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凌佳蕊說肚子累,要回去躺會。
唐七扶着她往外走的時候,與凌晨對視一眼,意味深長。
申軼敏夫妻知道大房兒媳婦新進門,婆婆和媳婦間總有私房話要說,也不多留,笑着讓周鬱哪天去二房坐坐,她有好東西給她,便也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申軼敏和凌兆業很快趕上了散步往回走的凌佳蕊夫妻,聽着前邊自已女兒正感嘆着周鬱的命運多舛,她一時笑言:“阿鬱這孩子也算是有後福的,你們瞧瞧小晨疼她的樣子,我瞧着,到是真真入了心的。”
凌晨是什麼人,申軼敏這個當嬸子的也清楚,年輕的時候,花天酒地的場合也沒少去,這S市裡的名門閨秀對他傾心相許的也不少,偏偏,遊走這麼多年,竟沒有一個沾了他的身而沒被推開的。
所以說,這人啊,緣分這種東西,真不是能用身家,美貌來衡量的,只能說,在合適的時候,遇到了合適的人,剛剛好。
果淑慧送走了凌家二房,又去廚房交待了給老爺子熬晚上的補品,出來時,笑睨了一眼摟着媳婦說悄悄話的兒子,逗道:“都在一起粘乎一下午了,還沒夠?”
周鬱臉皮薄,若說兩人下午清清白白的,就算果淑慧說了,她也不過笑笑不好意思,可一想到兩人下午的勾當,只覺得再平常的話,都染上了曖昧的味道,不免臉頰飛起了紅暈。
凌晨把頭偏歪在周鬱的肩頭,不以爲然的挑了挑眉,語態懶散的說道:“不這麼粘乎,您孫子還能有指望嗎?”
周鬱:“……”
果淑慧眸光一亮,之前凌佳蕊就提了一嘴周鬱是不是有了的事兒,不過,那會兒因爲周鬱的一句阿姨,把這話題岔開了,現在,她瞧着周鬱羞赧的樣子,雖然有心多問兩句,可瞧着兒子那警惕的眼神,好像生怕她把他媳婦給吃了似的,不免覺得好氣又好笑,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然後才招着手叫着周鬱,“走,跟媽上樓。”
“有事兒?”周鬱雖然問着,可身體已經不由自主的往起站。
凌晨到也沒攔她,隨着她站起來的時候,兩手扶着她的肩,往果淑慧的方向推,一邊推,一邊輕笑道:“你看,來之前我怎麼說的,媽一準是打算偷着給你好東西,不讓我知道,等回頭你可別傻兮兮的不知道要,就算是真不要,也得應下來,等拿到家裡,給我就是。”
周鬱心知凌晨的話不過是玩笑,可他說話的時候,眼神溫暖透着不掩於內的狡猾,搭在她肩頭的手一邊收力給她暗示,一邊放開推她前進,感覺,就像是一對戀人默契的合起夥算計着家裡的長輩,討要那一分半分的便宜。
這種感覺不市儈,因爲家庭環境的關係,誰都不會真的在意,卻爲生活添了幾分樂趣,讓平淡的生活在樂趣中,變的生動,連家裡的人的關係,都不再顯得呆板。
“臭小子,跟誰學的這副窮酸相,連你媳婦都算計。”
老爺子今天擺明了要護着周鬱,嗔怪的瞪了凌晨一眼,擺着手讓周鬱上樓,“快去吧,回頭爺爺也給你拿個好東西。”
凌晨眼角的餘光覷見周鬱上了樓,脣角一勾,聲音不高不低的說道:“上行下效,我什麼樣,還不是從小耳濡目染的結果。”
呸——
凌老爺了啐罵一聲,擡着手指點着自已兒子大笑道:“你兒子這麼埋汰你,也不知道管管?”
凌兆基不甚在意的看了一眼兒子,又看了一眼老子,最後在老爺子慼慼的目光中,說了句讓凌晨噴笑,讓剛踏到二樓的周鬱差一點就從欄杆上栽下來的話,“他說的又不是我,我總不好代爸出手吧。”
凌老爺子:“……”
尼瑪,這是什麼熊孩子?
