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叩見太后。”王姝欠身,詠絮攙扶在側,因爲蘭落的身份,所以王姝現在不敢帶蘭落進長樂宮觸犯竇太后。
竇太后手持柺杖緩緩地站起來,身邊兩個小宮女戰戰兢兢地跟隨其後,竇太后很要強,一般情況下不太喜歡有人攙扶,她以爲她就算雙眼看不見,也不是個無用之人。
王姝心一沉,佇立時不敢動彈,而竇太后立在她跟前,一聲不吭地站在她跟前,這老太婆的威嚴氣勢絲毫不輸當年的風範;正當王姝心嘆之際,竇太后突然伸手撫摸她的肚腩,嚇得王姝倒吸一口氣。
“真是苦了哀家的皇孫。”竇太后指桑罵槐地說:“你啊你,還沒出世就要遭受這種罪,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有人偏偏喜歡沒事找事。”
王姝歉疚地說道:“臣妾知錯了。”
竇太后收回手,冷笑一聲說道:“你有什麼錯,孩子是你的,懷胎十月的也是你,你想怎麼樣,反正陛下也都依着你。”
王姝聽着心裡難受,詠絮見狀,走過去扶着竇太后安撫:“太后,您彆氣了,王夫人安安全全地回宮就是值得高興的事兒啊。”
“哀家是心疼皇孫,有的人就要當娘了還不知道輕重。”竇太后轉身踱步,冷冷地說:“還有那個,那個你身邊的宮女,她呢?怎麼沒死在外面?”
王姝頷首回道:“蘭落也是死裡逃生,差一點……”
“哼,她真是命長,死了倒一了百了。”竇太后冷啐一聲,對着詠絮說道:“送王夫人回宮吧,哀家要見見這個命長的女人,聽說她還能開口說話了,真是奇了怪了。”
王姝擔憂地問:“太后,您不會爲難蘭落吧?”
竇太后側身低吼:“哀家做什麼事情還不需要向你交代。”
詠絮擋在王姝面前,使了使眼色,暗示王夫人先不要心急,於是王姝無奈之下只好跟着詠絮離開了長樂宮;詠絮再次進入時,將蘭落一併帶來,竇太后正襟危坐,面色冷峻。
“奴婢蘭落叩見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蘭落跪拜喝道。
竇太后聞知,忽然仰頭狂笑;笑聲迴盪在整個寢宮內,落入蘭落心中更是滲人。
“今時今日沒想到你能開口說話,而哀家卻看不見你了。”竇太后勾脣冷笑:“當初哀家一念之仁卻留下你看哀家現在的笑話。”
“奴婢不敢。”蘭落一本正經地說道:“奴婢怎敢笑話太后娘娘。”
“你不敢?”竇太后冷斥道:“你不是在冷宮暗中治好了自己的啞毒嗎?是哀家賜毒酒把你毒啞,現在你居然自己治癒自己,你說你不敢?”
“奴婢該死。”蘭落趴在地上,誠惶誠恐地說道:“奴婢知道自己不應該,所以今日太后若是賜死奴婢,奴婢絕不會皺眉頭。”
“要不是哀家,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多活這麼久?”竇太后不屑地哼道:“現在哀家賜死你,你知道王夫人會拼了命地保全你,所以哀家動不了你。”
“奴婢真的從未
這樣想過。”蘭落爭辯道:“奴婢承認,有王夫人在,確實她不會讓奴婢受一點點傷害,但是奴婢絕不是那種狐假虎威之人,依仗王夫人而作威作福。”
“你本就是個活死人。”竇太后咄咄逼人地說:“你以爲留在王夫人身邊就有第二次機會?”
“太后,奴婢是感恩所以甘願留在王夫人身邊照顧她。”蘭落說道:“奴婢知道後宮有些人不希望王夫人誕下皇子,於是百般加害,而奴婢只想幫助王夫人誕下皇子,若是看到王夫人安全,奴婢絕不會貪戀富貴。”
“好,等到王夫人誕下皇子,你打算如何做?”竇太后逼問。
蘭落定神說道:“奴婢返回冷宮,老死冷宮從今往後絕不再踏出冷宮半步。”
“這是你的宿命,你最好是記清楚了,免得哀家出手時傷及無辜。”竇太后翻臉無情地警告。
“奴婢說出絕對做到。”蘭落凜然地說:“奴婢只希望太后不要傷害王夫人。”
“你做到之後,哀家自然不會爲難王夫人。”竇太后傲慢地說。
蘭落從長樂宮走出來,此時她心事重重,沒有注意到守在外面等着她的王姝。
“蘭落。”王姝一見到蘭落相安無事地走出長樂宮,真是喜上眉梢地撲上去問道:“是不是和太后講和了?沒想到太后居然願意見你。”
“王夫人?”蘭落詫異地問:“夫人您一直守在這裡?”
