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啓給竇太后請安時,薄皇后也在,大家都很關心王姝的安全,特別是竇太后,三天兩頭就派人去未央宮詢問結果,但是三天了,依然毫無消息。
“這個王夫人也真是奇怪,好端端地非要出宮。”竇太后着急地說:“陛下,你也真是,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也不知道輕重?要知道她現在可是懷有身孕,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是我們皇家的血脈啊。”
薄皇后安慰地勸道:“太后,其實王夫人也是一片孝心,陛下當然不好拒絕。”
“要表現孝心也不是這個時候。”竇太后尖酸地說道:“以前也沒聽到她提起家中的人,現在反倒是處處爲了家人,難道她肚子裡的皇子就不是她的家人?哼,哀家真是看錯了她,還以爲她是有多穩重,其實啊,一樣是浮躁,不能委以重任。”
劉啓憂心忡忡地說道:“太后,現在首要任務也不是去追究誰的錯,而是要找到她,在宮外多呆一天,姝兒的處境就更加危險。”
“聽說你的得力助手蒙杞都死於非命了?”竇太后凝重地問:“只怕王夫人……”
“不會的。”劉啓心神不寧,卻堅定地說:“太后,姝兒不會有事的,她不會有事。”
薄皇后心疼劉啓失魂落魄的樣子,於是站起來走到皇帝身邊,握着劉啓的手,同樣秉着與劉啓一樣的信念,說道:“臣妾也覺得姝兒不會就此扔下我們的,陛下,臣妾也相信姝兒會回來的。”
“皇后,你真的這麼想?”劉啓反手緊握住薄皇后,激動不已;薄皇后知道劉啓是主動握住自己的柔荑,早已經忘了王姝的危險,沉浸在這一點小小的喜悅之中。
劉啓與薄皇后一同從長樂宮退出來,難得能在陛下身邊,薄皇后求之不得,哪怕讓她一輩子不吭不聲,她都十分樂意;劉啓心裡想着的是王姝,根本就沒察覺身邊有個薄皇后跟隨,不過這倒是因爲薄皇后夠安靜,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太大聲而吵了陛下的思考。
“陛下……”晏南在迴廊中小跑着嚷道,與此同時引起劉啓和薄皇后的注意。
“晏南,是不是張大人那邊傳來消息了?”劉啓和薄皇后急切地迎了上去。
晏南吞了吞唾液,火急火燎地說:“陛下,不是張大人的消息。”
“不是?”劉啓失落地斥責:“那你嚷個什麼勁。”
“陛下,奴才剛出宮就看到一個人。”晏南說道:“這人正是郭老身邊的小廝,他也認出奴才,所以交給奴才一封密函,說是郭老要給陛下的重要消息。”
“密函呢?”劉啓攤開手,緊張地問:“快點給朕。”
晏南戰戰兢兢地從衣袖中掏出一塊巴掌大小的白色帛布,上面確實寫了幾行字,劉啓過目後,頓時異常興奮,激動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周晨在郭老的小木屋後方建了一座更小的木屋,基本上只夠一個人居住,當然周晨孑然一身,勉強有個容身之所已然足矣;天色漸沉,周晨將外面一盆盆花卉不辭辛苦地搬回屋檐下好好安置,被走來的王姝看見後,不免產生好奇。
“周大哥。”王姝喊了一聲,走過去問道:“周大哥將這些花爲何又搬回屋檐下?”
周晨站起來笑道:“郭老預測了一下,說今晚必然有大雨,這幾盆蘭花都是剛剛移栽好的,可能禁不起***的摧殘,所以我將它們放在屋檐下避避雨。”
“周大哥真是有心了。”王姝莞爾笑道。
周晨定了定神,意味深長地說:“其實我只是略懂皮毛,當日看到王夫人爲了花在雨中奔波,絲毫不被大雨所阻撓,那個時候我才知道誰纔是真正懂花之人,一個如此惜花的人才值得別人珍惜啊。”
王姝不好意思地垂着頭,尷尬地別過臉,遙望天際的烏雲,淡淡地說:“多謝周大哥的照顧之恩,姝兒一直以來在家中都是擔任姐姐的位置,對弟弟妹妹要處處照顧,從未覺得自己也需要被人照顧,但是周大哥就像是姝兒的哥哥,對其照顧有加,實在是令姝兒感激涕零。”
周晨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乾笑地說:“王夫人將周某當作大哥哥也是周某的榮幸,不管怎麼說,無論是王夫人還是熙兒,周某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熙兒?”王姝詫異地扭頭,周晨抿嘴笑道:“就好像之前在信簡中所說的那樣,其實在下早就想通了,這些時日令王夫人困擾,實在是抱歉了。”
王姝心裡一沉,謹慎地又問:“周大哥,你不是在信中告知,說身患不治之症,將命不久矣了嗎?並且你約我在長陵相見一面,才肯聽話就醫,否則就……”
周晨驚愕地眨了眨眼,雙脣微啓,愣了半天才說話:“王夫人,你說什麼?怎麼周晨不是很明白。”
王姝方覺事情有問題,便冷靜再問:“周大哥,你是不是曾經將信簡交給蒙大人,然後由蒙大人轉交給我?”