樓下的其樂融融讓周鬱臉上也不免笑意飛揚,邁進果淑慧房間的時候,她臉上的笑還沒收斂殆盡。
果淑慧已經在牀上把給周鬱的東西攤在了匣子裡,除了一些樣式老舊的被她挑了出來,餘下的,都是這兩年她購置的,當時買的時候,就存了給兒媳婦的心思。
招着手讓周鬱坐到了自已的對面,她指着匣子裡的東西笑道:“看着挑喜歡的拿兩件。”
“阿姨……”周鬱擺手要脫,那些東西一看就價值不菲,她受之有愧。
果淑慧卻比她先一步攔了話頭,她目光溫暖的看着周鬱,話語裡,滿是真誠,“你也別不好意思,媽和爸就小晨一個孩子,如今你們成了家,在媽和爸的心裡,你也是自己的孩子,這些東西,今天在我這兒,也不過就是替你們保管,等到過幾年,還不是都要放到你們手裡,而且,你如今這身份也不一樣了,雖然咱們沒對外辦婚事兒,可是你身上的行頭卻不能還像以前一般,隨意。”
“阿姨,我自已會注意的,不過,這東西太貴重了,就是您給我,我也戴不出去啊,還得想着放起來,萬一哪天一迷糊忘了怎麼辦?”周鬱臉現爲難,拒絕的意思並沒有改變。
“阿鬱啊,你是不是,心裡不舒服,或者,有什麼埋怨啊?”果淑慧繞開剛纔那個話題,看着周鬱的目光帶了幾分深究和打探。
周鬱不明所以,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眸光不解的回望着果淑慧。
好一會兒,果淑慧彷彿確認周鬱真的沒有別的心思,才拍着胸脯,誇張的舒了口氣,“我還以爲你心裡到底是埋怨小晨沒給你一場受人矚目的婚禮呢。”
“阿姨,我沒有。”周鬱擺着手錶示自己真的不在意這個。
說白了,不舉行婚禮,不對外公佈,本來就是她的意思。
果淑慧心下一寬,看着她惶急的樣子,眼睛一眨,笑的意味深長,“既然沒意見,這新婚第二天的見面禮,可不能再推拒了,要是再拒,我就真得下樓找小晨說說了,還是趕緊挑個地方辦場婚禮吧。”
話已至此,周鬱只好低頭在匣子裡挑了一件不算大的寶石,交差,“那就這個吧,顏色挺好的。”
豈止是顏色好啊,造價也不低呢,果淑慧狡猾的轉動着瞳仁,不動聲色的接過周鬱手裡的寶石,“我給你換個盒子裝起來。”
等到她重新裝過,遞給周鬱的時候,沒等她接到手,就笑眯眯的催道:“小晨沒準等急了,你先下去吧。”
周鬱自動把這句話理解爲果淑慧要收拾這些首飾,畢竟是貴重的東西,不好隨便放。
所以,她接過盒子,就準備轉身離開的,不過,盒子的重量還是讓她詫異的開了口,“媽,這個盒子……”
話音未落,盒蓋就已經被推開了,縱然她忍着臉色沒變,可還是倒吸了口氣,成套鑲嵌了寶石的首飾正安靜的躺在盒子中,之前她選中的那件單品此刻竟成了盒子裡最微不足道的一分存在。
周鬱有點手足無措,“媽,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貴重什麼啊!”果淑慧擡手扣嚴了盒子,笑着塞進周鬱的懷裡,嗔道:“這進門第二天的見面禮,可是有講究的呢,老太太活着的時候對我說,這夫家給的見面禮越重,那就代表這媳婦在夫家的地位越高,越得夫家重視,你要不是自己挑了這一套,我原打算是送你另外一套比這個還要貴重一些的,不過,這個寶石的顏色到的確適合你的皮膚,回去的時候,戴給小晨看看,要是不滿意,讓他再珠寶師傅給你修修。”
果淑慧既然存心送,自然就不會用寒酸的拿不出手的東西來打發周鬱,這套首飾其實就算周鬱沒選中,她也會找理由,找時機給她送過去的。