“是啊,我擔心太后對你不利。”王姝挽着蘭落的手臂,開懷笑道:“不過看到你毫髮無損,我也就放心了。”
蘭落心虛地說:“其實再久的仇恨,經過時間的消磨也會緩解不少的。”
“嗯,也許太后娘娘真的想通了吧。”王姝自以爲地說:“我剛纔看到太后拿着的柺杖一點都不好,所以我打算親自給她做一個。”
“王夫人,您會做柺杖?”
“以前我見過隔壁的老爺爺做過,相信不會很難吧。”王姝拉着蘭落興高采烈地返回漪蘭殿。
劉啓閒暇時便會溜到漪蘭殿探望王姝,他們那麼久不見,現在好不容易雨過天晴,劉啓恨不得天天都將王姝擁在懷中不放手;不過已不是太子,不像以前那樣,可以放鬆自己,現在的他,變得沉穩老練,還十分認真。
“陛下。”王姝放下柺杖,站起來欠身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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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啓瞥了一眼柺杖,笑着問道:“咦,你無緣無故地爲何要做柺杖?”
“王夫人特意爲太后所做。”蘭落俏皮地笑了笑。
“蘭落,還不快去拿陛下喜歡喝的茶來?”王姝羞澀地支開蘭落,蘭落掩嘴偷笑地退下去。
劉啓越過王姝拿起柺杖仔細地端詳,不禁嘆道:“沒想到姝兒你這麼用心,連朕這個做皇兒的都沒想到。”
“臣妾知道陛下忙於國事,所以這些瑣事就由臣妾代勞好了。”王姝莞爾笑道。
劉啓舒了一口氣,轉身說道:“一直以來都是姝兒你心思最細膩,總是令朕有意
外的驚喜。”
“陛下覺得是驚喜,臣妾也很開心,就怕是驚沒有喜呢。”王姝揶揄地笑道。
“怎麼會呢。”劉啓拉着王姝坐在自己大腿內側,然後他環抱着王姝,對着凸起的肚腩說道:“這幾天,朕的皇兒有沒有調皮?”
“陛下放心吧,有蘭落照顧我,不會有什麼事。”王姝安撫地說道。
“莊紹鬱實在是令朕太失望。”劉啓蹙眉嘆道:“可惜了他的醫術啊,其實他們莊家的醫術堪稱天下第一,現在莊紹鬱也死於非命,看來他們的醫術也要失傳了。”
王姝心裡一沉,謹慎地問:“陛下派出去的人到現在還沒有找到莊太醫的屍體?”
“沒有。”劉啓搖了搖頭,不解地嘀咕:“就算是從懸崖摔下去,朕覺得也不可能屍骨無存啊,難道有野獸吃了他?”
“陛下,那一帶確實有野獸,所以這種可能性倒也合情合理。”王姝猶豫地說:“不過陛下對莊太醫還是有惻隱之心,否則也不會想到找到屍骨後好好安葬。”
“是姝兒你說得對,莊太醫也許是一時糊塗,朕也不是無情無義之人。”
“可是聽說陛下下令將莊府的僕人全都趕出了長安城,這麼做是不是……”
“國有國法,莊紹鬱確實犯了大錯,要株連九族。”劉啓握着王姝的手,安慰地說:“這些僕人按理來說要貶去邊塞,可是朕知道你肯定不允許,所以才只是將他們趕出長安城。”
王姝別過臉,神色緊張地低喃道:“那陛下可否想過,萬一莊太醫並不是主謀,那是不是……”
“莊太醫不是主謀?”劉啓震驚地問:“姝兒,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臣妾不知,臣妾只是猜想。”王姝趕緊解釋。
“這件事情可大可小,斷不可胡亂猜想。”劉啓頓了頓,凝重地說:“好了,事情都過去了,張鷗也調查清楚,現在有人證物證,所以應該就是莊紹鬱他居心叵測要陷害你,你啊,別再大發慈悲爲這樣的人說情了。”
王姝抿了抿嘴,點頭說道:“臣妾明白。”
躲在涼亭外面偷聽到他們說話的蘭落頓時心裡一緊,傷心不已;其實她也不是不知道莊府的慘狀,只是現在不巧又聽到,心裡難免會有些酸楚;如果說莊紹鬱的屍體真的是被野獸吃掉,那蘭落的心也像是被這些野獸撕裂了一般,但是張鷗曾經也說過,或許莊紹鬱沒死……
王夫人猶豫的是莊紹鬱並非主謀,從而對他產生的同情之心,只可惜他們就算知道是誰陷害,卻苦於拿不出證據,只有防範於未然,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也不知道接下來慄妃娘娘還要如何對付自己。
進入冬至,整座皇宮也彷彿處於冬眠的狀態,看似風平浪靜一派祥和,其實他們都知道,在皇宮之中有慄妃和王夫人就絕對少不了戰爭;只是今年冬至還有件事情更爲震驚,並且暫時令這兩宮偃旗息鼓;當然,正因爲這場不幸之事,兩宮之勢的較量幾乎被推到頂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