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時失言,差點抖了現代的事出來,冷沐真微微一愣,心虛地笑笑,“我說走了麼?對,我說走了。我的意思是說,不親手殺了皇帝,便了了此生,豈不白來世上走一遭?”
劉麒無奈一笑,“你纔多大年紀,便想到生死上了?”
冷沐真悠悠擺了擺腦袋,“我纔多大年紀,殺的人就比你吃的飯粒還要多了!”說着,壓低了聲音,“再者說了,你難道忘了麼?幾個月前,魔宮出事,在我體內植毒,皇帝就是幕後主使,還差點害死了爺爺和三位長老!若非他來這麼一招,我也不必走出魔宮,辛辛苦苦這幾個月,這個仇我不可能不報!”
說到這事,劉麒便是愧疚,“當時我奉命行事,實在逼不得已,幸好你不計前嫌相救,不然我就要死在猛獸口中了!”
冷沐真擺了擺手,“那是舉手之勞!”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劉麒突然激動起來,低眸望着冷沐真,臉頰突然一紅。
像是看出了什麼,冷沐真一陣恍惚,下意識避開劉麒的目光,“都說是舉手之勞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再說上次指認聖女,你不是幫了我一回?咱們算是抵消了!”
劉麒微微一怔,又激動說道,“雖說抵消了,但發小之情,是什麼都抵消不了的!”
以前他從來不會說什麼發小之情,甚至以發小之情爲恥,根本不承認冷沐真這個廢物是發小。
想起以前對她的輕視,劉麒更是愧疚不已,“對了,我們算不得什麼發小,我不配。只是這份情誼,即便我死了,也請你不要忘記!”
少見他這般扭捏害羞的樣子,冷沐真雙眸含笑,轉而睨着他,“放心吧,想忘也忘不掉!兄弟之爭,若是你死了我還活着,我一定每天給你燒紙錢!”
說到兄弟之爭,劉麒的語氣中,便多了一味失落,“不只紙錢,我還想要你的衣裳,每年給我燒一套就行,我想在地府珍藏!”
聽着這幼稚的語調,有着說不出的可愛,冷沐真掩嘴一笑點點頭,“好吧,反正我每年衣裳多得數不清,若是你死了,我就燒個幾十套給你!”
像是得到了天下珍寶,劉麒會心一笑,餘光瞥見自己手上提着的食盒,才恢復了常色,“對了,劉笙沒派人跟蹤我吧?我要去給惠妃送食,她曾對我有恩,我不忍看她日漸消瘦下去!”
冷沐真一笑,“劉笙確實派了人跟蹤你,那個人就是我。放心吧,我不會把你的事說出去的,咱們一起去惠華宮!”
“是你?他怎麼派了你?”劉麒一怔一驚,想要問個詳細,卻被冷沐真推着往惠華宮走,“路上慢慢跟你說,真是受不了你,怎麼什麼事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你又不是女人!”
解釋完了絕塵的事,正好到了惠華宮門前。
因爲皇帝的病重,惠妃失寵,原本伺候的人也被劉笙調走,免得這些雜人浪費宮中的銀子。
門前的冷清,似乎映襯了惠妃此刻的落寞,劉麒與冷沐真一個對眸,擡步進了惠華宮。
果然連個通報的人都沒有,只有惠妃一人,跪在小佛像面前,手拿佛珠默唸着佛經。
劉麒、冷沐真一時愣住,不知該不該去打擾她。
不一會兒,便見劉漓端着熱湯進來,見到劉麒和冷沐真時微微一怔,直接走過他們到了惠妃身後,“兒臣向御膳房要了一碗熱湯,母妃趁熱喝下吧!”
惠妃依舊默唸佛經,連眼睛也不睜開,只是用鼻子一聞,“這熱湯用了油,原是肉湯,本宮吃齋不沾葷腥。”
她的聲音十分穩重,就像一個菩薩在說話,言語之間就可展現端莊靜態。
感覺到劉漓的失落,惠妃纔多問了一句,“這又是太子吃剩下的鍋湯吧?”說着,沒等劉漓回答,便是冷冷一笑,“太子治國有道,說要縮衣後宮、減少用度,所以連本宮的膳食,都成了剩食。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本宮也有這般落魄的時候!”
這確實是劉笙的政策,順者錦衣玉食、逆者則吃順者的剩食。想來惠妃也算寵冠後宮,僅次於淑妃,居然受到這般待遇!
劉麒實在聽不下去,上前一跪,將食盒呈了上來,“惠母妃,你不要再餓着自己了,父皇實在心疼,叫兒臣給您送來晚膳!”
父皇........聽着這兩字,惠妃仿若看見了陽光,睜開雙眸轉而一笑,“麒兒?”低眸一看食盒,不由疑惑,“真是你父皇讓你送來的?”
劉麒點頭,“裡頭一道珍珠桂圓粥,父皇說是惠母妃的最愛,其他人一概不知,連兒臣也是剛剛聽父皇說的。惠母妃看看,是不是你最喜歡的珍珠桂圓粥?”
確實,珍珠桂圓粥的愛好,只有皇帝一人知曉。
這是皇帝病倒時,擔心惠妃不食葷腥,特意交代劉麒的。他還算有情,劉麒也關心惠妃,所以依言送來。
惠妃一看到珍珠桂圓粥,便有許多回憶牽動,一時間淚水迸發,捧着桂圓粥泣不成聲,“皇.......皇上........”
