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沈千尋答,“可是,我也喜歡你,喜歡雪松和朱柏還有木槿,因爲你們對我好,你們是我的朋友,但這種喜歡,是信任,是溫暖,卻無關風月,無關男‘女’之情,所以,以後不許再在他們兩個面前‘亂’嚼舌頭,若是傳到雲王的耳朵裡多尷尬?若是被咱們的仇家知道了,又不定要生出多少事端,你那張嘴啊,再‘亂’八卦,我就拿針縫了它!”
八妹慌慌的捂住自己的的嘴,頭搖得撥‘浪’鼓似的,“好姐姐,八妹再也不敢‘亂’說了!”
沈千尋剜她一眼,嘆一口氣,說:“我累了,你去吧!”
“主子姐不泡澡了嗎?”八妹諂媚的笑,“雪松和朱柏帶來了一瓶薰衣草‘精’油,聽說是雲王殿下自已提煉的,可好聞了!我幫你灑上幾滴在裡面,一準兒煩惱全消!”
“不要!”沈千尋急急的打斷她,“我沒有什麼煩惱可消,也聞不慣‘精’油的氣味,你拿去“啊?”八妹和雪松朱柏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覷。
雪松訥訥道:“沈姑娘,這‘精’油提煉的工序複雜,統共也就那麼兩瓶,來的時候,主子千叮嚀萬囑咐,生怕我們‘弄’灑了,那氣味絕佳,能令人神清目明心情愉悅……”
“我現在就神清目明心情愉悅!”沈千尋冷冷的打斷他,拖着疲憊的腳步往屋子裡走,走了兩步,突然又說:“日後見到你們主子,就說我已經用過了,多謝他的美意!”
“呃,好吧!”雪松點頭。
沈千尋推‘門’入室,只覺得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她懨懨的躺在大‘牀’上,對着飛舞的紗帳發呆。
心中困極倦極,卻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這麼煎熬多久,才略略安生了些,意識漸有些飄忽,眼瞅着就睡着了,卻聽敲‘門’聲又篤篤的響起來。
她煩躁至極,壞脾氣的叫:“幹什麼?”
“大姐?”外面的聲音溫婉甜美,“大姐可是歇下了嗎?”
是沈千夢。
沈千尋突然覺得頭痛‘欲’裂。
她含糊回道:“正‘迷’‘迷’糊糊的,三妹有事嗎?”
“也沒什麼大事!”沈千夢隔着房‘門’輕笑,“大姐方纔陪我那麼久,連喜宴都沒吃,我心裡過意不去,便和雲王殿下一起送了
些喜點心給你嚐嚐!這可是殿下雲王館裡的大廚做的,味道十分鮮美!”
雲王殿下?
沈千尋掙扎着爬起來,雲王殿下來了,她怎能不出去迎接?
“三妹去‘花’廳稍候,我收拾一下便出去!”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溫和。
“那我在院子裡邊賞‘花’邊等着姐姐!”沈千夢腳步輕快的去了。
沈千尋深吸一口氣,坐到了鏡子前。
將散‘亂’的髮絲梳得油光水滑,又換上一件簇新的緋‘色’紅裙,對着鏡子練習微笑,‘露’出八顆牙齒正好,既不顯得過份熱絡,又不至失了禮數。
她“武裝”完畢,打開‘門’走到了走廊上。
倚欄遠眺,正好看到龍天語和沈千夢的身影。
兩人肩並肩站在那兩株合歡樹下,各自伸出手一隻手接那緋紅的絨‘花’,夕陽暖橙‘色’的餘輝照在他們身上,燦爛若金,微風輕拂起他們的衣角,衣角翻卷着纏綿糾結在一處,竟是說不出的和諧美好。
沈千尋再次吸氣,又開始拿手扯自己的嘴巴,扯出完美的八顆牙後,她移步下樓。
“大姐!”沈千夢快活得像只林間小鳥雀,“你這裡可真是美!尤其是這兩株合歡樹,那‘花’朵兒粉扇似的,漂亮極了!”
沈千尋微笑:“三妹和殿下訂婚之喜,我未曾準備禮物,若三妹真喜歡這兩株樹,我就差人移了植到你的院子裡頭,好不好?”
“啊?這……這怎麼使得!”沈千夢看了龍天語一眼,笑着搖頭,“這是殿下送你的呢!”
“殿下送我這園子,是謝我減輕他病痛之苦,我送三妹,卻是祝福,願你們一世合歡,幸福美滿!”
