摻雜了武功的元素,冷沐真的記憶力就好像昇華了,看了一次就把動作記全了。
接過雲千柔遞來的長綾,冷沐真肆意揮動了幾下,嫌棄地丟在一邊,“這條長綾一點也不順手,我還是用我的映雪綾!”
映雪綾雖然不是白色的,但它天藍的顏色,還是能跟雪舞完美地融合。
冷沐真揮動雙袖,讓映雪綾從雙袖中飛出,同時做出展開的動作,很快將觀者帶入了雪舞的唯美畫面中。
藍光柔和並不刺眼,雲千柔笑着點頭,用映雪綾來詮釋雪舞,確實比白綾要飽滿許多。
白綾、白綾,說着總有一種上吊的感覺,舞出來的雪舞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哀慼。雲千柔原以爲這就是雪舞最美的地方,可冷沐真卻舞出了一種豪氣和朝氣。
原來雪舞還有另一種感情的詮釋。
冷沐真詮釋的雪舞,樂觀、積極,雖然打破了雪舞本有的哀傷禁錮,卻別有一番風味。雲千柔暗暗感嘆,其實這纔是最完美的雪舞!
白雪紛飛,不一定都是哀傷之景,豪氣之人看着便是豪氣,哀傷之人自然只能看到哀傷。
舞到中間,冷沐真的動作柔和下來,雪舞本有的哀傷之意也表現得淋漓盡致。雲千柔認真看着,原來冷沐真並沒有拋棄雪舞本身的感情。
哀傷過後,隨着冷沐真的一陣舞袖,雪舞再一次積極,彷彿是挫折之後的喜悅,喜色更比之前多了幾分。
冷沐真自行改編了動作,從一開始哀傷的柔緩動作,即興地變爲樂觀向上的動作,每一次舞動都快速、果斷。
看似是一段舞蹈,武功的分量卻重一些,雖然將雪舞煥然一新,卻不令人厭惡,反而覺得這個創新很有必要。
一段雪舞罷,冷沐真收起映雪綾,轉向雲千柔一笑,“我跳完了,怎麼樣?”
話音未落,雲千柔已經開始鼓掌,由不住讚歎,“最後一段改編得實在精彩,一改雪舞死板的悲哀,若是姨父看到,一定會眼前一亮的!”
最後一段的改編,不是冷沐真早有想法,只是忘了那一段的幾個動作,一時連貫不起來,所以即興了一把。
原以爲雲千柔能看出破綻,沒想到連她都讚許了。
冷沐真笑得開懷,坐下又開始吃點心,“那太好了,我就跳雪舞給父王看,然後讓他趕緊把正燚交出來!”
讚許完,雲千柔還是迴歸了主題,“雖說最後一段改編的不錯,但前面幾段有幾個動作做得不到位,比如這個.......”
說着,雲千柔拾起地上的白綾,將冷沐真做的不到位的動作一一展示了一遍,然後再耐心地教冷沐真。
如是又練習了一日,直到黃昏,冷沐真還是在院子裡起舞。
光是一段舞就練了這麼久,其他書的第二條還沒有開始練習。但今晚上必須早睡,不然明日精神不好,舞也會跳不好,所以就沒有時間學別的了。
反正雪舞跳得不錯,想來冷耿也不會太嚴格,冷沐真安心睡下。
天還沒亮,公雞便叫了起來。
夢裡,冷沐真都在重複雪舞的動作,所以沒有睡熟,一聽公雞叫喚,她也就起身了。
第一次天還沒亮就起身,冷沐真揉了揉眼睛,見若晴還沒起身,便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
昨日,冷沐真便借來了雲千柔跳舞的服裝,正是一件雪色的裙子,非常適合跳雪舞。
換上雪色的裙子之後,冷沐真便打開房門,邁步去了冷耿的房間。
冷耿要晨起練功,所以寅時就起了,如今已經練功回來。
正要去女兒的湘竹苑,看看女兒練習得如何了,便見女兒慢條斯理地走來。
遠遠看着,走姿還算有進步,冷耿滿意一笑,轉身先一步進入大堂,並吩咐一旁的下人,“等三小姐來了,就將她帶去大堂!”
