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沐真很快進入狀態,輕啜一口茶,淺淺一笑,“冷族機密,不便告訴皇上。”
“不便?”北詔皇帝輕笑間,依舊試探,“冷大小姐,朕與你一見如故,已將你當做好友,還答應解惑。好友之間,還有什麼可隱瞞的?”
冷沐真不答,一笑反問,“倘若互爲好友,便不能隱瞞,那麼皇上也要將國家機密告訴我咯?”
若他可以告知國家機密,且保證機密的真實可信,那麼,她也不妨告知魔尊一事。兩者之間,還是她賺得多!
暗暗打着算盤,皇帝已經哈哈大笑,“千夜太子,你找的女子,果然伶牙俐齒啊!”
皇帝一笑,身邊的節度使、副使也附和一笑,紛紛跟着誇讚冷沐真。
有人誇讚自己的妹妹,千夜冥自然驕傲,與冷沐真相視一笑,又將話題轉了回來,“歸元真氣,是一種武功招式,還是其他什麼?”
皇帝隻字不答,一笑起身,“贏過朕再說!”
“好!”千夜冥也痛快,跟着拍案起身,做出請的姿勢,“樓上設有武臺,還請皇上移駕!”說罷,施展輕功,引着皇帝上了武臺。
冷沐真正要跟上,卻被節度使和副使攔住,“大小姐留步,皇上習武,從不叫外人觀看。”
外人?剛剛還說好友,現在又成了外人,北詔皇帝還真是善變啊!
冷沐真心下感嘆一句,面上自若鎮定,悠悠坐回了座位,“兩位大人看過皇上習武麼?”
見她落座,兩位大人也依次就座,節度使首先一笑,“天下間,除了皇室子弟,便只有千夜太子見過皇上習武,且與皇上切磋過。我等凡夫子弟,哪有這般榮幸?”
小小北詔,小小皇帝,談什麼榮幸?
若非魔宮受了他們的算計,她才懶得跟這些人混在一起!
掌櫃已經指派小二,上了幾道可口的菜餚。
早時起牀,除了穿衣、梳洗,連早餐都沒吃。
一看到菜餚,冷沐真才感覺到肚子的呼救,不顧外人在場,便動筷吃了起來。
冷沐真的吃相,並不像其他大家閨秀的小心翼翼,全程都是大吃大喝,一下看呆了兩位官員。
小時候,她的吃相還沒有那麼誇張。或許是準備司法考試那個時期,幾乎將所有時間,都用來看書背書。就連吃飯、洗澡,也是以最快的速度解決。
可能就在那個時候,養成了這個誇張的吃相......
節度使與副使呆了一會兒,即便他們不是女子,也知道規矩。皇帝還沒吃,怎麼可以自個兒先吃?
副使輕咳了幾聲,像是提醒般,“大小姐,皇上與千夜太子還在比武,吾等......”
話音未落,桌上的菜餚已經一掃而空。冷沐真顧不得聽他的話,轉首對着外頭的小二大喊,“再上一桌菜!”
節度使與副使徹底愣住,“大小姐還沒吃飽?”
雖是這麼簡單一問,心裡頭卻已經開始懷疑千夜冥的審美能力。這麼個沒規矩、沒吃相的女子,怎麼勝任太子妃,日後又如何母儀天下?
就連農家的女子,也知道不能大口吃菜,也明白什麼叫做規矩。這位女子顯然罕見,本該遭人唾棄嫌惡,怎麼偏偏被千夜太子看上了?只因爲她美得傾城?
美則美矣,沒有了規矩,與醜也沒什麼區別!
瞧出了他們眼中一抹嫌棄和不理解,冷沐真無奈一笑,“本小姐已經吃飽了,下一桌菜是給皇上和冥準備的。”
節度使心下一驚,面上不由嚴肅,“大小姐好意,皇上心領了,皇上從來不吃次桌菜。”
所謂次桌菜,顧名思義,就是第二次上的菜咯?
小小北詔,還有這麼多規矩?真是嬌慣!
冷沐真依舊無奈,“總不能讓皇上,吃本小姐的剩菜吧?”
剩菜倒是首桌菜,北詔皇帝不嫌棄?
節度使被問得無言,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副使亦是無奈,久久才拋出一句,“剩菜自然不行,還是再上一桌一模一樣的菜吧?”
一模一樣的菜,就不是二桌的了?不得不說,這些北詔的人還真是古怪啊!
冷沐真瞧着他們古怪,他們瞧着她亦是不正常。爲何吃相如此、規矩如此,還能被千夜太子看上?
千夜太子才華橫溢、文武超羣,又是大國凌晟之太子,勢力何其壯大。區區冷族女子,配得上千夜太子的英姿?
