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現在奔走於棲臺宮與後宮之間,並且他千萬不能讓其他人察覺,介於慄良娣眼線太多,所以除了柳意,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可以相信的內侍;蘭落將藥方寫好偷偷地交給柳意,然後柳意會找機會收買御藥房的藥侍,因爲蘭落在棲臺宮有自己的藥房,所以一般情況下她們自己也能在棲臺宮煎藥,這一點就不必麻煩御藥房的藥侍,以免打草驚蛇。
王姝看到藥碗旁邊的竹簡,上面寫道:“先喝一些安神定氣的藥,之前聽說王美人驚夢無法入睡,若是休息不好,身子自然好不起來。”
“蘭落,你想得真周到。”王姝放下竹簡,然後端着藥喝下去,她微微蹙眉,嘴中苦澀;蘭落遞上一顆梅子,莞爾一笑。
“謝謝。”王姝將梅子含在嘴裡,坐下來說道:“宮裡的太醫給我看診之後就說我沒事,可是我照樣睡不安穩,食不知味,日夜累積下來,消瘦了不少。”
“睡不安穩消耗元氣。”蘭落又寫道:“這是殺人於無形之中,雖然消耗元氣需要很久時間才能取其性命,但是至少能攻破對方的意念,從而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們就是想先將我的身體毀掉之後,再對我下手。”王姝抿了抿嘴,嚴厲地說:“或者讓我越來越相信鬼神,瓦解我的心理底線,好在我及時知道鬼神就是人搞的鬼,否則這樣夜夜折磨,確實有些費神。”
蘭落若有所思地別過臉,王姝見她擱下筆,於是又問:“其實我聽了一些關於尹姬的事情,也知道你被關在這裡是因爲尹姬,可是有一點我不太明白,就是皇后娘娘爲何對尹姬的事情如此在意,甚至遷怒於你?”
蘭落一怔,慌張地垂首,在竹簡上寫道:“談論尹姬是宮裡的禁忌,其實奴婢也不知道爲何娘娘的怨氣那麼深,奴婢無話可說。”
寫完,蘭落放下筆站起來,端着空碗轉身離開了廂房,很顯然她是趁機逃避,不想繼續被王姝追問下去。
王姝暫時也沒太多精力去管這些事情,仔細一算,自己來棲臺宮已經是第五天了,連太子妃和慄良娣也都湊湊熱鬧,爲何還不見太子殿下?並且丁香也沒有再來探望自己,莫非她真的另有打算?思及此,王姝心中七上八下,走這步險棋,太子殿下缺一不可啊!
丁香怎會不心急,事實上她是最想去棲臺宮探望王美人的人;可誰知道,多疑的月瑩總是咬着她不放,重返昭陽殿的丁香,總是覺得自己背後有人盯着,當然,她選擇再入昭陽殿絕不是爲了自己能在慄良娣身邊某個好差事,實則上她知道慄良娣接下來一定將太子殿下霸佔,若是要將太子殿下引去棲臺宮,唯有留在昭陽殿纔是上策。
甩掉月瑩的監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況且昭陽殿幾乎就是月瑩的天下,那些盡其所能要討好她的人更是不計其數,在這些人眼皮底下做事難免束手束腳;不過,丁香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宮裡這麼久,多少也有點人脈,也不是所有宮女都是唯利是圖,極少的幾個宮女一直都將丁香視爲自己的姐妹,也就值得丁香信賴。
私底下,丁香查到月瑩的計謀,原來她一直就不相信自己,料定自己會偷偷溜去棲臺宮,所以等着這個機會然後揭穿自己;雖然的確被月瑩猜中,但是丁香越加不敢貿然行動,更不能走出昭陽殿半步
,就別提去棲臺宮探望王美人的事情了。
思量再三,丁香想到一個引蛇出洞的計謀,便將此計劃與幾個小姐妹說了,在姐妹的幫助下,月瑩果然上了鉤。
“吱噫——”明月如晝,即便不用宮燈照明也能看出有人開門走出來;不過這回關鍵不在臉上,而是此人從房中走出來之後,手裡揣着一把匕首。
“丁香?刀?”月瑩心中一沉,與其他幾個宮女暗藏在矮樹叢後面;她們看到丁香躡手躡腳地關上房門,將匕首藏於衣袖之中,並且每走幾步就往後張望,生怕有人跟蹤。
待到覺得安全之後,丁香便毫不猶豫地加快腳步,後面緊跟着她的月瑩也不敢疏忽,一個勁兒地咬着不放,卻忘了跟去的是什麼地方。
丁香轉了個彎穿過拱門突然就不見了,月瑩和幾個宮女着急地跑上前,四下尋找卻還是沒能找到丁香的蹤跡,這時,月瑩發現這條路是通向慄良娣的寢宮,雖然是小徑,但是這條路沒有回頭路,相信丁香應該是跑進了慄良娣的寢宮。
“她這麼晚去慄良娣的寢宮做什麼?”月瑩心急之下想到丁香手裡還有一把匕首,擔心她要對慄良娣不利,於是不顧衆人,立刻奔去昭陽殿的寢宮。
“啓稟慄良娣,奴婢月瑩有事求見。”寢宮外,月瑩憂心忡忡。
被吵醒的慄良娣十分不悅,大聲質問道:“月瑩,你是不是太沒有分寸,這麼晚了還吵些什麼?”
