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爲公主府上死了個秋霓,令長公主對慄妃娘娘又產生嫌隙,然而這時候慄妃想到長公主的好處,沒有她爲自己在太后面前牽線搭橋,只怕到時候又要在太后身邊碰一鼻子灰,如此想來,慄妃倒是意外地妥協,在含章殿辦了個茶宴,將長公主從公主府接進宮。
本來長公主有些不情願,雖然時隔這麼久,但是嫌隙還是在心裡生根發芽,當時興師問罪的時候,慄妃又那麼囂張,想想就覺得可氣;氣歸氣,轉念一尋思,長公主還是不想徹底撕破臉,說到底如今後宮慄妃的勢頭依然高過王夫人,所以掂量之下,長公主還是應邀赴約,進了宮就到了含章殿與慄妃相見。
“長公主……”慄妃出宮相迎,還客客氣氣地拉着長公主的手,看似好像兩人就是老相識,如今相聚也沒了疙瘩,儼然以爲長公主氣消了,沒什麼事兒。
“慄妃娘娘有禮了。”長公主有意無意地請安,慄妃笑着說道:“長公主還這麼客氣,這讓慄妍的臉該往哪兒擱啊。”
“喝,慄妃娘娘的臉都沒地方擱了,那敢情這宮裡是沒有地方能容得下娘娘了吧。”
“長公主,您還是氣上心頭?”慄妃收斂了笑意,一副難得謙卑的模樣站在長公主跟前。
“我哪兒敢,要氣也是氣自個兒。”長公主故意嗤笑。
慄妃忍了,認真說道:“實不相瞞,今兒個的茶宴就是爲了給長公主消氣兒的,今天啊,是有什麼說什麼,長公主只管說,慄妍一句話都不反駁,只要讓長公主的氣順了,慄妍也就心滿意足了。”
長公主斜睨一眼慄妃,若有所思地問:“慄妃娘娘,您這是……”
“我沒別的意思。”慄妃靠過去,笑着說道:“就是不希望這麼久了,還讓長公主心裡不高興,要是公主不高興,那太后豈不是也不高興?慄妃就是罪魁禍首,該罰該打。”
長公主恍然笑道:“原來說來說去,你還是擔心太后,擔心我在太后面前說什麼,不過事情都這麼久了,我就是要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也不是現在啊。”
慄妃拉着長公主坐下來,討好地說道:“所以說,慄妍絕不是擔心長公主在太后面前說什麼,其實這麼久以來沒有找長公主,那是因爲知道公主還在氣頭上,這在氣頭上說話難免有些不妥,等到時機差不多了,兩人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談,把話撩明瞭,那我也就放心了。”
長公主側着身子坐好,思慮地問:“那好,你把話說明了,別跟我有一句沒一搭的,你今日約我進宮究竟是什麼事?”
慄妃笑了笑,說道:“長公主,能有什麼事?真的是希望您不要再生我的氣了,我承認,當初是不應該在公主府安插眼線,可是您也是知道的,一開始我們不是並沒有言和嘛,那個時候見您府上那麼多美人,那我是太子身邊的嬪妃,多少還是有些擔心自己的地位,所以纔會出此下策,可是我絕對不是有意要跟長公主過
不去啊,您可得相信我。”
“既然如此,當時你也不說個清楚,還說得好像是我的錯。”長公主順了順氣,不悅地指責:“現在你平白無故地坦言,還說得這麼中聽,我看你一準還是有事,你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那點花花腸子。”
“哈哈。”慄妃掩嘴偷笑,尷尬地說:“你看看,我們的長公主可真是聰慧機智,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您的雙眼。”
長公主白了一眼慄妃,問道:“那你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情。”
慄妃頓了頓,向前一傾,語重心長地問:“這個時候,我也知道宮裡有不少事情,陛下因爲朝堂上的事兒可以說是焦頭爛額了,我們這些做妃子的不但什麼都幫不了,還只能乾着急。”
“朝堂上的事情,又豈能是我們女人做得了主?”長公主無奈地嘆道。
“我聽說,有人上書要陛下削藩啊。”慄妃慌里慌張地說:“若是削藩豈不是弄得天下不太平了?說不定還會動亂,這可不是小事兒啊。”
長公主眨了眨眼,凝思地說:“沒想到你到後宮還打聽了這些事兒。”
“事情這麼大,能不知道嗎?”慄妃說道:“那個晁錯弄得陛下真是言聽計從,他這麼大張旗鼓,就不怕別人不知道。”
“那你知道了又如何?”長公主反問地說:“難不成你覺得削藩不對?或者質疑晁錯?”
