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躲在樹後面,悄然趕到的綵鳳急急忙忙地拉着他說道:“柳意,慄妃娘娘確實召見蘭落姑娘,這件事情我也尚未弄清楚,所以不方便猜測。”
“難道傳言是真的?”柳意緊張地嘀咕。
“不管怎麼說,你讓王夫人自己小心留意一些。”綵鳳看了看身後,着急又道:“好了,我不能逗留太久,先回去了。”
“嗯,綵鳳你也多加小心。”柳意叮囑兩句,然後與綵鳳分道揚鑣。
月瑩將蘭落領進含章殿的後院,站在廊亭中觀雪景的慄妃娘娘顯得十分愜意。
“娘娘,蘭落帶來了。”月瑩瞄了一眼慄妃,又暗自冷笑地瞥了一眼蘭落。
“奴婢蘭落叩見慄妃娘娘。”蘭落跪下來俯首請安。
慄妃裝作沒聽到,反而與身邊其它宮女說笑,於是蘭落又高喝一聲:“奴婢蘭落叩見娘娘。”
“什麼人敢在我面前大聲喧譁。”慄妃眼眸一掃,冷冷叱喝:“月瑩,掌嘴。”
“諾。”月瑩裂開嘴角的獰笑,走上前二話不說朝着蘭落掌摑耳光,被月瑩沒由來打了一個耳光,蘭落還未反應過來,直到月瑩再扇了耳光,蘭落才突然驚醒,瞬即抓住月瑩的手,驚得月瑩低啐罵道:“你幹什麼?”
“打,也要有打的理由。”蘭落凜然地切齒。
“理由?”慄妃嗤笑地說:“本娘娘就是看你不順眼,所以要打你,怎麼?這個理由滿意嗎?月瑩,繼續打……”
“是的,娘娘。”月瑩甩開蘭落的手,擡起來剛要繼續揮掌,豈料身後傳來王姝的喝止:“住手。”
王姝帶着一大幫人浩浩蕩蕩地闖入含章殿,慄妃橫眉冷對,眸光一斂,溢出殺氣;跪在地上的蘭落喪氣地垂着頭,並沒有因爲王夫人的及時趕到而顯得慶幸。
“姝兒給慄妃娘娘請安了。”王姝欠了欠身,心疼地看了一眼蘭落,而後又道:“不知道蘭落究竟犯了什麼錯,惹怒了慄妃娘娘,在此姝兒特意跟娘娘道歉,希望娘娘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她吧。”
慄妃不屑地啐道:“王夫人,我可沒有邀請你過來含章殿,你帶着自己這麼多人來我含章殿做什麼?耀武揚威嗎?”
“姝兒絕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聽說蘭落被您召見,所以……”
“欸。”慄妃打斷王姝的話,毫不客氣地說道:“什麼我召見她,是她不知好歹找月瑩說情,說要見我,既然要見,那就見咯,只不過王夫人是不是懷了身孕,對身邊的宮女疏於管教?來到含章殿沒規沒距的,所以本娘娘就好心幫你調教調教。”
王姝瞅了一眼蘭落,若有所思地說道:“真是太麻煩慄妃娘娘了,不過我漪蘭殿的人個個都是情同姐妹,所以這些個懲罰早已經廢除。”
“什麼叫做不打不聽話。”慄妃湊上去,冷厲地笑道:“這些奴才始終是奴才,別以爲她們真的吃你那套,說不定有些暗中做手腳,你自己還不知道呢。”
說着,慄妃故意將目光移到蘭落身上,王姝當然明白慄妃的意思,但是她不想在這裡與慄妃起爭執,於是緩了緩
語氣,退後一步,說:“多謝慄妃娘娘的提醒,姝兒受教了。”
“不送。”慄妃悶哼一聲,而後大搖大擺地離開她們。
王姝定了定神,轉身對着蘭落斥道:“不必跪了,回宮再說。”
“嘶——”蘭落痛得皺眉,宮女素素擔憂地勸道:“蘭落姐,你忍着點,這藥好得很,就是塗在傷患處有點痛,不過很快就好了,忍一忍,以後就不會留下疤痕。”
蘭落鬆開眉頭,對着素素說道:“我沒事了,你繼續吧。”
“好的。”素素是漪蘭殿的宮女,平時也是蘭落的小跟班。
“吱噫——”有人推門進入,素素扭頭一看,盡然是王夫人,於是她放下藥膏,跪在地上喝道:“叩見王夫人。”
“王夫人。”蘭落也跪下來。
“你先退下。”王姝對素素交代。
“諾。”
王姝徑直走去蘭落身邊,拿着素素剛纔放下的藥膏嗅了嗅,而後說道:“起來吧,我來幫你塗藥。”
蘭落跪着不動,凝思地說:“奴婢不敢,奴婢還是自己來吧。”
王姝猶豫了一下,繼而走上前扶着蘭落站起來,她按着蘭落的肩膀,讓她安安分分地坐在墊子上,然後自己也坐在一旁,爲她塗抹臉頰上紅腫的地方。
蘭落微蹙眉,忍着痛不敢吱聲;王姝放慢手上的動作,也變得輕一些。兩人就這樣僵着,僵了很久都不說話,差不多臉上都塗上藥膏,這時候刺痛也有所緩解,反而臉頰上一股涼颼颼的感覺。
“我想了一下。”王姝擦着手,低頭說道:“是我間接害死了莊太醫。”
“王夫人。”蘭落一怔,急忙問道:“您怎麼會這樣想?”