走姿是雲千柔昨日教的,冷沐真臨時抱佛腳,成果不怎麼樣,不過遠看還是看不出破綻。
被下人領去了大堂,冷沐真並沒有多走,走到大堂中央便停住了,免得自己的走姿被冷耿看出破綻。
等冷耿喝茶罷,放下茶杯,冷沐真才行禮一拜,“女兒給父王請安,願父王身體康健!”
“平身吧!”冷耿輕應了一聲,語氣比平時溫柔許多。
行禮的動作,也是昨日臨時抱佛腳學的,冷沐真怕漏出破綻,所以起身得很快,根本不給冷耿仔細看的機會。
目前看來,女兒都是有進步的,冷耿滿意地一點頭,“不錯,走姿、請安具是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你還準備了什麼?”
冷沐真一邊想着規矩,一邊躬身一拜,“回父王的話,女兒還準備了一段雪舞,請父王指教!”
兩天之內,女兒就變得這麼規矩禮貌,冷耿心中喜悅,面上更是多了一分笑容,“雪舞雖然動作簡單,但情韻難以詮釋,你真的學會了?”
冷沐真謙虛一笑,“女兒拙劣舞技,略學會了一二,若有錯處,請父王指正!”
對了,就是這麼規矩禮貌的大家閨秀,纔像是他們冷族的千金!
冷耿笑着點頭,伸手指示一下,“不錯,你且舞吧!”
“是!”冷沐真鞠躬一應,這麼端着規矩,她只覺得渾身不自在,果然她不適合古代人的生活!
應罷,冷沐真便做了雪舞的起始動作,因爲這個動作最重要,所以雲千柔讓她練習了很多遍,動作還算做得到位。
好的開始,是可以忽略之後的一點點錯處的。
一段雪舞罷,雖然有一些瑕疵,但都恰到好處地被冷沐真的創新掩蓋。
冷耿仔細看着,雖然對舞蹈沒有研究,但看千儀琳跳了那麼多次,還是有欣賞舞蹈的能力的。
女兒這一段雪舞,雖然並不完美,但以她的年紀和學習時間,這樣的程度已經很好了。
那一段創新,冷耿確實眼前一亮,卻沒有大肆誇讚,而是淡淡一笑點了點頭,“不錯不錯,雪舞跳得很不錯!除了雪舞,你還學了別的麼?”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冷沐真認錯地低頭,“回父王的話,兩日的時間,女兒只夠學一段雪舞,其他的還沒機會練習。”
從雪舞的熟練度上,看得出女兒這兩日的用功,冷耿自然不會爲難,隨即溫柔一笑,“沒機會練習沒事,接下來還有很多時日,你慢慢練習!”
聽他隻字不提寧蠑,冷沐真不由一愣,“我已經學會雪舞了,父王不讓我跟正燚見一面麼?”
冷耿笑着搖頭,“本王不是說了麼?等你成了一位真正的大家閨秀,你們自然會重逢的!”
冷沐真心裡沒底,只好一問,“父王所說大家閨秀,是指大家閨秀的所有標準麼?”
她難道還想着投機取巧?冷耿微微一愣,不解地一笑,“自然是所有標準,不然你以爲是什麼?”
真如尚通所說,是所有標準?!冷沐真心頭一震,差一點管理不了表情,那麼多規矩,她要學到猴年馬月呀!
確定了冷沐真沒有其他展示,冷耿隨即起身,輕輕攬住女兒的肩膀,“本王要去給母妃請安,你也一道去吧!”
“啊?”冷沐真有些錯愕,自她回府,還從沒給寧梨請過一次像模像樣的安呢!
雖然這樣不好,但要她像模像樣地給寧梨請安,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冷沐真就這麼錯愕着,被冷耿帶去了梨花苑。
正好上官凜給寧梨做好最後一次治療,寧梨的精神也恢復了很多。心臟病不好治,治來治去都不可能除根,只能暫時壓住心臟病,一個月之內只要不復發,就算是治好了。
剛剛治完,寧梨正要送走上官凜,便見兒子帶着孫女過來。
見了孫女,上官凜自然捨不得走,想着這兩日孫女都不見人,今日一定要跟孫女說說話、玩一玩。
這兩日冷沐真忙於冷耿交代的事,連寧梨都沒能見到她。如今好不容易見到孫女,寧梨自然想據爲己有,見上官凜沒了離開的意思,冷着臉推了推他,“親家可以回房了!”
