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羽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今日是我們扶桑島上一年一度的燈會。若不是現在情勢緊急,有商家的人到處盯着,你們真應該去看看,很是熱鬧呢。”
宿夜和鳳鳩這會兒纔算是徹底明白了,爲什麼凌燁一定要把他們兩個也給叫出來。
宿夜就道,“我們是不行了,但我家爺和君傾姑娘卻是絕對行的,不出意外,這會兒他們應該都已經趕到燈會現場了。”
穆羽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們還有那心思?”
宿夜笑道,“應該是我家爺的意思,君傾姑娘倒未必知道。我家爺現在那啥,處於熱戀期腦子不太好使,你要理解他。”
穆羽喃喃地半張着口,突然想起之前他說要出來時凌燁那明顯變得陰沉的臉色,敢情是他時間挑的不對,破壞人家的幽會計劃了。
想到這兒穆羽的神色不免有些尷尬,兀自唸叨了幾句,“我可不知道故意的,不知者無罪啊。”
另一邊兒,君傾這會兒也回過味兒來了,“你把宿夜和鳳鳩叫出來就是要讓他們當保鏢的吧。讓他們把穆羽送回去,你就能脫開身帶着我出來了。”
凌燁沒有否認,“原本就是隻準備我們兩人出來的,現在計劃出了變故,爺這不過是把變數給修正了一下而已。”
他那一本正經的模樣惹得君傾好氣又好笑,“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馬上就要到了。”凌燁說着下巴朝着不遠處的位置點了點,“瞧見了嗎?那邊兒最熱鬧的那一處。”
君傾順着他目光望去,果然看到不遠處一片空地上,裡裡外外圍數千號的人,像是島上所有的居民都聚集在了一起。
君傾眸光一亮,“他們這是終於想通要造反反了商家了?”
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去攙和一腳。
凌燁脣角微微一抽,就溢出了一聲悶笑,“你的腦子裡就不能有一點兒姑娘家該有的東西?”
凌燁這話在君傾聽來就有些莫名其妙了,“女孩子該有的東西是什麼?相夫教子?”
“那是嫁人的婦人該想的事兒,”說到這兒的時候他眸光一亮,“嗯,你確實嫁給爺了,這樣想倒是也不差。”
君傾額角的青筋就是一跳,“誰要相你了來着。”
這等於算是變相承認他是夫了?凌燁的神情愈發歡愉,帶着她落到了人羣的最外圍。
這裡是扶桑島地勢最高的一座小山坡,不遠處一條河緩緩奔流,發出嘩嘩的水流聲。
那些人就站在河邊兒,君傾注意到,他們每人的手中都拿着一個木製的擺件兒,像船有不是船,有的只有一個大大的木托盤,上面擺着一些小物件。
君傾看了看他們手上的東西,又朝着旁邊兒的河瞥了一眼,“他們這是要放河燈?”
此時天色剛剛擦黑,場地的四周有人引亮了瑩晶,君傾這會兒清楚的看到了那些人臉上的表情,每個人都是期待而喜悅的。
人羣最中央的那人站在一塊巨大的高石上,揚聲道,“鄉親們,今日,是我們扶桑島一年一度的燈會,更是我們祭祀樹神的大日子。前幾日,我們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扶桑神樹的現世,這是好兆頭,我們扶桑島一定會越來越繁榮,也讓我們將今年的燈會變成最熱鬧最盛大的一次燈會,好不好?!”
人羣中一陣熱烈的應和。
接下來,那人又講了一些規則,君傾也聽出了一個大概。
這是他們扶桑島山上歷代流傳下來的一個規矩,每年的這一天,都會舉辦燈會。從這裡開始,將河燈放入河中,河燈順流而下,直到下游的一個湖泊之中。
那湖泊的湖底生長着一棵樹,沒有扶桑神樹那麼的神秘,卻依舊受到島上居民的尊敬,他們認爲那是扶桑島的樹神,會庇佑扶桑島的繁榮昌盛。
而每年一度的燈會,其實也就是祭祀這樹神的儀式。
等到所有的河燈都流到下游的時候,會在那湖泊中停下來。那時樹神顯靈會選中它最喜歡的河燈,這河燈就會被擺到島上的樹神廟中去,受一年的香火。
對扶桑島上的居民來說,自己的花燈如果能被樹神選中,那可是求都求不來的殊榮。
君傾聽到這兒的時候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你就是想要帶我來參加這燈會?可我們的手上又沒有……”
話還沒說完,一盞精緻的河燈就遞到了她前面,凌燁笑望着她,“既然來了,爺會沒有準備?”
君傾驚喜的接過來細細的看了,那一盞蓮燈,也不知是什麼料子做成的入手很輕,還散發着淡淡的香味。蓮燈的花瓣層層疊疊,中間的部分卻沒有完全綻開,看上去栩栩如生。
只是……君傾仔細看了看那蓮燈的雕工,“這是穆羽做的吧?”
