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蠑聽得一愣,“好端端的,爲何不吃飯?生病了?”
“小姐怕世子嫌.......”芷蕾下意識解釋,話說到一半,嘴巴便被冷沐真捂住。
死丫頭,怕被嫌棄的事,能不能不要嘴快?
說出來多丟臉!
“嫌什麼?”寧蠑疑惑地看向丫頭。
“嫌.......”冷沐真一時遲疑,腦子飛轉了一會兒,才一笑答道,“怕你閒着沒事,總是做吃的給我,把你累着了!”
丫頭對他說謊,總是破綻諸多,寧蠑豈會看不出來。
看出來了,卻不點破地一笑,隨即將晚膳擺好,“不會累着的,你吃得開心就好!”
寧蠑的手藝一向不錯,冷沐真也十分喜歡。
只是吃了晚膳會發胖,她再喜歡也要忍着不吃,連忙收回不聽話的手,不自在地在大腿上搓了搓,“我已經吃過了,你自己吃吧!”
瞧着她一雙發光的眼睛,寧蠑不由笑話,“瞧你如今的樣子,真是瞳靈了!”
經他一說,冷沐真連忙收回視線,望向別處,“你快吃吧,我去外頭走走!”說着,自凳子上起身。
寧蠑也跟着起身,冷沐真一陣錯愕,“你不吃?”
“陪你餓着。”寧蠑輕描淡寫地一句,彷彿什麼都知道的樣子,一雙溫柔的眼睛,笑着凝向她。
忽而生出幾分感動,冷沐真目光一柔,立時強硬起來,“你想騙我吃?”
寧蠑無奈一笑,“我又不是千夜冥,爲何算計你?”說着,吩咐一旁的侍婢,“都倒了吧!”
這麼好的菜都倒了?侍婢們都覺得可惜。
但這是寧蠑的命令,她們不敢不聽從。
隨即將盤子一收,全部倒進了泔水桶裡。
兩位主子就這麼餓着,芷蕾實在看不下去,遂拿了一盤草莓來,“小姐、世子,吃點水果吧?”
吃點水果應該沒事,冷沐真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拿了一個草莓。
芷蕾無奈,“小姐就吃一個啊?”
冷沐真點了點頭,一臉正經,“晚膳吃了還飽,吃不下水果。”
謊話還說得這麼正經........芷蕾徹底無奈,將盤子交給寧蠑,便退了下去。
“飯後散散步?”寧蠑挑眉問道。
只吃了一個草莓,哪裡走得了道?
不過寧蠑提了,冷沐真也只好點頭,“散步吧!”
兩人踏着夜路,就在湘竹苑附近散步。
夜風習習,伴着夏日夜晚的溫暖,即便穿着輕薄,也不覺得冷。
“明日開始,皇宮就要用冰了。”寧蠑平聲說道,就像平時的談話。
冷沐真點了點頭,“是皇宮先用冰,然後貴族、臣子纔開始用冰的吧?”
寧蠑輕輕點頭,“對,推遲一日。”
答罷,又問道,“今日怎麼沒去佳人傾城?身子不舒服?”
“太陽太烈了,曬得難受。”冷沐真實話實說。
早知曉這丫頭三分鐘熱度,只是沒想到這麼沒有耐心,剛開了佳人傾城,便放過不管了。
開店總是辛苦,寧蠑也不想累着丫頭,反正佳人傾城有專人管着,她想休息便休息吧!
“怎麼不說話了?”冷沐真轉睨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
寧蠑一笑,“今日已經初三,臨帝和臨後一早便啓程離開了,臨川五公主卻還留着。我在想,千夜冥會怎麼應對她!”
冷沐真撇了撇嘴,“還能怎麼應對?直接拒絕她唄!”
“以千夜冥的性子,應該懶得拒絕,想直接殺了她吧?”寧蠑又是一副什麼都知道的神情。
千夜冥確實是這麼說的。
想想千夜冥當時的神情,冷沐真便是一笑,“他至今沒有戀愛,對女子的瞭解都是片面,突然叫他拒絕一名陌生女子,或許開不了口吧!”
“不必他拒絕,皇帝或許會有動作。”寧蠑又預言道。
冷沐真一怔,“皇帝不是答應臨帝,還收了他的好處麼?又想有什麼動作?”
寧蠑目光一浮,望向遠處,顯出幾分輕慢,“之前的好處,是除掉金族才收的。臨帝只是算計,並沒有準備謝禮。只要凌晟皇帝的謝禮足夠,皇帝很快就會有動作!”
“真是牆頭草!”冷沐真不由罵道。
這個皇帝怎麼這麼沒用?哪邊給的錢多,就倒向哪一邊,皇家這麼缺錢麼?
聽了丫頭的話,寧蠑意味深長地一笑,“確實是牆頭草,只是這根牆頭草,比一般的牆頭草難對付。你手握重兵的事,劉霆必然告訴了皇帝,他不會放過你!”
她就知道,不除掉劉霆,遲早夜長夢多!
冷沐真冷冷一哼,細想了想寧蠑的話,突然明白了什麼,“你的意思,只要凌晟皇帝出了謝禮,皇帝就會設一個圈套,一併除了我和方孝?”
寧蠑眸光一變,忽而深邃得令人難以捉摸,“不會放過你,不一定要除掉你,皇帝或許有其他想法.......”
其他想法?
難道皇帝還想納她?
想想那晚的事,冷沐真便覺得毛骨悚然,連忙抓住寧蠑的手臂,“咱們要不要出去避避風頭?皇帝的心機深,偶時我也猜不透,與其迎風直上,還不如走爲上計!”