每次遇上孫女的事,兩個親家總會鬧翻,上官凜也冷了臉,“沒看見真兒來了麼?真兒來找老夫,老夫豈能離開?”
寧梨一聽惱怒,“沐丫頭來的是梨花苑,怎麼可能是找親家呢?耿兒帶着沐丫頭來,一定是給我請安的!”
上官凜不屑一笑,“得了吧,真兒何時給你請安過?那丫頭沒規矩慣了,連行禮爲何物都差不多忘了,她一定是來問老夫一些事情的。”
兩人就這麼爭論着,冷耿領着冷沐真進了大堂,冷耿先一步跪了下去,“給母妃請安、給岳丈請安,願母妃身子康健、岳丈福澤萬年!”
這是一種古文的特殊句式,意思是願母妃身子康健、福澤萬年,岳丈身子康健、福澤萬年。因爲重複有些囉嗦,所以將人物和祝詞分開,形成一句通順的祝願。
見冷耿下跪,上官凜連忙親自去扶,“快請起快請起,你身份尊貴,怎麼能跪我這個老頭子呢?!”
打從冷耿當了皇帝,便沒有再跪過上官凜,不是因爲冷耿不孝,而是因爲冷耿住進了清越山,他們不常見面。就算見面,上官凜也不許冷耿下跪,畢竟皇帝是九五之尊,怎麼能輕易屈膝呢?
冷耿如今的身份不同了,這一跪,寧梨也有些惶恐,正要上前去扶,卻被上官凜搶先了一步。不滿地斜了上官凜一眼,寧梨才笑向冷耿說話,“你如今身份尊貴,請安還是免了吧!”
冷耿被上官凜扶起,卻沒有笑意,而是一臉認真的嚴肅,“不管身份尊卑,該有的孝心、該有的禮數都不能少了,母妃和岳丈都是我的恩人,我不會忘恩!”
見兒子這麼孝順,寧梨是打從心裡高興。
上官凜也是開懷一笑,他果然沒看錯這個女婿,不僅能力高於普通人,孝心亦是一等一的!
兩位老人正高興,便見余光中出現了冷沐真一跪,就像冷耿給二老請安一樣,冷沐真一跪一拜,“給祖母請安、給外公請安,願祖母福壽百年、外公歲歲平安!”
這個小丫頭,打從三年歸府,便不知道禮數爲何,現在居然請安了?!
寧梨和上官凜具是一愣,像是受了晴天霹靂,兩人的眼神齊齊驚愕,甚至有幾分驚恐。
上官凜首先反應過來,卻僵着身子,愣愣看着外孫女,嘴角一挑一挑總覺得很彆扭,“真兒,你怎麼了?”
話罷,寧梨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扶起孫女,心疼地拍拍孫女裙上沾着的灰塵。眼神一轉冷耿,一換方纔的欣悅,變得極爲嚴厲,“你是不是兇了沐丫頭?還是打了沐丫頭?!”
聽着寧梨不分青紅皁白的話,上官凜纔想起冷耿的教育方式,一瞬也是惱怒,“真兒是女兒,你怎麼也這般狠心?虧得老夫相信你,以爲你不會那般對待真兒,沒想到你還是.......”
來不及說完,上官凜便也轉向冷沐真,周身看了看冷沐真,像是在找什麼。
早猜到她這麼有禮貌,會嚇到他們倆,果然如冷沐真所料。被上官凜和寧梨一頓周身看,冷沐真彆扭地擺了擺身子,試圖躲開他們的手,“祖母、外公,你們幹什麼呢?”
寧梨先一步說話,依舊是一臉驚恐,“看你的傷勢呀,究竟傷在哪兒?嚴不嚴重啊?”
說着,又怒瞪了冷耿一眼,“怪不得這兩日丫頭都不見人,說,你究竟傷了丫頭何處?!”
