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絕見她這樣子,先是一愣,隨後仰首大笑起來,“哈哈哈——”
清狂臉又綠了,心裡那個囧啊,那個恨啊,那個想殺人啊……
他終於不笑了,卻是用深邃目光緊緊凝視着她,有意無意的把身子向後仰去,讓她不得已露出身前大片春光。
“皇甫絕!”
她咬牙切齒瞪着他,從來沒想過一向冷酷嚴肅的寒王竟然這般無恥,她真後悔當初救了他,怎麼就被他給纏上了呢。
皇甫絕眼帶笑意,身體往後仰到了有一定程度,在她越來越冷目光下,男人忽然騰出一隻手將踏上單子抓過來,輕輕蓋在了她身上。
清狂一愣,緊忙扯過單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就在她要從他腿上跳下來時,被男人雙臂摟緊阻止了。
“別動,不然本王扒光你。”
“……”
他真的是征戰沙場不近女色的寒王?
“不用懷疑,本王做得出來。”
“……”
以前的冷峻形象都是假裝的吧?
不近女色的傳聞都是假的吧?
剛認識時候對她的冷漠疏離是故意的吧?
“清狂……”
他緩緩低下頭,目光深深凝視着她,脣瓣距離她幾毫米處,她突然說道,“寒王不是說過對我沒意思麼?”
皇甫絕一愣,隨即揚脣,“那是以前。”
“現在喜歡上了?”
“隱約。”
“什麼是隱約?”
“本王發現,總是時不時想你。”
“也就是說並不確定喜不喜歡我對吧?”
“……可以這麼說。”
清狂鬆了口氣,小手緊緊抓着單子,鎖住領口,笑道,“寒王,如今清狂是皇上有意賜給世子爺做妻子的人,寒王跟我這般……恐怕不太合適,世間好女子千千萬,寒王何不去挑個順心如意的?”
皇甫絕臉色忽然冷了下來,冷冷盯着她,“本王的事無需你操心。”
清狂笑道,“我不是管你閒事,而是爲了我自己名譽着想,皇上有意讓我做世子妃,我總不能搞砸了這件事,讓他老人家不痛快呀。”
“本王不會讓你嫁給他。”
皇甫絕面無表情的宣佈,一雙犀利眸子閃射出冷冷光芒。
“不許?寒王拿什麼不許?”
清狂笑了,只當他是哪根筋搭錯了莫名說起胡話。
皇甫絕臉上出現一抹怒氣,“你是本王定下的,誰都不能搶走!”
清狂一愣,什麼定下?她怎麼不知道?
對上她不解目光,皇甫絕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當盒子打開後,裡面靜靜躺着一隻竹蜻蜓,而且可能是年代長久,竹蜻蜓已變的有些破舊,它的菱角都被磨平,成了圓潤。
“這……”
“你五歲時,本王編了兩隻竹蜻蜓,一直在你那,一隻本王留到現在,當你收下那隻竹蜻蜓時,便已經被本王定下了。”
皇甫絕拇指細細摩擦原本破舊的竹蜻蜓,思緒似是飄到很遠地方,低低說着,“你是第一個對本王笑的人,亦是第一個肯親近本王的人,那年出征前,本王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雙手,當本王做出竹蜻蜓時,你異常喜歡,本王還記得當初你燦爛笑臉,開心的喚我大哥哥。”
歐陽清狂盯着那個竹蜻蜓,心道,怪不得她上次看到竹蜻蜓時會覺得熟悉,原來小時候竟還有這麼一段經歷。
那時寒王還是不受寵的皇子,人人都看不起他,人人都鄙夷他,遇到了五歲的她,從此在心裡落下了深刻記憶?
她現在依舊想不起來,那時還小,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什麼,如今長大,卻是忘了小時的事,可潛意識中,還是覺得竹蜻蜓很熟悉,很親切。
難道,這是命中註定麼?
前世她滿心只有皇甫逸軒,鮮少跟寒王接觸,每一次見面,都被他冰冷目光嚇得不敢擡頭,下意識不想靠近。
這次重活,難道老天故意讓她知道前世錯過之事?
也說不清是爲何,清狂心裡有點複雜,一個小小竹蜻蜓而已,竟是皇甫絕心中唯一溫暖。
那年對於她來說也許只是不足輕重的記憶,而對於他來說,卻是深刻不能忘懷的回憶。
也許,在他出徵時,這個溫暖回憶成了他活下去的支撐,成了他唯一期待的念想。
她擡起眸子,深深注視着男子棱角分明俊美臉孔,“我……”
扣扣扣——
“清狂,你睡了嗎。”
皇甫逸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斷他們對話。
清狂看着皇甫絕,輕聲道:“你先走吧。”
皇甫絕沒有說話,深邃黑眸定定注視了她許久,忽然低下頭,在她額頭落下輕輕一吻,感覺到她下意識躲閃的動作,他低聲安撫,“不要害怕我。”
清狂一怔,心下突然像是打翻了油鹽醬醋,五味雜全,他竟然用乞求的語氣?
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了真相原因,她總覺得沒以前那樣痛快的拒絕他了。
“我不怕你。”
“那就好……”
皇甫絕嘴角輕輕一勾,黑眸深深看了她幾眼,最後將她放在地上,悄然無聲離開了房間。
“清狂?”