凌燁以手掩脣咳了一聲,“是誰做的不重要,主要是,今兒晚上你你玩的盡興就是了。”
君傾就笑眯眯的抱着那蓮燈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這麼好的東西放了多可惜,我還想好好收着呢,不過若是能被那什麼樹神選中成了一個帶點兒神氣的物件兒倒是也不差。”
凌燁頷首,笑着攬住她,“只要你喜歡就好。”
“那你呢?”君傾望向他,“這燈你只拿了一盞?”
凌燁就挑了挑眉,“這是你們姑娘家的玩意兒。”
一副我是爺,怎麼能玩這種小物件兒的表情。
君傾悶笑,“既然來玩就是要圖個樂呵,看你那一副嫌棄的樣子!”
她想了想,在附近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將蓮燈放在膝上,跟着就把那骨劍給取了出來。
她捏着那骨劍,用鋒利的劍尖兒在那蓮燈的花瓣上一筆一劃刻下幾個字。
凌燁凝眸仔細去看,待到看清楚她寫的是什麼,脣角的笑意越深,眸光也愈發燦亮。
是兩兩並排刻在一起的四個字,“凌燁,君傾。”
“成了。”君傾剛將骨劍收起來,還沒來得急炫耀成果就被凌燁拉住一把擁進懷裡。
他的頭埋在她頸間,悶悶的,卻帶着明顯的笑意,“爺不想把這蓮燈給放出去了怎麼辦?”
君傾好笑道,“既然做了不放又留着幹什麼?”
“當我們倆的定情信物好了。”凌燁笑着,心情很是愉悅,笑聲震動胸膛。
君傾的額上就是一黑,“得了,就不能正經點兒,一會兒就要開始放燈了,趕緊的鬆開。”
凌燁這次倒是依言鬆開了她,目光還是落在那蓮燈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君傾就眯起了眸子,“一會兒你可不許犯渾直接把這蓮燈給撈起來啊。”
凌燁唔了一聲,眼神有些躲閃,顯然剛纔心裡確實有這樣的盤算。
君傾看着他這明顯孩子氣的模樣不覺好笑,“你也真是,不就是寫了名字的蓮燈嗎?說什麼定情信物……”
說到這兒的時候聲音明顯低了下去,嘀咕道,“原本又不是沒有,你還一定要盯上這個了。”
凌燁眸光一閃,勾着脣問,“我們之前還有定情信物的?爺怎麼不知道?”
君傾哼了一聲,衝過來就把他衣領拉開,將裡面的金龍墜兒拽出來,“這難道不是?”
“嗯,你這麼說的話,倒還真是。”凌燁一副這會兒才弄明白的表情,可眼底眉梢卻盡是得意而戲謔的笑意,“原來你一直把這當成定情信物了來着,爺竟然都不知道。”
凌燁握住她的手,“金龍墜兒是爺的東西,玉鳳墜兒也是爺送給你的,這算是爺給你的定情信物。”
凌燁緊凝着她,語氣低啞地問着,“那,你送爺的呢?”
君傾一愣,她倒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仔細回想一下,她貌似還真沒正事送過凌燁什麼東西。
“你那兒就沒有什麼我的東西能當定情信物的?”君傾問,“我真沒送過你什麼東西啊?”
凌燁就挑眉攤了攤手,“你送過爺什麼?”
曜日弓?不算不算,那本來就不算是她自己的東西,算不得什麼送,再者那種武器怎麼能算是定情信物。
那還有什麼?君傾擰着眉努力思索着卻當真是想不出什麼東西,語氣有些頹然地說道,“好像還真沒有,這個你要容我想想,我暫時還沒有想好。”
凌燁半垂了眸子,笑應了一聲,“好”。
眼睫輕斂,將所有喜悅的情緒都隱在眸底。
那邊兒就有人吆喝了一聲,“放河燈了!”
跟着就聽“噗通”一聲,有什麼東西被扔進了河裡。
君傾循聲望去,驚訝地再也移不開視線。
河面上依稀還能看到剛纔落入河中的那東西所濺起的水花。也就是從那一處開始,幽藍色的熒光閃耀着,朝着下游一路蔓延下去。整條河都亮起了熒光,恍若是披上了一層神秘而又華美的衣裳一般。
河邊兒的人們歡呼着,紛紛涌到河邊兒去,一盞盞已經亮起的河燈爭先恐後的被放入水中。
君傾指尖兒在那蓮燈的花心處一點,那河燈便跟着亮了起來,整個燈身上都散發着幽幽的粉紅色光芒。
搖搖看去當真如一朵怒放的粉蓮一般。
君傾揚起手,那蓮燈從人們的頭頂飛過,穩穩落在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