這真是冤枉死了,自從聽了寧梨和千儀琳的話,冷耿便格外溫柔,溫柔得都嚇着冷伯諭了,這樣還不夠?
冷沐真聽罷,才明白寧梨和上官凜在氣什麼,連忙擺了擺手,“我沒有傷,父王怎麼會傷我呢?”
沒有傷、居然這麼聽話?寧梨和上官凜又是一愣,寧梨也曾用過許多教育方法,包括給丫頭請禮儀先生,可方法用盡,一種也無用!
冷耿施行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丫頭這麼頑劣的孩子,確實應該打一打。也只有打,纔可能馴服丫頭。
但真要打在丫頭身上,寧梨還不心疼死?冷耿打丫頭一下,便等於是從寧梨身上割下一塊肉,打得越多,寧梨便要忍受凌遲之痛。
所以寧梨不許冷耿棍打丫頭,即便這個方法管用,也決不允許讓冷沐真受傷。
如今看冷沐真這麼有禮貌,寧梨第一反應就是冷耿打人了,萬萬沒想到冷沐真居然替冷耿開脫。
想着冷耿一定威逼利誘了一番,所以丫頭不肯說出實話。寧梨遂帶了丫頭進裡屋,脫了丫頭的衣裳,細細檢查了好幾遍。
上官凜亦是擔心,一點也不亞於寧梨,見孫女被帶進去,他在外面更加不放心,“不僅要檢查外傷,內傷也要檢查!”
冷耿聽得無奈,丫頭學好原是好事,這兩位老人怎麼這般敏/感?
不過老人關心孫女,冷耿也不能多說什麼,畢竟要尊重長輩。
聽罷上官凜的話,寧梨才檢查了丫頭有無內傷。確定了外傷內傷全無,寧梨又考慮丫頭是不是壞了腦子,伸手在她的額頭上探了一探。
冷沐真被檢查得渾身不自在,不耐煩地掙開寧梨的手,一臉無奈地穿好衣裳,“哎呀好了!祖母究竟要檢查到什麼時候?癢死了!”
見寧梨的手伸向自己的額頭,冷沐真一把將她的手推開,“我沒發燒!”
寧梨依舊擔憂不已,“沒發燒,怎麼跟生了傻病一樣啊?沒事行什麼大禮呢?”
冷沐真聽得無奈,“我好不容易禮貌一回,祖母卻說我是傻子?父王說每一個貴族之家,都是大禮請安的,祖母難道不知道?”
禮儀規矩,寧梨從小接受禮教,自然比冷耿更清楚。只是下跪這種事,放在孫女身上,寧梨便是滿心的心疼,“別人家跪就跪了,誰讓你跪了?傻丫頭,以後不準跪了!”
冷沐真不悅地撇撇嘴,說話卻很小聲,深怕冷耿聽見,“祖母以爲我願意跪呀?我知道我一跪,你和外公準心疼,可沒辦法呀!你們不讓父王虐待我,父王就把正燚藏起來了,我怎麼也找不到,正燚也不願意見我。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父王虐待我呢!”
“胡說什麼呢?”寧梨立馬責罵,忌諱地捂住孫女的嘴,“你可知道你父王用的都是什麼刑具?那都是刑房、刑牢的酷刑,折磨罪犯的那種!咱們冷族人身份尊貴,豈可用了那些髒東西,污了咱們清白的身子!”
一聽酷刑,冷沐真一驚,拿下寧梨的手,瞪大了眼睛小聲問道,“父王訓練哥哥,用的都是刑具呀?”
說到冷伯諭被折磨,寧梨便是一臉不悅,“你外公就是看不慣,又阻止不了,才躲去清越山的!不過你父王也是爲了你們好,他也沒有惡意!”
冷沐真難以置信地張大嘴巴,“就算是爲了我們好,也不能動用刑具吧?那些東西,用不好就會死人的呀!”
說罷,便聽外頭冷耿敲門,“母妃檢查好了麼?”
再聽到冷耿的聲音,冷沐真猶如聽到了無常鬼的勾魂聲,全身上下具是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