看到自己的母妃這般,劉漓更是心痛。轉眸劉麒時,揹着惠妃給劉麒深深一個磕頭。
冷沐真亦是默默一嘆,轉向惠妃時,故作微微一笑,“皇上如此牽掛娘娘,臣女也實在感動,娘娘不要辜負了皇上的心意,快用晚膳吧!”
面對冷沐真時,惠妃突然轉了怒目,像是看見了仇人,“你來做什麼?你們帶她來做什麼?跟本宮分皇上的寵麼?!”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江南行宮的事都過去多久了,真沒想到平時那麼大度的惠妃,面對感情問題居然這麼小氣!
冷沐真也不是善茬,一聽這個,立時怒了,“娘娘這是什麼意思?臣女什麼時候分過娘娘的寵?娘娘沒有證據、污衊臣女,臣女可不是好欺負的主!”
眼看着兩人就要幹架,劉麒劉漓連忙一人拉住一個,“母妃息怒,大小姐息怒,母妃並沒有污衊大小姐的意思。只是謠言訛傳,說大小姐勾引父皇,母妃一時氣急便信了!”
冷沐真卻沒好氣地一哼,“都過去這麼久了,你也不跟你母妃解釋解釋,本小姐何時勾引過皇上?”
惠妃亦是惱怒,“漓兒剛剛回宮,如何解釋你做出來的荒唐事?你與寧梨,你們祖孫倆勾結一黨、配合着勾引皇上,這早就是供認不諱的事實,怎麼就成了本宮污衊你?”
罵她也就算了,祖母那麼大年紀了,居然還揹着一個勾引的罵名。
冷沐真一時氣急,提起內力揮掌,掌風撲去,狠狠給了惠妃一個巴掌。
劉漓一驚,連忙去扶母妃。
劉麒更是一驚,沒想到冷沐真恢復了內力,一時沒能攔住她。
惠妃被打得撲在地上,捂着半邊臉,狠狠瞪着冷沐真,“你竟敢打本宮,信不信本宮奏明皇上,抄了你們全家!”
冷沐真冷冷一哼,推開劉麒,幾步走到惠妃面前,“你連一口飯都吃不上了,還有本事抄我的家?惠妃,我好心幫你,可不是爲了受你的詆譭!”
說着,沒好氣地瞪着劉漓,“本小姐辛辛苦苦,給你查明玉璽的位置和機關、找尋進入東宮的疏漏處、替你引開劉笙,可不是爲了被你母妃詆譭,你就一句都不澄清?”
實在事情突然,沒有劉漓澄清的空檔。
一聽冷沐真提醒,劉漓才反應過來,扶起惠妃澄清道,“母妃息怒,大小姐確實幫了我們很多,大小姐是個好人,並非謠傳的狐狸精。兒臣知曉母妃深愛父皇,所以纔會氣急誤會,但大小姐確實無辜,今日若非大小姐,兒臣必死無疑!”
見兒子言語真誠,惠妃才緩和了一分,“真的?”狐疑地打量冷沐真一眼,“她得了什麼好處,竟這般幫你?”
劉漓會心一笑,“大小姐是仗義之人,只因前些日子,兒臣幫她打走了想欺負她的人,她便幫了兒臣這麼多!”
只是幫她打走了人,她便願冒砍頭的危險,幫她兒子保住性命?要知道如今的皇宮,劉笙與劉漓爲敵,任何人與劉漓爲友,都會被劉笙視爲死敵。
所謂患難見真情,惠妃也不多疑心,只向冷沐真福身賠罪,“方纔本宮魯莽,還沒多謝大小姐大恩!”
冷沐真一向是吃軟不吃硬,一見惠妃溫柔,她也軟了下來,“臣女出手也是不對,在此道歉了!”說着,一指食盒,“娘娘快吃吧,不然晚膳就要涼了!”
說到晚膳,惠妃便是會心一笑,做出請的手勢,“你們都入座,本宮親自擺桌,咱們一起吃!”
看出了劉麒和冷沐真的爲難,劉漓代替提醒,“母妃忘了,今時不同往日,還是讓他們早些離開爲好!”
惠妃難爲情地笑笑,“對了對了,今時不同往日。你們也不容易,回去之後記得萬事小心,本宮身子不便,就不遠送了!”
劉麒恭敬一禮,“惠母妃不必送了,日後有什麼難處,只管悄悄告訴兒臣,兒臣先告退了!”
冷沐真習慣了無禮,只點了點頭。
惠妃也不計較,向着二人一笑,其實她看得出這兩個孩子的好心。
只是感情用事,才誤會了冷沐真,也誤會了寧梨。她知道,寧梨若真有意勾引,早成了後宮嬪妃,怎麼可能守着寡二十年不嫁?
小送了他們走出房門,還沒走出惠華宮,便聽得一陣陣腳步聲。
覺出了劉笙的氣息,冷沐真一驚,連忙拉着劉麒回來。想從偏門出去,卻見外頭被警衛團團圍住,無奈只能回了惠妃的寢殿,“惠母妃不好了,太子來了,整個惠華宮都被包圍了!”
惠妃與劉漓具是一驚,“太子一定是來抓你們的,你們快躲起來!”
劉笙不是爲了守護玉璽,半步不出東宮麼?如今怎麼出來了?一定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