沒過多久,皇帝與千夜冥一同回了廂房。此時,桌上已經收拾乾淨,上了一桌一模一樣的菜。
切磋了許久,皇帝早已經餓了,入座便吃了起來。吃相與冷沐真近乎相同,有過之而無不及。
雖是一樣的吃相,節度使與副使卻不覺得皇帝古怪,反而欣喜皇上的好胃口。
冷沐真聽得無奈,不過看這位北詔皇帝的吃相,他們倆說不定也是志同道合之人。只是這兩位大臣小氣,免不了遮蓋了皇帝的慷慨大氣!
“比武怎麼樣?”見千夜冥入座,冷沐真一邊拿出絹帕給他擦汗,一邊問道。
千夜冥一笑,似乎已經表明了結果。
皇帝卻是慚愧一笑,“是朕高估了自己的本事,終歸老了,不中用了!”
千夜冥還知道客氣,“是皇上承讓了!”
填飽了肚子,皇帝也顧不得擦嘴,先向丫頭一笑,“大小姐與朕有緣,看來朕不得不將歸元真氣,傳授給你了!”
注意到皇帝嘴角的污漬,節度使立馬拿了絹布,替皇帝擦拭乾淨。
若冷沐真如此,他們只覺得沒有規矩。但皇帝如此,他們卻認爲是不拘小節。
見那兩個大臣,一臉癡迷的神情,冷沐真只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原來北詔皇帝還有這樣的喜好!
唉,真是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啊!
皇帝先一步施展輕功,一躍上了頂樓的武臺,冷沐真緊隨其後。其餘三人,則留在廂房內等候。
武臺之上,皇帝已經擺好了姿勢,武時本該嚴肅,他的臉上卻始終掛着慷慨的笑容,“歸元真氣並非一種招式,而是北詔皇室修習的內功心法。大小姐瞧仔細了,朕只將修習的動作打一遍,能不能記住、能不能融會貫通,就看大小姐的武學造詣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之前她還在擔憂,自己的寧族心經與魔宮的招式混爲一體,輕易動用便會暴露。唯一的辦法,便是重新開始,修習另一種內力。
正苦惱如何重新開始,如今便有歸元真氣擺在眼前,豈有不學之理?
只是魔尊說過,寧族心經十分霸道,容不得其他內力橫行。也就是說,她體內已經流着寧族心經的真氣,便不能學其他心法,不然極其容易走火入魔。
但她偏要一試,不然內力用不得、形同一個廢物,連普通的暗衛、殺手都對付不了!
一套招作打了整整半個時辰,冷沐真仔細瞧着,記着每一個步驟。打到一半時,不必再記,便能跟着打出後一半。
如此造詣,連皇帝也不由感慨,“朕的兒子、孫子之中,也有精湛者,卻都不若大小姐的造詣!只可惜咱們相見太晚,大小姐若能從小修習,一定能將歸元真氣,發揮到極致!”
冷沐真一笑,“如今也不晚。蒙皇上之恩,學了一套歸元真氣,我必將它修習到最高境界!”
“好!”皇帝欣然,眼中更有幾分感動,“外族人一向瞧不起北詔心法,因爲前九重並不厲害。其實他們不知,第十重纔是真正的歸元真氣,但是至今都沒人練成。”
說着,已經從懷中,取出一隻玉瓶,“這是寒毒的解藥,今日咱們有緣,朕已經當你是忘年之交了!”
這麼一會兒,怎麼突然又成忘年之交了?
冷沐真受寵若驚地接過玉瓶,啓蓋一看,蓋子正是解藥的配方。忽而覺得受之有愧,冷沐真忙遞還了玉瓶,“我怎麼受得起?”
皇帝卻搖頭不接,“千夜太子的武功獨步天下,打從將映雪綾贈給他時,朕便已經當他是忘年兄弟了。朕看得出,你與太子感情深厚,所以你也是朕的忘年之交!歸元真氣難練成,若解不了寒毒,解藥也可保下他的性命。”
從他的眼神中,冷沐真看到了真誠。
與這位皇帝的相處,雖不到一個時辰,卻看得出他是大氣爽直的人。
武者,從來說什麼就是什麼,不耍陰謀詭計。她看得出,皇帝是可信之人。不然千夜冥也不會邀他來此,還約在仙鶴樓......
心繫魔尊,冷沐真不能不賭一把,不管皇帝是否真的可信,她都要問個清楚!
注意到她眼中的糾結矛盾,皇帝不由憂心,“大小姐怎麼了?”
冷沐真輕輕咬牙,“皇上,我亦信得過你,還有另一件事,希望皇上如實相告。”
皇帝點頭,“嗯,只管說來。千夜太子的愛人,朕必定如實!”
冷沐真輕輕顰眉,“其實我要救的人,並非只中了寒毒,還中了南詔炎毒和苗川蠱毒。三毒合一,形成一種毒咒,用歸元真氣可以解除麼?”
三毒合一......皇帝若有所思,“多年來,北詔、南詔、苗川之間都不來往。除了那一次進攻魔宮......難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