久久聽不到房內聲音,皇甫逸軒再度敲了敲門。
她從沉思中回神過來,對着門口輕聲道,“世子爺,我困了。”說着,慢慢退下身上單子,整個人鑽到了被褥中躺下。
門口沒動靜,也未聽到他離去腳步聲。
突然,門被他用力推開,皇甫逸軒臉色微沉站在門口,一雙不悅眸子瞄到榻上躺下的少女後,臉色這才緩和了些,“聽着你語氣不對勁,我以爲你出事了。”
歐陽清狂打了個哈欠,緩緩垂眸,掩住裡面嘲諷,分明是懷疑房裡有外人才強行闖入,還說的這般冠冕堂皇,她柔柔道,“世子爺,我真的要睡了,剛剛我不過是思念家人,自言自語了一番,能有什麼事情?”
皇甫逸軒目光謹慎掃了眼整個房間,發現沒人後,才笑着點頭,“既然如此,那本世子便放心了,外面天色陰沉,怕是會下雨,晚上你多穿些,記得不要涼了身子。”
說完,他轉過身,關上門,腳步遠去……
窗子外,冷風忽然吹進,還真的就下起了小雨。
歐陽清狂眯了眯眸子,笑了,皇甫逸軒自始至終都沒有信任過她呢。
說起來,他還真的很無情,想那柳映雪怎麼也是他青梅竹馬,他竟是半個字都爲提過,彷彿根本不在乎她死活。
呵……
劉雪瑩倒是可悲,深愛一生的男子竟是壓痕就沒把她當回事兒。
唯一心疼在乎她的,也只有柳尚書了,想到那個中年男子眼角的淚,歐陽清狂嘆了口氣,如果劉雪瑩老實一些,聰明一些,後半輩會過得很好。
不過,世界上永遠沒有如果,只有結果,就像白天景王夫婦,事情已經做出,再後悔,已是晚矣,柳尚書找不到柳映雪,心都碎了,恨自然也是深的,好端端的親戚情被景王妃親手毀掉,不知是可悲還是可笑。
她想到若柳尚書若去找皇帝討公道,依照皇帝對世子的寵愛,以及對景王的忌憚,怕也只是,竹籃打水……
身爲帝王,又怎能不懂帝王之術呢,孰輕孰重,皇上心裡怕是早有定論。
轟隆隆——
嘩嘩譁——
雨越下越大,伴隨着閃電雷鳴,在夜幕中形成了密密麻麻雨簾。
御書房門外,柳尚書雙膝跪地,渾身早已被雨水溼透,他已經跪了兩個時辰,皇上再不見他,他便一直跪下去。
轟隆隆——
閃電劃破長空,照亮了濃厚陰雲,天上的雨水逐漸有越下越大的趨勢,眼看這都已經子時,這尚書大人怎麼還不肯回去啊。
皇上身邊的劉公公打着傘小跑到柳尚書面前,“哎呦尚書大人啊,這麼晚了您還是回去吧,皇上忙起來沒有空兒見你啊。”
“謝劉公公好意,皇上若不肯見微臣,微臣即便是跪到死,也絕不會離開!”
瞧着這個倔強中年男子,劉公公嘆氣,“你說你這是何苦呢?皇上若要見你又豈會等到現在?尚書大人自然明白,你跪在這裡也是於事無補啊。”
柳尚書沒有說話,低下頭任由雨水順勢管帽往下落。
劉公公氣惱的甩袖,轉身離開,“該說的也都說了,雜家也管不了了,你愛怎麼着就怎麼着吧!”
柳尚書跪在原地,原本筆直身軀已經彎下了腰,畢竟上了歲數,很快便頭昏腦漲,眼前一片暈眩,仍舊咬着牙不肯離開。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
大雨越下越大,御書房的燈還亮着,皇上說不定已經睡了。
柳尚書咬着牙,膝蓋的疼痛讓他麻木,雨水無情沖刷着他,慢慢的,他覺得越來越疲憊,臉色在燭光照射下慘白如紙。
知道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柳尚書對着御書房悲慼喊道,“皇上!您就爲老臣討個公道吧!老臣就那一個獨女,她失蹤的莫名其妙,老臣派出那麼多人都找不到她,她是在景王府邸失蹤的,皇上請爲老臣做主啊。”
他淒厲喊聲一遍遍迴盪,很快淹沒在雨聲中,裡面卻半點動靜沒有。
柳尚書不禁老淚縱橫,他怎會不懂皇上有意包庇景王,可他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啊……
他好端端的女兒就這麼沒了,這以後要他怎麼活啊……
“皇上……”
柳尚書絕望之際,傷心過度,眼前一黑,撲通一下,倒在了雨水中。
這時,御書房的門開了,老皇帝從裡面緩緩走了出來,望着昏過去的柳尚書,面色複雜,他嘆氣,揮了揮手,“去把他送回去吧。”
“是,皇上。”
侍衛點頭,上前擡起柳尚書快速離開皇宮。
劉公公爲皇上打着傘,恭敬道:“皇上,雨夜很涼,您還是回屋吧。”
老皇帝搖搖頭,眯起眼看着遠方珠簾不斷的雨水,滿臉複雜的喃喃,“柳尚書的事情朕不能管,若是管了,事情會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劉公公聽不懂皇上的話,只知道皇上故意無視柳尚書,甚至不讓柳尚書有當面彈劾景王的機會,不過話說回來,皇室內一向都是這麼複雜,即便伺候了皇上這麼多年,有很多事也不是他能夠看得懂的。
“回去吧。”
老皇帝淡淡嘆了口氣,轉過身,走進御書房。
黑夜,劃過閃電,照亮了宮殿壁上畫着的猙獰頭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