她心裡有着自己的盤算,即便暫時婚禮沒辦,可是以後該有應酬的時候,比如淩氏內部的年慶什麼的,周鬱還是要以凌太太的身份出席的,不然,外面那些還惦記着爬她兒子牀的女人,指不定又要惹出多少妖娥子呢。
收了果淑慧送的禮物,周鬱下樓時,老爺子雖然沒在客廳,不過,答應給她的禮物,也放到了凌晨手裡。
比起果淑慧的一套華麗首飾,老爺子到是更實在一些,直接給了她一張卡,至於裡面有多少數額,周鬱不得而知,不過,憑着老爺子的身份,也不會少於七位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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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不管多少,她都不會要的。
這是周鬱自己心裡的堅持。
因爲新婚,果淑慧很體貼的沒留兩個人住下,甚至她竟然破天慌的主動趕着兩個人離開,送周鬱到門口的時候,她擡手抱了她一下,這還是周鬱登了凌家的門以來,收到的第一個來自長輩的擁抱。
那一刻,她鼻子酸的好想哭。
“阿鬱啊,別太強求自己,家裡人並不在乎你怎麼叫,咱們順其自然就好。”果淑慧緩聲低語,狀似說着母女間的悄悄話,一邊說,一邊安撫的拍了拍周鬱的背脊,放開她之前,情不自禁的收攏一下,然後才鬆開鉗制,笑着推開她,“好了,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周鬱的眼睫始終處於潮溼的狀態,車內燈光不明,可凌晨還是從她偶爾吸一下鼻子的狀態裡,發現了異樣,眸色微動,想到離開前門口擁抱的那一幕,心下閃過了然。
一路靜謐無聲的氣氛讓周鬱得到了很好的緩解情緒的空間,等到下車,回到公寓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把果淑慧送給她的首飾,還有老爺子給她的那張卡放到了茶几上,“這些你保管吧。”
她手指離開的時候,沒有半點留戀和依依不捨的情緒。
凌晨雙臂環肩,靠坐在沙發的一側,瞳仁流轉着詭詐的光芒,慵懶散漫的說道:“家裡的東西都是你收拾的,我怎麼知道這東西該怎麼保管?”
“你在銀行不是有保險櫃嗎?”周鬱擺明了不信他的話,咬着脣瞪視着他,一副別以爲我不知道的樣子。
這話從周鬱嘴裡說出來,還真有點新鮮。
凌晨不期然瞠大了一下眸子,瞬間就又恢復了原樣,不過,嘴角的笑意卻是綻的更開一些,說出來的話,也透着意味不明的調侃,“我竟不知道,凌太太什麼時候連我的身家都摸的一清二楚了。”
連銀行保險櫃都知道了,要說沒摸底,誰信啊?
周鬱直覺自己失言,可她發誓,她從沒起過什麼貪念,知道那個保險櫃的事兒,也不是她私下裡醒的,還是凌晨自己打電話說出來的,她就是那麼一聽,想着有錢人真麻煩,存銀行還不放心,非得自己弄個保險櫃。
那會兒只當笑料,一聽即過,剛纔是爲了推卸果淑慧和老爺子給她的東西,才脫口而出的。
“凌太太,我保險櫃的密碼是多少?”
眼見周鬱走神,凌晨玩心大起,忽然開口問道。
“5211314”
凌晨:“……”
周鬱:“……”
“你看,放不放還不是一樣。”凌晨看着周鬱的眼神,擺明了就是在說她掩耳盜鈴,欲蓋彌彰。
“我……”周鬱百口莫辯,她能說,當時是資本家打電話跟別人說密碼的時候,壓根也沒避着她行嗎?