沈千尋笑得肌‘肉’僵硬,但到底是現代法醫出身,哪怕心底已掀起狂風巨‘浪’,面上卻是‘波’瀾不驚。
“謝謝大姐!”沈千夢十分開心,轉頭對龍天語說:“你說這兩株樹栽到院子哪個地方好?”
龍天語含笑回道:“合歡樹自然要栽到內院窗前,早起時便能看到‘花’影扶疏,清香撲鼻,再應景不過,只是……”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沈千尋身上,“這兩株樹已在
煙雲閣生根發芽開‘花’,情樹之根深種,強行拔出,這樹也就枯死了,你若真喜歡合歡樹,我送你兩株便是,又何必要到大小姐的園中來挖?”
沈千夢笑:“瞧你說的,從你那裡移來的,便不會枯死嗎?”
“不會!”龍天語溫言答,“我送你的那兩株,還不曾開‘花’,‘花’開了,便再也移不得!”
“‘花’期不是已經到了嗎?爲什麼還沒開?”沈千夢微有些惆悵。
“‘花’的‘花’期,本就有遲有早,細心照顧,還怕沒有開‘花’的時候嗎?”龍天語輕笑,“好了,就這麼說定了!君子不奪人所好!哦,對了,我也送你一座這樣的園子好不好?”
沈千夢眸光一亮,‘激’動道:“真的?”
“爲什麼不能是真的?”龍天語掠了她一眼,目光在沈千尋身上停駐,“我可不是小氣的人!大小姐治了我的病,我便能送她一座,你可是我的未婚妻!別說一座,十座八座都不成問題!”
沈千夢咯咯的笑出聲:“一座就足矣!我哪有那麼貪心?日後到了白雲館,我還怕沒有‘花’兒看嗎?”
“白雲館山高路遠,你這嬌弱的身板,我怕你會累着呢!”龍天語淡笑,“還是雲王府更適合你一點!”
“那你什麼時候帶我去看一看?”沈千夢面‘色’緋紅的撒嬌,“都說那是皇上專爲你建的,跟白雲館一樣清幽雅緻!”
“你若是喜歡,什麼時候都可以啊!”龍天語答得隨意,“只是,今兒個肯定不成了,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這就回了嗎?”沈千夢親暱的挽住他的臂彎,“再留一會兒吧,天黑了再走也不遲!我繡了個荷包給你,對了,我把這合歡‘花’裝在裡面好不好?”
“你覺得好,便好!”龍天語的聲音微有些沙啞和倦怠,但他還是彎起‘脣’角笑,眼神卻飄忽‘迷’離,“你送我什麼東西,我都是歡喜的!重要的其實不是東西,是人!”
“你……”沈千夢又是歡喜又是害羞,兩頰飛起一團紅霞,杏眼桃腮,眼‘波’橫流,難描難畫。
愛情,果然是最好的胭脂,能令人脫胎換骨,神采飛揚,比如沈千夢。
愛情,卻也是最毒的毒‘藥’,能令人蝕骨銷魂,靈‘肉’分離,比
如,沈千尋。
沈千尋‘露’着完美的八顆牙,木頭樁一樣杵在那裡,看一對小情人打情罵俏,眼前一片‘混’沌飄忽,不知魂飄何處。
“大姐還在這兒呢!你竟也‘混’說!也不怕人家笑話!”沈千夢掄起小粉拳,嬌羞無限的捶打在龍天語的‘胸’上,那樣的綿軟纏綿,令沈千尋牙根發酸,胃發酸,鼻子也發酸。
但她的‘肉’身還有能力應對,她笑得淡定:“你儂我儂,本是情人間的常態,我又怎麼會笑話?”
但是,拜託好吧?不管是發‘騷’發‘浪’還是打情罵俏,回自己的地盤好吧?她已經夠捧場了,再這麼下去,就有點欺負人了!龍天語,你丫的明知道我對你是什麼心思,就算你對我無意,也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不!不!她說錯了,她不該這樣心‘胸’狹窄,也不該想得這麼齷齪骯髒,人家是正常的談情說愛,是她自個兒在這裡拈酸吃醋,怎麼能怪到雲王頭上?沈千尋,你也太不厚道了,人家數次救你,你就不能心‘胸’坦‘蕩’一些嗎?成全自己的恩人,就這麼難嗎?
她拼命的深呼吸,吸得嘴角有點‘抽’,腦子裡拼命的想找些應景的話來說,但大腦裡空‘蕩’‘蕩’,正急躁間,忽聽園外有人叫:“千尋,今晚上一起去看戲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