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傾感覺她應該說些什麼,但想了半晌都想不出到底該說些什麼纔好。
爲了生存,爲了強大,爲了各自的利益。於是一代代的桑族公主犧牲了自己的幸福。
可悲而諷刺,但正如青桑所說,這就是現實。
“你不用想那麼多,”到最後反倒是青桑主動開口來開解君傾,“你不過是因爲開啓了扶桑神樹才被我帶到了這個世界。扶桑身上那些沉重的枷鎖不用你來揹負。你們兩個就是因爲無知,所以反而比原本的扶桑司羿要勇敢得多。”
“你們成婚,也等於是幫他們邁出了最重要的那一步,至於剩下的,就等他們回來之後自己決定吧。天道朗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但想要得到,就必須要自己去爭取。”
君傾的目光落在青桑的身上,若有所思。青桑的這番話,其實也是在說她自己,耗盡自己靈力設下時代傳送法陣,其實說到底,她也無非是想要努力去得到自己的幸福罷了。
努力爭取嗎?君傾突然想到之前凌燁問她的那一句話,最想要的是什麼?
她當時的答案是活着,而現在,她似乎已經有了不同的答案。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有婢女進來,恭敬地將她請出去。
君傾深吸一口氣,到這會兒她才突然生出了身爲新娘的緊張……
雖說名義上,這是扶桑和司羿的婚禮,但她很清楚,那個即將要和她成爲夫妻的那個人,是凌燁。
那是一種什麼心情?
君傾一時竟無法形容,興奮,激動,緊張,喜悅,忐忑?太多的詞語累積起來都覺得不對。
心跳抑制不住的加快,在小婢女的陪同下,她跨出了房門。
從她踏出門的那一刻起,潔白的羽毛便洋洋灑灑的從半空中落了下來,就連地面上也鋪着一層厚厚的絨羽.
她赤着腳踏上上去,走出的每一步都如同踏在雲端,細軟的絨羽撓着她的腳心,讓她的心底都柔軟成了一片。
二十位盛裝少女分立兩側,恭敬地跟在她的身後,這是羿族女子出嫁最盛大的儀仗。
從院子走到中央廣場,一路上,都有羿族的族人在歡呼,小孩子們嬉笑玩鬧着,在周圍大叫着,“新娘子!”“少主夫人!”
君傾垂了頭,衣袖下的小手緊緊攥在了起來,耳根出卻是嫣紅一片,耳尖更是灼熱得如火燒一般。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絨羽鋪就的道路終於走到了盡頭。
前面是赤紅色的地毯,將整個廣場都襯得格外喜氣。
一隻手伸到她的面前,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宛如白玉雕鑿而成。那隻手攤開,掌心朝上,擺出邀請的姿態。
君傾屏住呼吸,擡起手臂,小手搭在他攤開的掌心。
君傾沒有擡頭,卻清楚的聽到了他的笑聲,滿滿的盡是歡愉。
身後那二十名少女恭敬地垂下了頭,沒有再上前半分。
凌燁將她的手牢牢裹在掌心,領着她大步朝廣場最中央走去。
從他踏出第一步開始,廣場周圍的巨大瑩晶石依次亮起,將原本昏暗的廣場映照得亮如白晝。
待到兩人走到廣場最中央的時候,“砰”一聲,巨大的彩色光束沖天而起。圓月掛中天,原本漆黑的夜空也被那斑斕的光芒妝點地分外瑰麗。
君傾忍不住擡起頭來看,脣角不覺揚起了笑意。
但她脣角的笑意很快就僵住了,整個身子都不禁更挺直了幾分。
凌燁的手摩挲着她手腕細膩的肌膚,她轉頭望向他,正對上他的目光,灼熱而深邃,眼底似乎燃着一把火。
見君傾看向他,他勾起脣角,眼底的火苗更是以燎原之勢蔓延開來。
君傾甚至有一種她自己也被燒着了的錯覺。
他拉起她的手,一個吻便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當着所有羿族族人的面,蒼羿甚至就站在他面前,他就那麼毫不顧忌的吻了下去。
君傾如觸電一般,下意識就想要把手抽回來卻被他緊緊握住不肯鬆開。
亮光瑩瑩,夜空絢爛,他就那麼深凝着她,揚起脣角,眉眼溫柔宛如能醉了漫天星辰。
今夜的君傾穿着一身雪白的羽衣,烏黑的長髮散在身後,只在髮梢繫了十八個帶着金色羽毛的銀鈴。
她原本就生的極美,小臉兒甚至都沒有多加修飾。眉描青黛,脣印紅脂,兩頰嬌紅如染了最豔的胭脂,不過是垂眸一笑,便幾乎讓凌燁失了魂去。
他的聲音低啞,如醺人慾醉的醇酒,喃喃的幾個字,宛如失魂般讚歎,“十七,你真美。”
君傾聽着他的話,只覺得他的聲音,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帶着電流一般刺激着她全身的每一寸皮膚。
她垂下頭,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感覺凌燁的目光就像是一張細密的網牢牢困住她,讓她無法脫身,卻也捨不得脫身而出。
“好了,扶桑害羞着呢。”蒼羿笑道,“有什麼悄悄話都留着到洞房去說,這會兒可是要開始儀式了。全族的人都看着呢,你可別出醜。”
凌燁語氣平靜的應着,俯在君傾耳邊低聲道,“這裡的儀式和我們那個時代的不同,一會兒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我,你只要信我就夠了,好嗎?”