“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弄得清楚這些事情。”慄妃意味深長地說道:“但是呢,我倒是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若是起了動亂,恐怕對陛下和皇宮是最不利的。”
“怎麼說?”長公主饒有興致地聆聽。
慄妃果然是狡黠,居然將朝廷的事情與自己扯在一起,還扯得這麼順理成章。
“您想想,有了動亂有戰爭,皇宮豈不是一下子就亂了套了?”慄妃焦慮地說:“到時候陛下會如何,朝廷會怎麼樣,根本就說不準。”
長公主尋思地問:“朝廷不穩,江山也就不穩,難道會動了江山?”
“長公主,這可不是我說瞎話,因爲這個可能不無道理。”慄妃說:“根基不能動啊,所以現在一定要趁着動亂之前採取相應的措施。”
“什麼辦法?”
“立太子。”
劉彘跟着平陽爬到假山上面,別看只有三歲,但是劉彘機靈的很,三兩下就爬上來,還比姐姐快很多;平陽趴在半山的位置,仰頭衝着劉彘喝道:“彘兒,你小心點,這麼高,你不害怕嗎?”
劉彘坐在假山頂上,笑呵呵地說:“不怕,不怕,彘兒不怕,彘兒喜歡站在最高點。”
“你等等姐姐。”平陽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又打算繼續爬上去。
路過的劉榮比他們都要大很多,這時候劉榮已經是個俊朗的少年,按照這樣的懸殊,劉榮看着劉彘應該是看待弟弟,只可惜劉榮心裡也很清楚,他當初所有的父愛如今全都轉移到這
個小娃娃身上了,他的恨不比母親少,所以看到劉彘的時候,劉榮的目光中根本就沒有哥哥對弟弟的關愛之情,只有與母親那樣如出一轍的妒意。。
劉榮飛奔過去,也是很迅速爬上假山山頂,平陽看到劉榮的時候有種莫名的擔心,他們雖然都是皇室的子女,可是接觸很少,這個時候劉榮出現在這裡,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榮哥哥……”劉彘坐在地上,看到劉榮也是露出天真無邪的笑臉。
劉榮跟着坐在劉彘身邊,扭頭盯着他,似笑非笑地問:“你說你很喜歡最高點?”
“嗯。”劉彘點了點頭。
“你看看……”劉榮手指着不遠處的高山,引導地問:“那些高山比這裡更高,你去過嗎?”
“沒有。”劉彘搖了搖頭,嘟着嘴說:“娘不讓我出宮,她說彘兒還小。”
“其實不用出宮也能去。”劉榮狡黠地笑道:“你看到沒有,這裡有不少大鳥,其實都是父皇養着的,只要想去那邊的高山,這些大鳥就能馱着你飛過去。”
劉彘眼神裡泛着光芒,興奮地問:“真的嗎?”
“彘兒……”平陽好不容易爬上來,卻見劉彘正慢慢地向前走,走到假山邊緣,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不——”平陽尖叫一聲,撲過去的時候還是沒有抓住劉彘。
王姝憂慮地急問:“太醫,你一定要仔仔細細地檢查,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王夫人請放心,經過老臣反覆地檢查,確定了公子彘並無大礙,只是受了一點驚嚇,不會有什麼事,並且額頭上擦破的地方過幾天也會痊癒。”
“柳意。”王姝定了定神,吩咐:“送太醫。”
“諾。”
平陽跪在牀尾,暗自落淚也不說話;王姝見狀,走過去抱起平陽,安撫地說:“太醫說了,弟弟不會有事,你不必再自責了。”
“都是平陽不好,不應該帶着弟弟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平陽嘟着嘴,突然忿忿不平地說:“娘,雖然平陽有錯,可是劉榮也有更多的錯,是他騙弟弟說從假山跳下去就能飛到高山上面,嗚嗚,都是他,他怎麼能這樣欺騙弟弟,害得弟弟掉下去還受了傷。”
王姝心裡一沉,凝重地問:“真的是劉榮這麼說?”
“嗯。”平陽咬着脣,喃喃道:“好在假山下面有鬆軟的草垛,否則弟弟……”
王姝想起來也覺得膽戰心驚,她抱着平陽,好不容易纔緩過神。雖然不清楚劉榮到底有何居心,可是平陽是不會說假話的,看來劉榮跟慄妃一樣,根本不會顧念親人的情義,正如田汾所言,若是以後劉榮成爲太子,繼而成爲皇帝,那麼同爲眼中釘的彘兒豈不是他的肉中刺?
望着躺在牀榻上酣睡的兒子,王姝的心一陣刺痛,她明白這個時候沒有必要退縮了,爲了自己,爲了報仇,還有爲了兒子,她要爭的要奪的還在後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