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靠近,令王姝很不自然地退縮,她的心很亂,所以很難平靜下來想一想,靠近的人有何目的。沉默中,兩個不同的人能把不一樣的想法糾纏在一起,也許她們都知道心亂的原因,這麼誘人的原因真的很難不心動。
“茶煮好了。”蘭落將茶壺放在桌上,她跪下來低着頭,因此王姝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嘴上是說着沒有溫度的話,真的只是告訴她茶煮好了,所以王夫人可以享用了。
“蘭落……”王姝佇立露臺時,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每一個動作熟練得根本毫無破綻,然而她的失誤卻出賣了她,她是不是想到什麼,所以纔會……
“如果王夫人沒什麼其他事情,奴婢先退下了。”蘭落等不及地逃走,還是以退爲進想逼王姝先開口。
“蘭落。”王姝提高分貝,再喊一聲時,語氣生硬,有命令的口吻。
蘭落立於王姝跟前,微微垂頭,平靜說道:“王夫人還有什麼事?”
“你……”王姝扭頭側過身,故意不讓自己面對她:“你聽到什麼了?”
“奴婢聽到了。”蘭落毫不避諱。
王姝震驚地轉身瞪視蘭落,上前半步叱喝:“這是陛下的一句玩笑話,如果傳出去,你知道後果。”
“君無戲言。”蘭落眨了眨眼,掃去雙眼的陰鬱,擡起頭時凝視王姝,堅定地說:“夫人有陛下,何須再顧慮?”
王姝咬着脣,心慌地切齒:“你,你以爲我會爭奪皇后之位?”
“若無心,怎會亂心?”蘭落一針見血,踱步說道:“王夫人對薄皇后多少有些情義,所以內心十分矛盾。”
“你好可怕。”王姝拂袖啐道:“你真是好可怕。”
蘭落面無表情地說道:“可怕的不是奴婢,而是人心。”
慄妃坐立不安,走走停停,在寢宮內心事重重;月瑩杵在身側偷偷瞄了一眼慄妃娘娘,便問道:“娘娘,您發什麼愁呢?”
“愁?”慄妃雙手緊握,咬着牙說道:“怎能不愁?雖然說太皇太后病逝,薄皇后也沒了靠山,但是我聽說竇太后遵照太皇太后的遺願要保全薄皇后,這個沒用的女人霸佔皇后之位,她要是還在位,那我就沒有機會爬上去了。”
月瑩頓了頓,說道:“原來娘娘愁這個,那就想辦法讓薄皇后掉下來。”
“你以爲說想就能想到的嗎?”慄妃瞪着月瑩喝道:“憑你這個豬腦子,我看是想不出來了。”
月瑩被罵,委屈地低着頭,慄妃撇了撇嘴,若有所思地嘀咕:“有什麼辦法既能讓我置身事外又能設計讓陛下廢了薄皇后……”
“薄皇后一向小心謹慎,不敢做錯什麼大事,若是要陛下廢了皇后娘娘,除非在她身上出了不可饒恕的大錯誤,否則恐怕……”月瑩提醒地說。
“那你就想想,要是想不出來小心我廢了你。”慄妃惡氣騰騰地咒罵一聲。
寒風夾着雨雪更是凜冽。術士姚翁從外地趕回長安城,豈料天色突變令他
不得不先找個地方落腳,不過離進城還有點距離,在這郊外頂多有個破廟就算不錯了。
說破廟就出現,姚翁喜出望外,跑進去先避避風;果然是破廟,三面牆看起來像是要倒塌似地,好在有個裡屋暫時能休息一下。
剛坐定,姚翁放下自己的行囊,豈料角落黑影忽然一動,嚇得他趕緊站起來,衝着角落低吼一聲:“誰?出來。”
那團黑影又不動了,姚翁頓時一驚,小心地探身過去;其實黑影縮成一團,很難分清楚是人還是一團什麼動物,直到姚翁拿樹枝戳了兩下之後,他才肯定那團黑影應該是人。
“在下姓姚。”姚翁定神說道:“大家都是避寒,請恕在下剛纔冒犯了。”
“嗯嗯……”黑影總算有了反應,不過他的反應很奇怪,像是哀求的呻吟,又像是嗚咽哭泣的聲音。
姚翁壯着膽子又走近些,蹲下來將那團東西扳過來,眨眼看,是個與自己相仿年紀的老漢。
“喂,你沒事吧?”姚翁覺得老漢面色很奇怪,雙脣蠕動好像說話也很吃力。
“水,水……”老漢好不容易出了聲,姚翁聽到他要水,於是拿出自己行囊裡面的水壺給他喝水,其實老漢是沒喝沒吃好幾天,所以虛弱得沒有力氣,說話也顯得困難。
“你怎麼回事?”姚翁將老漢靠着牆壁坐好,並且還脫下自己的外衣給他披上,但是老漢喝了水卻拒絕了食物,看來他是餓到極致已經吃不下東西了。
“多謝你。”老漢顫抖地說:“不過我想我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就不要浪費你的糧食了。”