君傾擡起頭來,看着他臉上那認真而堅定的神情,點了頭,聲音不大,卻柔而韌,“我相信你。”
凌燁眉眼間的笑意愈發醉人,重重握了握她的手,這纔將她交給一旁早已恭候的婢女。
君傾垂眸望了一眼剛剛被凌燁鬆開的手,掌心還留着些微的潮熱。她輕笑,看來緊張的不是她一個。
她對羿族的傳統婚禮不太熟悉,剛纔凌燁的話她也沒有去細想。直到那婢女將她領到廣場最中央,讓她站在木樁前,拿出一捆紅綢要綁她的時候,她這才終於明白凌燁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
“公主!啊,不對……”小婢女剛喊出聲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忙改口道,“是少主夫人!”
見君傾也沒生氣,只是笑看着她,小婢女這才鬆了口氣,抿着脣靦腆的笑着道,“您別怕,我這絕對不是想要傷害您,這是我們羿族的規矩,每一任新人都要經受的考驗。”
小婢女取了一截紅綢將她的右手綁在木樁上,是那種一拉就會開的系法,紅綢的一端綴着一根輕飄飄的羽毛。
小婢女邊系邊和她解釋着,“這第一要考驗的是少主的箭術,在我們羿族,若是箭術不精,可是沒有資格將新娘子娶進門的。”
君傾頷首,小婢女又拿了紅綢去綁她的右手,“這第二要考驗的,是您對少主的信任。族裡的長輩常言,只有夫妻間互相信任,才能和和美美恩愛一生呢!”
從小丫頭的話裡,君傾差不多也猜出來了這儀式的名堂。
趁着小婢女將她的雙腳也綁上紅綢只時,她問道,“一會兒是司羿要用箭將我身上的紅綢全部解開是嗎?”
“您可真聰明。”小婢女一副驚訝的模樣,“我都還沒說呢,您都已經自己猜到了。”
將君傾的四肢都綁在木樁上,小婢女又取了一個羽冠戴在君傾頭頂。
做好這一切之後,她在君傾的心口處繫了一顆如櫻桃般大小的硃紅色果實。
君傾的眼角一跳,“這個也要射?”
小婢女點頭,“嗯,您的四肢和頭頂的羽冠相當於五體,而這朱果,則相當於是您的心。少主要先解開您四肢的紅綢,射飛您的羽冠,最後還要在不傷到您的情況下射穿這枚朱果。只有做到了這些,少主纔有資格成爲您的丈夫,而您的身體和心也都屬於少主啦!”
小婢女語氣嬌俏。那直白的話卻讓君傾的臉頰更紅,什麼身體和心……這種情況下,怎麼聽都感覺讓人不好意思。
“奴婢能爲您做的就是這些了,一會兒就等着看少主的表現了。”小婢女道,“少夫人您放心,少主的箭術是我們羿族之中數一數二的,這點兒小考驗一定難不倒他!您也一定要相信少主啊!”
小婢女說完給君傾行了一禮邊飛快退到了一邊。
君傾總是感覺有哪兒不對勁,仔細想了想,她的臉驀然一變。
羿族少主司羿的箭法說不定真的是數一數二的好,可現在要來射箭的不是司羿而是凌燁!她只見過凌燁用劍,可從來沒有見過他射箭啊!
垂首看了一眼自己心口處那只有拇指肚大小的朱果,君傾身上頓時一個機靈。
這次可當真是玩命了啊,凌燁的箭法若是準還好,若是不準,直接給她來一個穿心而過……
她頓時感覺自己這會兒好危險,被綁着甚至連躲都不能躲,完全就是砧板上的魚肉,等着凌燁拿箭來戳啊。
她嚥了口口水,突然生出一種想要逃跑的衝動。
而也就是這時,那邊兒凌燁緩步走過來,出現在她正前方几百米遠的位置。
他手中握着一柄華麗的赤色長弓,一個小男孩兒站在他身邊,懷裡抱着一個繫着紅綢的箭筒,裡面不多不少,正好裝了六枝金色羽箭。
想到那六枝箭一會兒就要朝着她身上招呼,君傾的身子瞬間緊繃。
開玩笑!這可都是要命的玩意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