周晨點了點頭,應道:“確有此事。”
“當時轉交的信簡有幾封?”王姝冷然地問。
周晨摸了摸後腦勺,脫口而答:“只有一封,是周晨的肺腑之言。”
“只有一封?”王姝訝然,面色震驚令周晨也倍感不妙。
高興之餘,劉啓沉下心來卻始終不明白爲何王夫人在郭老那裡,他知道郭老的木屋還有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他心裡的疙瘩周晨;事情究竟如何,令劉啓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越想越往死衚衕裡面走,一邊走還一邊撿起那幅畫的事情大做文章,就好比一顆心分爲兩瓣,是相信還是懷疑,各執一詞。
蘭落進殿面聖,跪下來喝道:“奴婢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陛下。”
“相信不用朕說,你應該從晏公公口中得知王夫人的消息。”劉啓平靜地說。
蘭落頷首,認真回道:“陛下,奴婢有個不情之請。”
“說。”
“奴婢想出宮將王夫人親自接回宮。”蘭落咬着脣,偷瞄一眼劉啓,眼眸中掠過一絲堅定。
劉啓淡笑一聲,舒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朕傳召你進殿,也是爲了此事。”
蘭落眼珠子一轉,趁着心瞅着劉啓不語。
“因爲最近朕心裡念着王夫人的安危耽誤不少國事,所以現在得知她的安全和所在地,總算可以鬆口氣。”劉啓牽強地解釋:“朕出宮必定會引起朝中之人議論,加上國事片
刻不能耽誤,因此接王夫人回宮的事情,朕就交給你和張大人吧,你們二人之前也一起尋找過王夫人,共事應該不難。”
蘭落還以爲憑着陛下對王夫人的寵愛一定會大張旗鼓地從皇宮駕着龍輿再把王夫人接回宮,哪知道陛下居然以國事搪塞,將事情直接交給了宮裡一個宮女和宮中一個小小的典領,陛下是怎麼回事?之前看陛下那麼擔心,相信那不是裝出來的,再說了,陛下是天子,沒必要勉強自己擔心一個不愛之人,唯有是自己所愛之人才會牽腸掛肚,茶飯不思寢食難安啊!難道都是錯覺?
不,這一定不是錯覺,只是在某個程度上,她忽略了陛下的聖意;畢竟在冷宮關了那麼久,一出來也只是跟在王夫人身邊,陛下是什麼意思,有什麼想法,她自然想不通揣測不到,但是她不行,有個人可以啊!這個人幾乎與陛下形影不離,是個不可小覷的人物,相信他一定知道緣由。
“晏公公……”小宮女行於迴廊中,遇到晏南還必須停下讓道,有些畢恭畢敬地垂首請安;不過晏南倒也還好,並不會狗仗人勢,反而周旋在其中游刃有餘,所以在宮中內侍中的口碑還算不錯。
蘭落就躲在花叢中,偷見晏南朝着她的方向而來,於是從花叢中竄出,擋在了晏南身前,笑呵呵地打招呼:“晏公公,這麼巧啊。”
晏南一怔,定睛一看居然是蘭落,便同樣展露笑顏,說道:“原來是蘭落宮女。”
“剛纔蘭落冒冒失失,嚇着公公了。”蘭落客客氣氣地笑道:“還望晏公公大人不計小人過。”
“欸,這麼一點小事不足掛齒。”晏南搖頭擺手地說。
蘭落輕咳兩聲,有意無意地說:“陛下剛剛召見奴婢,說派奴婢出宮將王夫人接回宮。”
“是嗎?”晏南湊過去說:“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唉,難爲陛下擔心這麼久,總算是吉人天相,保佑了王夫人平安無事。”
“王夫人母子平安的確是值得慶賀,只不過……”蘭落故意變了臉色,猶豫不決起來。
“不過什麼?”
“不過王夫人就算進了宮只怕到時候心裡還是不舒坦。”蘭落斜睨一眼晏南,說道:“王夫人不舒坦,也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遭殃。”
“怎麼會呢?王夫人平安無事地返回皇宮,爲何心裡不舒服?”
“這還不簡單,本以爲陛下親自相迎,豈料只是派了奴婢和那個小小張典領,你說王夫人會舒坦嗎?”
晏南恍然說道:“王夫人應該不會這麼小氣吧。”
“小不小氣不知道,但是女人都差不多。”蘭落擠了擠眼色,靠過去悄聲地說:“奴婢知道,晏公公一定清楚陛下不親自出宮接回王夫人的原因,可否告知一二,到時候奴婢也好有個說法,萬一將夫人惹惱了,又將奴婢貶去冷宮,那奴婢豈不是打回原形翻不了身了?”
“這個……”晏南面露爲難,頓了頓說道:“蘭落,也許是你多想了吧,將王夫人接回宮這可是大事,陛下一定重重有賞。”
“陛下有什麼打算,晏公公是一清二楚的,就怕到時候蘭落無福消受哦。”蘭落沮喪地蹙着眉,晏南偏着頭,心裡正掂量着該不該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