“這是說什麼話,你吃點東西也許會好一些。”姚翁說道:“等休息夠了,我們一起去長安城,再給你找個大夫看看。”
老漢悽然一笑,搖了搖頭,說道:“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知道我自己的情況,不瞞您說,以前我家主人就是大夫,還是很有名望的大夫。”
“是嗎?那你家主人呢?”姚翁不解地問。
老漢沒說話,可是雙眼婆娑,像是要溢出眼淚;姚翁想,老漢和他主人一定感情深厚,並且他如今這麼落魄,可能主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思及此,姚翁也不打算多問,本想轉身走掉,可老漢卻一把抓住了姚翁的手臂,嚇得他心裡一緊,忙扭頭看着奄奄一息的老漢。
“我知道你是好人。”老漢說着,從胸口內衣裡面掏出一個錦囊,遞給了姚翁,並交代:“我被趕出了長安城,但是我有件重要的東西要交給長公主……”
“啊?”姚翁盯着錦娘暗忖:這錦囊用金絲線製成一定價值不菲,看來這個老傢伙以前的主人是個大富大貴之家。
“我活不久了,這件東西我交給你,求你幫我這個忙。”
“這個……”姚翁猶豫不決,低着頭爲難地說:“其實我這個人也不是很好,你把這麼貴重的東西交給我,我擔心我……再說了,你說交給長公主,我的天,我這種人怎麼可能有機會見到長公主啊,你說是不是
……”
就在姚翁嘀嘀咕咕地委婉拒絕時,其實老漢已經斷了氣,姚翁戰戰兢兢地望過去,看到死不瞑目的老漢,嚇得身子往後一傾,一屁股坐在地上,頓時傻了眼。
錦囊從老漢手中滑下來,正巧掉在姚翁的鞋子上,姚翁嚇得往後縮,打算扔了錦囊,可是老漢瞪大着雙眼盯着他,讓他根本就不敢這麼做。
這真是出門不利,身爲術士,他今日出門就應該給自己算一卦纔好,平白無故地攤上這種事,真是晦氣;錦囊是老漢十分寶貴的東西,他不得已纔在臨死前交給一個陌生人,他將最後的希望寄託於這個江湖術士身上,也許姚翁財迷心竅,想拿着錦囊去換點銀子,也許他良心發現,真的去找長公主,但是他不明白這錦囊裡面究竟放着什麼東西。
篝火將姚翁的臉照得特別亮堂,但是姚翁的雙眼卻深沉得看不見底,他擺弄一會兒錦囊然後決定藏在自己身上;翌日一清早,姚翁在後山挖了個坑將老漢掩埋起來,事成之後,姚翁在路上邊走邊打開錦囊,決定看看裡面的玄機。
“啪——”忽然姚翁手一鬆,行囊掉在地上,而他自己也赫然止步,全身輕顫,嘴脣微啓,喃喃自語道:“這,這是皇宮裡面的大陰謀啊……”
馬車停下後,從裡面下來兩個女子,頭先出現的女子扶着後面的女子緩緩落地;裝扮華貴的長公主由婢女秋霓護送來到懸崖邊,這是莊紹鬱墜崖的地方,等到陛下撤回了搜查隊伍,長公主等不及前來爲莊紹鬱送行。
“沒想到你走得這麼快。”長公主往前一步,眺望無邊的樹林,幽幽地嘆道:“陛下說是你陷害了王夫人,其實我知道,你很想爲你父親報仇,只可惜你選錯了這一步,卻弄得這樣的下場。”
“長公主,起風了,不如返回吧。”秋霓走過去勸慰地說。
“找到莊家的人了嗎?”長公主擦了擦眼淚,又問。
“還沒有。”秋霓搖頭說道:“不過奴婢已經吩咐他們暗中尋找了,一有消息馬上彙報給長公主。”
“這事情不能張揚,陛下還在氣頭上,只怕不會饒恕莊府的人。”
“奴婢明白。”秋霓攙扶長公主,小心地問:“長公主,其實莊太醫人都死了,他們說是莊太醫自己咎由自取,長公主又何必爲莊太醫照顧他府上的人呢?”
長公主瞥了一眼秋霓,無奈地說道:“你認爲莊紹鬱有這麼大的本事?”
秋霓心一緊,慌慌張張地咬着脣;長公主冷着臉,沉聲說道:“最後一次見到莊太醫,我見他心事重重欲言又止,我想他好像預示自己會出事,現在想想他肯定有事瞞着我,找到他府上的人一方面我是想追查下去,而另一方面,我念及與莊太醫之間的舊情,多少也應該照顧他們,莊太醫曾經說過,他沒什麼親人了,就屬家中那個老管家最親。”
“這麼說來,老管家知道的事情應該不少。”秋霓恍然大悟地說道。
長公主白了一眼秋霓,冷笑道:“算你能一點就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