“走?”寧蠑一個挑眉,目光一瞬輕蔑,“真若走爲上計,皇帝還以爲咱們怕他!越是耍心思,就叫他竹籃打水、自食其果,不然他不會長記性!”
話是這麼說沒錯,只是他們面對的,是一個心機深重的老皇帝。
還有一個更加複雜的皇宮,皇帝使了一計,不代表其中只有一計。
興許還有別人的計謀,混雜在一起,當局者便亂了,還如何應對?
就說踏春那晚,皇帝的計謀、雪婧的計謀撞在一起,一計接着一計,連喘氣的時間也無。
這麼算計着,冷沐真哪裡應付得了?
他們兄妹永遠只有一條心,那便是殺了.......
至於智謀,跟同齡人比,自然不會被算計。
但跟這種老薑比.......就難說了!
瞧着丫頭一臉苦惱,寧蠑急忙安慰,“別擔心,有什麼危險,我給你頂上!”
冷沐真不屑一笑,“你死跟我死,有區別麼?同樣是陰陽相隔!”
怎麼不是他死,就是她死了?
寧蠑無奈一笑,“對我這麼沒有信心?”
沒等丫頭回答,寧蠑便是一攬,輕輕將丫頭攬在懷中,“放心吧,你不會有事,我也不會有事。踏春的算計,咱們尚未還給皇帝,他若還敢造次,我便一併還給他!”
在這深宅與深宮之間,諸多算計,果然一波剛平,另一波又要起了麼?
“對了,”冷沐真突然想起一事,連忙問道,“劉瑁說,你給我準備了禮物,究竟是什麼禮物?我怎麼不知曉?”
丫頭若不提起,寧蠑倒忘了,想了想低聲一笑,“還記得及笄禮的前一天,我說要帶你去一個地方麼?那便是我準備的禮物,只是你心情不佳,便給耽擱了!”
什麼禮物,這麼神秘?
“那現在去吧!”冷沐真一時好奇。
寧蠑卻是搖頭,“現在不行,等到準備好,都要深夜了。等你生辰那日,我再給你準備吧,至於及笄禮物,我給你另備了!”
說着,自袖中取出一隻袖箭,遞到丫頭手中。
“梅花袖箭?!”冷沐真驚喜一笑,接過袖箭細細一看,不由自主地擺了幾個袖箭的姿勢。
記得寧蠑自創的武功,他使的是青銅軟劍,她使的是梅花袖箭。
剛開始練時,她便摔了腳,一直到現在都沒練成。
沒想到他偷偷打造了梅花袖箭,短短時間,還打造得這般精緻!
“只有梅花袖箭麼?”冷沐真收了袖箭正高興,趁着高興勁又問道。
寧蠑淺淺一笑,“先打造了梅花袖箭,青銅軟劍還在打造,大約半個月會完工。”
半個月.......冷沐真臉色一垮,“到時候熱得發慌,還怎麼練武?就沒有別的青銅軟劍,可以代替用一用麼?”
見丫頭來了興致,寧蠑隨即伸手,折下一支竹枝,擺出武功招式,“用這個代替,勉強可以練習!”
說話間,已經出招。
冷沐真一笑,施展輕功一躍,到了寧蠑身後,隨着寧蠑的招式出招。
時隔半月,他們都還記得武功招式,配合亦是十分默契。
直到最後一招,冷沐真還是不滿足。
寧蠑無奈一笑,接過她的梅花袖箭,將新寫的招式打了一遍。
冷沐真仔細看着,只見他時柔時剛,招式的設計,如她平時所用的雙綾。
因爲招式的相似,只看了一遍,冷沐真便記下了。
與竹枝配合,將新的招式打了一遍,果然威力強大!
寧蠑的動作十分到位,冷沐真靜靜看着,不由自主地將竹枝想象成軟劍。
即便是脆弱的竹枝,在寧蠑手上也是強悍,正如他強悍的體魄!
招式練到一半,又只能中止,因爲後頭的招式,寧蠑還沒想好。
這就像一本好看的書,看到盡興處,竟然沒了?!
冷沐真又垮了臉色,“明日你別出門了,就待在府裡畫武功!”
帶着她練了幾招,她真就上癮了,寧蠑無奈一笑,“好,明日我將一套畫完,讓你練個盡興!”
夜深了,寧蠑也回去了,冷沐真依舊將自己五花大綁。
第二天,又是一陣陣哀嚎。
有了昨日的經驗,芷蕾已經不以爲奇,慢慢悠悠地進來,替主子鬆了綁。
梳洗打扮之後,一轉眼,主子就不見了。
原以爲主子去佳人傾城了,芷蕾連忙跑去一看,卻不見主子蹤影。
正驚訝主子丟了時,廚房的侍婢來話,說是小姐在廚房.......
芷蕾無奈,“小姐又要搗鼓什麼?”
到了廚房一看,已經一盤盤黑焦炭。
芷蕾看得一愣,一進廚房,又是一股怪異的焦味,連忙揮了揮鼻子,“小姐,你在做毒物?”
“當然不是啦!”冷沐真自然答了一句,依舊是一臉正經。
剛剛梳好的髮髻,已經被她打亂,簡單地用繩子捆在腦後。
前頭繫着圍裙,後頭插着各式各樣的炒菜工具,乍一看,真像一個專心料理的家庭主婦。
一聽小姐失蹤,莫殤也連忙趕來。
剛一進門,便是一股黑煙,再看盤子裡的焦炭,莫殤一嚇,“小姐在做毒物?”
又是毒物.......冷沐真撇了撇嘴,無奈答道,“這不是毒物,這是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