“否則你怎麼會對我這麼疏離?”王姝憂慮地說:“還有在郭老的小木屋的時候,你跪在外面很久,我知道我懲罰得有些嚴重,可是那是因爲我也生氣啊,我氣你明明知道莊太醫有問題卻不告訴我,我……”
“王夫人,是奴婢的錯。”蘭落頷首說道:“一切都是奴婢的錯。”
“爲什麼現在你像是變了一個人。”王姝咬着脣,無奈地嘆道:“究竟發生什麼事情讓你變成這樣。”
蘭落搖着頭,抿嘴說道:“王夫人,您多慮了,奴婢沒變,您也沒變。”
“沒變?”王姝蹭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質問:“那爲何你要去含章殿?”
蘭落像是泄了氣,整個人怏怏地垂首;王姝蹲下來,抓住蘭落的手臂,怒斥道:“難道你忘了?這個女人害死了丁香,害死了莊紹鬱……”
“王夫人,你說過你相信奴婢。”蘭落沒有直接回復王姝的質疑,而是仰起頭堅定地說道:“你說過,一直以來你都相信奴婢,爲何現在你卻處處懷疑?哪怕是一丁點兒的風吹草動,你就疑心這個疑慮那個,若不是你派人跟蹤奴婢,又豈會及時出現在含章殿?所以你曾說你相信奴婢,全都是假的。”
“我……”王姝無言以對,怔然地注視蘭落。
蘭落深吸一口氣,平靜說道:“在宮裡,沒有人不疑
心身邊人,奴婢怪不了誰;不過蘭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請王夫人不要多想,真的不必多想,無論如何,奴婢會看着夫人誕下皇子,這是奴婢唯一的心願。”
“不要去含章殿,慄妃不會放過你的。”王姝擔憂地說。
“她不會放過的人不是奴婢。”蘭落一字一句地擠出牙縫:“而是王夫人您……”
“哈哈。”慄妃得意洋洋地大笑,倚靠臥榻對着月瑩說道:“我看這會兒,她們窩裡反,我們就等着看好戲吧。”
“娘娘真是聰明,這麼輕輕鬆鬆就讓那個不知好歹的蘭落吃盡苦頭。”月瑩諂媚笑道:“看她以前囂張的樣子,哼,奴婢恨不得再多抽她兩個耳光。”
“不過你那兩下倒是下手不輕啊。”慄妃掩嘴偷笑,反問道:“是不是什麼仇都報了?”
“那也是娘娘成全。”月瑩說道:“奴婢多謝娘娘呢。”
“這個蘭落不知道搞什麼鬼,不過她可不是省油的燈,所以在我面前要是耍花樣,我就要她先嚐嘗苦頭。”慄妃輕蔑地冷啐:“你查得怎麼樣了?”
月瑩抿了抿嘴,收斂了笑意,認真地說道:“不過娘娘,有探子彙報說,曾經太后傳召過蘭落,不知道說了什麼,連王夫人都不知道。”
慄妃坐起來,若有所思地嘀咕:“太后不是不喜歡蘭落嗎?爲何要召見她?”
“可不是。”月瑩說道:“奴婢始終覺得這個蘭落有些問題。”
“一個老宮女還有什麼能耐?”慄妃白了一眼月瑩,不安好氣地說:“她要是再敢踏入含章殿,我還有更多辦法治她。”
與此同時,有宮女跪在寢宮外面高喝一聲:“啓稟慄妃娘娘,宮女蘭落求見。”
“呃?”這下可驚呆了慄妃和月瑩,剛剛還以爲蘭落不敢再闖入含章殿,沒料到這個傢伙真是不怕死,還敢來。
“有點意思。”慄妃拍了拍衣襟,站起來喝道:“傳蘭落進殿。”
宮女素素走進寢宮,王姝冷聲詢問:“她呢?”
“回稟王夫人,蘭落她……”素素遲疑片刻,猶豫地說:“她說想一個人休息一下,可是奴婢奉了王夫人之命偷偷守在外面觀察,果然剛剛看到蘭落離開了漪蘭殿,像是去,去含章殿的方向。”
王姝冷靜地問:“她之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
“沒有。”素素搖了搖頭,說道:“奴婢也覺得很奇怪,自從回宮,蘭落姐好像變了。”
“好了,我知道了。”王姝淡淡地說:“你退下吧,不過以後暗中跟蹤蘭落時千萬不要被她發現,她很聰明的。”
“諾。”素素應了一聲,而後轉身離開寢宮。
王姝雙手緊握成拳,凝思一會兒又鬆開,看起來情緒稍稍波動;當然,有問題的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宮女,而是蘭落,她曾經唯一可信任之人,如果蘭落有二心,那她真的面臨孤軍,到時候她是不是連孩兒都保不住?
王姝本能地捂着肚腩,又打起精神鼓勵自己:“沒事的,一定沒事的,蘭落說得對,我要相信她,我應該相信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