“良娣,適才奴婢看到有人潛入寢宮,怕是要對慄良娣不利啊。”
“什麼?”慄良娣聽到月瑩這麼說,立刻沒有了睡意,命令月瑩進來詳談。
月瑩跪在殿下,戰戰兢兢地說道:“奴婢看到丁香無緣無故地潛入良娣的寢宮,而且手裡還拿着一把匕首。”
慄良娣走過去,震驚地問:“你的意思是說丁香要對我不利?”
“其實奴婢一直都懷疑丁香留在昭陽殿的企圖。”月瑩恨恨地說:“慄良娣,一定要將丁香抓起來治罪。”
慄良娣將信將疑,不過安全起見,必須徹查寢宮,以確定丁香究竟是不是真的藏入寢宮意圖謀害。
“樑真。”慄良娣頓了頓,仰頭喝道:“將寢宮仔仔細細地給我搜個遍,若是搜到刺客,立刻帶來見我。”
“諾。”昭陽殿內侍總管樑真馬上刻不容緩地採取行動;一時間,昭陽殿像是砸開了鍋,整個寢宮沸沸騰騰地被侍衛進行地毯式搜索。
大概是一個時辰之後,該搜尋的地方都搜查了,可是樑真和侍衛都毫無收穫,他們再次走進寢宮,跪着彙報:“稟良娣,奴才們根本就沒有看到任何刺客。”
“丁香呢?”
“也沒找到。”
“怎麼可能,丁香一定在寢宮。”月瑩叱喝道。
樑真瞥了一眼月瑩,而後小心地建議:“不如由奴才去後面廂房,看看丁香究竟在不在自己房內?”
“也好。”慄良娣冷着臉吩咐:“你派幾個人繼續搜查丁香的廂房。”
“諾。”樑真又趕緊地退出寢宮。
月瑩偷瞄一眼慄良娣,見良娣臉色有些怒氣,便又解釋道:“良娣,奴婢是真的看到丁香闖入寢宮,只是……”
“你爲何會看到丁香企圖闖入
寢宮打算對我不利?”慄良娣可不好糊弄,反問月瑩。
月瑩嚇得跪下來,頷首說道:“奴婢一直都不太相信丁香,所以派人盯着她,昨天有人告訴奴婢,說丁香有所行動,於是奴婢到晚上親自埋伏在外面,想看看她究竟有何目的,果然等到後半夜看到丁香拿着匕首從自己廂房出來,一路跟蹤到了寢宮偏殿這條小路,於是奴婢冒着大不敬闖入寢宮驚擾了慄良娣。”
“算了,你也是爲了我的安全着想。”慄良娣嚴謹地說道:“起來吧。”
“多謝良娣。”
樑真這次進入寢宮時,帶着丁香,看她睡眼朦朧,似乎剛剛被人從牀榻上抓起來;當樑真帶着侍衛包圍了丁香所居住的廂房時,她其實早已經穿戴整齊在室內候着。
“啓稟慄良娣,丁香帶到。”
“奴婢丁香叩見慄良娣。”丁香跪下來請安。
月瑩瞪視丁香,怒斥道:“丁香,你從實招來,爲何要加害慄良娣?是不是爲王美人報仇,所以才……”
“月瑩宮女。”丁香仰起頭,打斷月瑩的指責,不解地問道:“奴婢不太明白,你口口聲聲地說奴婢加害良娣,請問有何證據?”
“你身上藏着匕首,潛入寢宮難道還沒有企圖?”
丁香瞅着一旁不吭聲的慄良娣,坦然自若地說道:“請良娣明鑑,奴婢身上根本就沒有匕首,並且奴婢一直都在自己廂房熟睡,怎會莫名其妙地潛入寢宮打擾您呢。”
“你……”月瑩氣不過,衝到丁香跟前,拉着她的手腕,然後伸手在衣袖裡面尋找匕首。
當然,丁香又怎會讓月瑩得逞,她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月瑩,看到月瑩的憤怒更是不屑地冷笑。
慄良娣眯着眼,低啐一聲:“月瑩,退下。”
“良娣,奴婢是真的……”
“退下。”慄良娣盛怒地叱喝:“你想造反?”
“奴婢不敢。”月瑩嚇得一怔,連忙退在丁香身後。
慄良娣將目光移到丁香身上,面無表情地問道:“你有什麼目的?”
丁香避開慄良娣的注視,強忍心虛,故作鎮定說道:“奴婢只想生存。”
“生存?”
“沒錯,這是每個在宮裡的宮女最低的願望。”丁香深吸一口氣,說道:“只是爲了生存。”
慄良娣勾脣冷笑:“月瑩,聽到沒有,丁香只想生存,想好好地熬過這幾年。”
“哼,她若是真正安安分分地生存,奴婢也不會說什麼,但是她始終是在王美人身邊。”
“難道線人就不能在昭陽殿生存下去了嗎?”丁香冷厲地反問:“難道月瑩一定要將丁香逼上絕路嗎?”
“你……你心裡如何想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當然明白我如何想。”
慄良娣對着月瑩教訓道:“夠了,還有完沒完,這件事情我也不想再鬧下去,丁香怎麼說也是我昭陽殿的人,她去伺候王美人那也是我的計劃,月瑩,以後你不要再針對丁香了,要是被我知道你繼續刁難她,本良娣也不饒你。”
“諾。”月瑩氣得咬牙切齒,卻奈何不了丁香。
“多謝慄良娣給丁香一條生路。”丁香卻不驕不躁,諂媚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