眼,掃了一眼鳳鳩又朝着君傾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若有所思。
天麓山緊鄰着臨天城,裡面有許多的冒險者冒着生命的危險獵取靈獸採集靈藥,以此謀生。君傾沒有太往深處去,只在天麓山的外圍轉了一圈兒,在一處谷地發現了一個小型的營地,看裡面很是熱鬧,好奇之下,便讓黑鳩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化爲小鳥停在她的肩頭上。
她大步走進那營地,在各型各色的攤子邊兒走走逛逛,最後挑了一個茶棚坐下來歇腳。
點了一壺茶,君傾給自己和黑鳩各倒了一杯,便豎起耳朵聽着那些人議論,這裡可是最好的蒐集情報的地方。
“誒,你們聽說了沒有,天麓山裡的那個遺蹟,馬上就可以開啓了!”
聽到這話,君傾立刻來了精神,她要聽的就是這個!
“早知道了!”有人插話,“城裡幾個世家的人早就在那邊兒守着了!都對那遺蹟勢在必得呢!”
“何止是城裡的世家!”另一人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的說道,“就連聖靈殿的人都來了呢!聽說,是聖靈殿少殿主夜爵親自帶隊呢!”
夜爵?聽到這熟悉的名字,君傾眼睫輕斂。
對聖靈殿君傾還是知道的,這天靈面位分爲東玄,西蒼,南野,北冥四大盟國,而聖靈殿,就是唯一能夠制衡這四大盟國的存在,其勢力不可謂不大。
夜爵是聖靈殿少殿主……那,想來,凌燁和聖靈殿總也有些瓜葛。
此時又聽一位年紀較長的男子說道,“聖靈殿出動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要知道,七年前,他們也探過這天麓山遺蹟,還折了不少人在裡面。”
“可不是!”有人附和道,“你一說這我就想起來了,當年聖靈殿的那個天才少年不是也折在裡面了嗎?名字叫……叫什麼來着,哦,對,叫夜凌!”
君傾猛然站起身來,手中的杯子“哐當”一聲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茶棚裡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就連黑鳩都被她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望着她喝茶都忘了。
君傾的手死死的扣着桌沿,壓抑着聲音問,“你們剛纔說,聖靈殿的那個年輕天才名叫什麼?”
“是叫夜凌啊,”有人回道,“怎麼,莫非姑娘你和他認識?”
君傾沒有應聲,接着有人道,“那可真是個天才,獵靈師資格考覈,出來就直接晉級黃金級獵靈師呢!是史上最優秀的成績!”
“他……”君傾的聲音有些啞,“他出事的時候,有多大?”
“多大?”有人想了想回道,“他參加獵靈師資格考覈的時候是九歲,出事是在兩年後,那就應該是十一歲了。”
九歲?君傾的身子一震,據爹孃說,哥哥當年就是九歲到的天靈界,一樣的名字,一樣的年齡……如果是以哥哥在雲羅界的實力,在這天靈界參加獵靈師資格考覈,那必然是要震驚四座的。
巧合?!絕對是巧合!不可能是哥哥!絕對不可能!
君傾將茶錢拍在桌上,起身就走,黑鳩忙拍着翅膀跟了上去,小聲的問着,“你是怎麼了?”
君傾沒有回話,出了營地到偏僻處直接讓黑鳩幻形,找到凌燁的馬車,從黑鳩背上下來,二話不說衝進車廂裡扯住凌燁的前襟,“幫我找一個人的資料。”
凌燁看着她那隱隱泛紅的眼眶一怔,緊聲問,“誰?”
君傾的聲音急迫的沙啞,“夜凌!聖靈殿曾經的第一天才,夜凌!”
凌燁眸光驟沉,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你哥哥?你的哥哥就是聖靈殿的第一天才?”
“不是!”君傾攥着他前襟的手指骨隱隱發白,“那個人不是我哥哥!”
凌燁垂眸,“那個第一天才夜凌已經死了!”
“我哥哥不會死!”君傾咬牙,“幫我找那個人的資料,我要確認那絕對不是我哥哥!”
凌燁抿着脣沒有應聲。半晌,君傾猛然鬆開攥着他衣襟的手,撩開車簾就要出去,卻被凌燁一把扯了回來,“你要去哪兒?”
“既然你不想說,我就自己去查!”君傾眸光灼灼的望着他,“你不知道,身爲聖靈殿少殿主的夜爵不可能不知道!”
凌燁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你瘋了敢去找他!”
“你看我敢不敢!”她說着掙開他的手便要往外跑,凌燁卻將她的手握的死緊不肯鬆開,看她掙扎不止索性將她整個人都緊箍在懷裡,“你冷靜一點!”
“冷靜?!”君傾緩緩轉過頭來,望着凌燁的目光裡,盡是近乎於絕望的瘋狂,“我全家所有的人都被殺了!爹孃也找不到了!唯一剩下的只有在這裡的哥哥!現在他們卻說我也哥哥死了!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
凌燁一震,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她是來找哥哥的,卻沒想到她之前竟然一個人承受了那麼多,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她說,“我是君傾,從天上來的,來找我哥哥。”
那時她的眼睛那麼亮,可現在,他只看到她眼底近乎於滅頂的黑暗。
“你還有我,”他的手捧着她的臉,強迫她看着他,他的額抵着她的額心,一遍遍,低聲道,“你還有我。”
“你?”嗓子又幹又啞,每說一個字都有着撕扯般的疼痛,她的目光定格在他身上,緩緩和他拉開距離,“你到底是誰?”
“我是凌燁,是你的債主,”凌燁眼睫輕顫,脣角還是那一貫的似笑非笑的弧度,“在我們的債務關係解除之前,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君傾勾了勾脣角,笑意涼薄不達眼底,“幫我查,不管結果如何,我都要親自確認。”
凌燁沉默半晌,終還是點了頭,“好。”
君傾從他的懷裡退出來,坐在他對面,眸光沉靜的望着他,“我不知道你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強求你全部都告訴我。但不要欺騙我,凌燁,我痛恨欺騙和背叛。”
“是你說的,我還有你……”她仰着頭,背倚着車壁,擡手遮住眼睛,“所以只有你……不可以騙我,絕對不可以。”
車廂內靜默無聲,凌燁半晌都沒有迴應。水晶糰子從君傾的胸口探出頭來,一雙大眼睛帶着明顯的敵意瞪着面前的凌燁。
“爺,有人送了信來。”凌佔的聲音打破沉寂。
凌燁撩開車簾,“拿來我看。”
凌佔擡眼看了凌燁一眼很快垂下眸,“那個……爺,這信是給君傾姑娘的。”
凌燁的身子微微一僵,君傾已伸手將那信接了過來,沒有一絲猶豫,立刻撕了開來。上面寥寥的幾句話,卻讓她的臉色越發沉凝。
一封信看完,她揚手將那信紙扔給凌燁,凌燁有些詫異的望向她,君傾卻閉上眼睛,只淡淡的一句,“我相信你。”
凌燁將那信紙展開來細看,“姑娘若欲知夜凌之事,天麓山遺蹟請與爵一同前往,爵定以所知之事盡數告知,絕敢不有絲毫隱瞞於姑娘。”
落款處,鐵畫銀鉤的兩個大字:夜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