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夜居然睡着了?岑雪一夜好夢的醒來時真的有些詫異了,她是做夢了嗎?怎麼感覺到那熟悉的味道圍繞着她,好似在峙的懷中安睡了一夜似的,怎麼可能,她已經沒有資格了,黯淡的低下頭,爲什麼,爲什麼要救她,爲什麼……
“醒了?怎樣,昨夜睡得可好?”正在這時,柯瑟推門而入,看見她靠坐在牀上,精神看起來很不錯。
“醒了不如不醒,最好睡着就不要醒來。”淡淡的回答,她厭惡這個身體,厭惡這個自己,厭惡現在的一切。
“容貌固然重要,但是,如果失去了容貌,那個男人依舊不離不棄,那不是代表他對你不只是迷戀而已麼?”爲什麼總是想不通,靠容貌拉住男人的心,是不可能長久的,難道您的生命裡就只有這樣的愛情麼?沒有其他的追求了?”柯瑟煞費苦心的勸導着她,希望她能快點走出陰影。
岑雪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起身就想離開這裡,她不能在留在這裡,這樣的她怎麼能留在這裡。
“娘娘,您這是要上哪裡去?”柯瑟見她貌似要出去,立刻攔住她。
“柯瑟大夫,您要是爲了我好的話,就讓我離開吧……”岑雪語氣焦躁的說着,並推開前來阻攔她的柯瑟。
她要出宮,她要離開這裡,下了牀,她虛弱得差點暈倒,但硬是咬牙將柯瑟推開,堅持向門口走去。
“娘娘呀,王上就守在門外呢,您想離開去哪裡……”柯瑟沒想到,她居然還能有那麼大的力氣排開自己,但是,他的話還是讓她停住了前進的腳步。
“王上爲什麼會在門外,他什麼時候來過?”岑雪一聽到他在門外,整個人顯然是嚇了一大跳。
難道執意要讓她痛得死去活來才肯善罷甘休嗎?
“你讓他走,我不會見他的,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會見他,除非我死!”岑雪忍住眼淚,她冷漠的說着,沒想到那話卻正好傳入聽見爭執聲,趕到門口的赫連峙耳中。
今生今世,她永不見他?怎麼可以?那話傳進他耳裡,痛進他心裡!
忍不住推門而入,憤怒的朝裡面咆哮着:“該死的,你膽敢再說一遍?”
“啊……出去,不要過來……”乍見那熟悉的身影,和暴跳如雷的聲音時,岑雪愣了下,然後尖銳的嘶鳴着,抱住臉蹲下來。
“岑雪,別這樣,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赫連峙心疼的一把抱住她顫抖的身子道。
“可是我在乎,峙,求你了,放了我吧……”低着頭,她不敢面對他,跪倒在地上聲聲的哀求着他。
“不!我不放,你是孤的,生生世世,孤都不會放開你的!”赫連峙將岑雪緊緊抱着,激動的又補充說道:“生生世世即便是死亡,孤的靈魂都不會放開你!”
岑雪瘋狂的搖頭,她不配,不配,她已經沒有資格了,她要如何用這破碎的身體留在他身邊?招惹他噁心麼?
“求你了,給我一條生路,別逼我……”岑雪哀求着,熱淚溢滿了她的眼眶。
“你這是威脅麼?爲何你至死都要離開孤?爲什麼?孤不在乎你的容貌,也一定會想辦法將你醫治好的,有柯瑟大夫在,在不行孤就帶你去無極山找暮月長老,找鬼谷老先生,總之一定會將你醫治好!”赫連峙徹底的被她惹怒了,她竟以死相逼,只爲離開他?他挑起她的臉,想要看清楚她的眼神。
“不……”岑雪感覺他要挑起她的臉頰,真的有種想要立刻死去的感覺,也許死了,就什麼都不需要再煩惱了。
緊跟着,一把推開他,順手從他腰間抽出他的佩劍,以迅雷之速,將劍抵着自己的脖頸上。
“雪兒,你在做幹什麼,快把劍還給孤!”赫連峙焦急的喊着,又不敢靠近她,生怕她一激動又傷到自己,只能站在原地不停的對她叫喚着。
“轉過身去,不要看我,求你了!”半低着頭,她讓長髮掩蓋着自己的臉,鋒利的劍身劃破了她白嫩的脖頸,鮮血順着流下,居然令她有一絲快意。
不如就這樣用力一抹吧,然後結束一切痛苦,一霎那的閃神,她真的很想就這樣離開,但是赫連峙那蕭瑟的背影又令她猶豫了起來。
“好好好,你別亂動,孤不看你就是了!”轉過身去,他第一次覺得十分挫敗。
他該拿她怎麼辦?真的放她走麼?不,他不能沒有她,那麼,該如何做才能重新得到她?
“放了我,放了我,讓我離開王宮……”淚如脫線的珠子落到劍上,混合着血流下,她以死要挾,他該如何是好?