還有,資本家設的這種密碼,連三歲的小孩子都能記住,我愛你一生一世,這麼通俗易懂,她腦子再不記住,可真該回爐重造了。
比起周鬱的糾結,凌晨反而忘性很大,直接掀開了這個話題不提,打了個呵欠從沙發上站起來時,一邊朝着衛生間走去,準備洗澡睡覺,一邊狀似安慰的拍了拍周鬱的肩,“凌太太,那首飾你要是一時半會的用不上,這屋子隨便你找個犄角旮旯塞起來就行,至於,那張卡……”
凌晨的聲音猶豫了一下,狀似在思考,時間不長,便繼續道:“老爺子出血,你該用就用,千萬別跟他客氣,不然,回頭老爺子查帳,看見上面的數字沒少反增,心裡指不定以爲你多瞧不起他呢。”
周鬱看着煞有介事的凌晨,直接忽略他天方夜談的後半句,奇怪他的前半句,“你又不往裡轉錢,怎麼可能沒少反增?”
瞧瞧,這當記者的對文字的敏感度堪比做經濟的對數字的敏感度。
只是,凌晨似笑非笑的眼神,讓周鬱很快就恍悟過來,如果那張卡放在那裡一直不動,銀行總要給利息的,這筆錢加進去,可不是沒少反增嗎!
“這回知道了。”
看着周鬱瞳仁一點點被懊惱和窘迫覆蓋,凌晨不忘落井下石的踩上一腳,“以後出門把腦子扔家就行,但凡跟數字相關的,你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資本家在說冷笑話嗎?
周鬱嘟着嘴,鼓着腮幫子看着資本家的背影,不服的哼着,“活期利息那麼低,增個十塊八塊的,又不會怎麼樣。”
“嗯,十塊八塊是不會怎麼樣,要是十萬八萬的,或許……”凌晨聲音裡不掩笑意,頭也不回的邁進洗手間,似乎不準備再跟周鬱就這個數字問題繼續探討下去,沒辦法,商業精英,對數字白癡,這絕對是一場考驗人的比試。
或許是下午折騰的夠了,這一晚,凌晨很老實,只是抱着周鬱睡覺,睡到自然醒。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了室內,不刺眼,卻能提醒着酣眠的兩個人,離上班的時間不遠了。
周鬱醒來的時候,身後已經少了一具燙人的體溫,手心下意識的碰向旁邊的位置,微涼,好像人已經起來一會兒了。
她醒了會兒覺,擡手摸到牀頭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呀——”
差點睡過頭了。
周鬱懊惱的捶了下頭,不敢再貪戀牀上的時光,連忙起來往室內的衛生間跑,快速的從上到下收拾了自己,出來時,額前的瀏海還滴着淋淋的水珠。
“你跑什麼?”
凌晨端着最後一樣早餐從廚房出來,剛想回去喊周鬱過來吃飯,之前她起來那聲叫喚,已經成功的傳入他的耳膜,心裡清楚,這女人一定以爲睡過頭了。
他不甚在意的拉開椅子,坐了下去,拿起湯勺爲自己盛了一碗粥,又給對面的位置也放了一碗粥,看着周鬱正在玄關處換鞋,不緊不慢的說道:“今天朱市長八點半點有十分鐘的時間。”
“呃?”
周鬱的職業精神非常強,明明腳都套進了鞋子,可因爲資本家這一句話,她果斷的把腳從鞋子裡拿出來,一臉驚喜的跑到了餐桌,目光緊張又有些不確定的看着凌晨,問道:“也就是說,我有十分鐘的時間可以採訪?”
才十分鐘,會不會少了點?周鬱不知足的盤算着,要不要跟資本家商量一下,把這個時間拉長呢,哪怕給她拉長十分鐘上,也差不多夠她問出更多有價值的東西了,總不能跟了一次採訪,拿回的東西空洞到沒什麼可寫吧?
“粥不錯。”
凌晨像是沒聽到周鬱說話,兀自喝了口粥,慢慢的品評着,然後擡起筷子,悠閒的夾了一箸小菜,遞到了嘴邊,咀嚼吞嚥過後,又道:“小菜也不錯。”
周鬱用渴盼的眼神看着凌晨,企圖得到他一句半句的回覆,可是凌晨說了那一句之後,便把注意力都用到了吃飯上,好容易願意分散點餘光給周鬱的時候,還奇怪的問道:“你不走嗎?”
周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