“雪兒,孤捨不得你啊,沒有了你,孤便再沒有了快樂,你真忍心奪走孤唯一的快樂麼?”閉上眼,赫連峙沉聲的說着,他不懂心裡的感情如何表達給她知道,只能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訴她,她就是他唯一的快樂。
“晚了,已經晚了啊……”他的話深深打動了她的心,但是,她無法過得了自己那一關。
半夜摸着那糾結的疤痕,她都能嚇醒,更何況他呢?爲什麼非得在這樣無法挽回的時刻,才肯說出來,爲什麼剛開始就是不能相信她呢?
“不晚,雪兒,只要你願意,我們還能像以前那樣,孤只守着你一個人!”那些尊嚴,那些執着,都不復存在了,她的傷讓他嚐到什麼是痛,她的求去徹底撕裂了他的心,現在,他只想留下她,不惜任何代價的想留下她。
“峙,我愛你,所以,放我走吧……”岑雪再次跪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已經失去資格了,也失去了被愛的資格。
他是天下間最完美的男人,只有最美的女人才配得上他,而她這個半臉夜叉只會讓他受天下人恥笑,所以,爲了愛他,她只能放手。
赫連峙不知道心裡那種五味摻雜的滋味如何詮釋,她說愛他,讓他是那麼的高興,但是,她執意的離去卻又令他憤怒不已,他猛然回身,只見凌亂的長髮下,她堅定的眼神,他明白了,今日他不答應她,她就會死在他面前,思前想後,還是決定答應她。
“好,孤答應你,答應讓你暫時離開王宮,不過你必須要住在孤在宮外爲你安排的別院,還得你養好身子才能離開,這是孤唯一能妥協的條件!”他沒辦法了,也許讓她離開冷靜下也好。
他會命人暗中保護她,時時刻刻都能知道她的一舉一動,自己也可以每晚去看她,等找到治好她傷痕的辦法後,再將她接回宮。
“好,你答應我,不要來打擾我,我就留下了養傷!”當他終於同意放手的那一瞬間,她覺得靈魂都被抽離了一般,心空落落的,手一鬆,佩劍應聲的掉在地上。
“孤什麼都答應你,君無戲言!”反正晚上等她入睡了,他還是會來看她的,所以赫連峙沒有任何異議就答應了。
“那麼,現在請您就出去吧……”全身的力氣都沒了,岑雪呆呆的望着他高大的背影,下次再見,真的還會有這個機會嗎?乾涸的眼裡再次溢出大滴大滴的眼淚,讓岑雪難以承受心中的痛。
昏暗潮溼且陰冷的地牢內,赫連峙在岑雪那邊受的氣,將岑雪心中的委屈,全部都加註到上官寧兒身上。
“該死的賤女人,都是因爲你,孤纔不得不讓她離開,你真該死!該死!”已經渾身是傷,並面目全非的上官寧兒被赫連峙無情的踩在了腳下。
她現在幾乎和鬼差不多恐怖,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除了弱弱的呻吟,就再沒有力氣說話了。
見她沒什麼反應了,赫連峙大吼道:“來人,給她服下千年人蔘,孤要她長命百歲!”
赫連峙冷酷的說着,原本的俊臉顯得是那般扭曲,他從高大的神頓時化身爲修羅,他就是要她受盡折磨,“你讓孤最重要的女人受了那麼多傷害,孤要百倍的還給你!”
拔出短劍在她臉上劃了一刀,新鮮的血又混合着舊的血流下,她甚至連呼痛的力氣都沒有了……
“聽着,你們可以隨意的折騰她,但是,不能讓她死了,否則你們全部都得陪葬!”說完,又踢了她一腳,另外兩個大漢已經被折磨死了,現在只剩她一個人承受着他的怒氣。
還有他們上官家,也已經全部收監,她父親兵部侍郎也被革職,一家人正等着處斬!
“遵旨……”
地牢內,充滿着血腥的味道,赫連峙的殘暴傳遍了整個後宮,那來歷不明的女人成爲後宮最大的傳奇,甚至,全天下都知道了,陰險殘暴的樓蘭王,愛上了一個來歷不明的舞姬,爲了找她不惜兄弟反目,不惜將朝臣處斬……
隨着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岑雪的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身上的鞭傷早已結疤脫落了,今日就是她要離開的日子。
永樂宮中,赫連峙來送她離開……
沉默現在居然成爲兩人之間時常出現的近況,岑雪帶着面紗,在前面一步步的挪動,而赫連峙則跟在後面一步一趨,一小段路的距離,他們居然走了半炷香都還未走到,彼此都在心底留戀着對方。
不肯讓夜過早的結束,希望就這樣走到生命的盡頭,但是再希望,再慢,也還是不過一刻鐘就能到的地方。
門外,等待的馬車已經在等候了,岑雪不自覺的停了下來,赫連峙也停了下來,兩人就這樣靜靜的站着。
“怎麼不走了?”最後,還是赫連峙忍不住靠近她先出聲。
“對不起……”他的話令岑雪心裡一痛,也許不捨的只有她吧?
低低的向他道歉,然後大步的繼續往前走,這次速度快了很多,好像還帶着一抹怨氣。
“雪兒,爲何就是不肯給我們彼此一次機會呢,你還是捨不得孤的,對不對?”赫連峙站在那看着她略帶倔強的背影,忽然大喊一聲,他就不明白,爲什麼她非得築起高高的牆將兩人硬生生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