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大人,這棲臺宮雖然是冷宮,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隨隨便便進入的地方。”
莊紹鬱又加了一些銅錢,放在守着棲臺宮的內侍手中,見到銅錢的內侍果然有點心動,於是軟了語氣,湊上去交代:“莊大人,您小心點,千萬不要被人發現了。”
“你放心,絕不會連累公公您的。”莊紹鬱抿嘴一笑,俊眉之間露出一抹狡黠。
莊紹鬱想了很久,覺得事情既然從唐姬身上發生,那麼要先從唐姬下手調查,然而唐姬這個時候偏偏無緣無故離世,可見事有蹊蹺,只好冒險進來一探究竟。
棲臺宮的確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雖爲冷宮,卻時刻有幾個內侍把守,所以關在裡面的人也都不敢輕易踏出棲臺宮。
融雪之地偶爾能見一小塊綠茵的草地,但是棲臺宮樹木依然枯竭,毫無生機;這地方靜得可怕,莊紹鬱一開始還小心翼翼,生怕遇到什麼宮女之類的人物,可現下,迴廊盡頭也都沒見到半個人影。
“哎呀,忘了問唐姬生前所住的廂房是哪一間。”正懊惱之際,莊紹鬱突然聽到牆壁另一頭有動靜,於是他貼着迴廊中的窗框,搜尋是什麼人還住在冷宮。
另一邊果然不一樣,至少小院子裡還能看到幾株像樣的花草,並且花叢中還有人的背影晃動,定睛一看,那人側面安然嫺靜,只是黑髮中飄着幾許白髮,惹人刺眼,但正因爲此,莊紹鬱越加留意女子的一舉一動。
迴歸一個人生活的蘭落並沒有不習慣,她也不像王姝那樣悲傷自責,反而將生死看得淡然的她覺得唐姬離去也是好事,她明白一個人的掙扎,同樣看得出唐姬身上的不甘,就是這樣的不甘心,也不知道害死多少個人女人,多少個如花似玉的女人。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衣櫃中或許會多一個牌位,在某個晚上,她照樣會爲唐姬送去自己的祝福,來生要做女人,千萬不要再進皇宮了吧。
“她是誰?”莊紹鬱想不明白,但是他再繼續觀察時,突然發現草叢中不一樣的地方。沒錯,這些花草並不單單只是花草,而是種滿了不少草藥,其中有一種便是在皇宮曾經出現過的“天蟾草”,這種草的果實有一種粉末狀的東西正是害得長樂宮裡面的人中了毒。
蘭落離開院子後,莊紹鬱趕緊穿過迴廊跑去,他蹲下來仔細地辨認,天蟾草並不是常見,所以種類特別,令人記憶猶新,眼前這幾株正是很難得的天蟾草。
不光如此,周圍還有其它草藥,也有其它“毒藥”,總之有不少難能可貴的藥,就看要用到什麼地方,用得好就是救人的草藥,用不好的話,恐怕害人不淺。
莊紹鬱站起來掃視一眼這一塊不大的院子,陷入了沉思;當然陷入沉思的人也是很難發現背後有人,其實早就察覺異樣的蘭落是故意躲起來,當她看到莊紹鬱出現時,心裡一怔,因爲莊紹鬱的臉上有很奇怪的表情,這樣的表情證明他似乎懂自己所種
植的東西。
“誰?”莊紹鬱緊蹙眉頭,扭頭瞪着身後的女人,她的鎮定使得一切都顯得平靜,連莊紹鬱在不知不覺中也不得不放下疑慮,舒緩語氣後,又問:“你是誰?”
蘭落打量了莊紹鬱,並未回答,當然她回答不了;莊紹鬱怔然地注視蘭落,眼看她轉身打算離去。
“喂,你……”莊紹鬱追出去,趕上蘭落,急急地問道:“你是棲臺宮的宮女嗎?剛纔那片院子是你的嗎?”
蘭落依然面無表情,走得很緩;莊紹鬱跟在蘭落身邊,反而顯得冒冒失失。
“你爲什麼不說話?”莊紹鬱深吸一口氣,忍着怒意質問:“還是你心虛了?你有天蟾草,難道長樂宮的中毒事件,跟你有關係?”
蘭落冷瞟一眼莊紹鬱,轉瞬之間,一股寒意直逼莊紹鬱心底,但是很快蘭落又恢復正常,緩緩地行於迴廊中。
“你……”莊紹鬱也不想管長樂宮那件事,於是又道:“好吧,算我多事,我其實是來看看唐姬生前所住的地方,不如麻煩你帶我去?”
蘭落這次連看都不想看一眼,轉了彎直接離開;莊紹鬱氣不過,趕上去擋在蘭落身前,叉着腰,氣急敗壞地說:“喂,你究竟是誰?我問你話,你一個字都不答,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好歹也是御藥房的藥丞。”
蘭落緊閉着雙脣,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她指了指莊紹鬱的手,搞不清楚狀況的莊紹鬱也只好攤開手,他翻着手心手背,不解地問:“你要幹什麼?”
蘭落在莊紹鬱手掌中比劃:“藥丞大人,奴婢不能說話。”
“啊……”莊紹鬱恍然又問:“你,不能說話?”
蘭落想了想,也只好點了點頭。
莊紹鬱尷尬地說道:“剛纔實在抱歉,我絕無惡意,但是我是真的想去唐姬生前所住的地方看看。”
蘭落又在莊紹鬱手掌中寫道:“爲何?”
“因爲……”莊紹鬱沉着臉,冷靜說道:“因爲我不相信唐姬暴病離世的事情,這皇宮動不動就說暴病,哼,其實都是隱藏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實,我就是要弄清楚這件事。”
蘭落咬着脣,猶猶豫豫地又寫:“走吧,這件事到此爲止,不要再引火上身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莊紹鬱驚訝地問。
“不知道。”十分乾脆的回答,並且蘭落再也無心與之糾纏,既然被擋住前路,於是蘭落折回往另一頭回廊走去。
莊紹鬱緊握雙手,恨恨地低喃:“這是個什麼地方,吃人不眨眼,如此冷漠。”
“小二,來兩壺酒。”莊紹鬱坐定後,吆喝一聲;從皇宮出來,莊紹鬱一直悶悶不樂,他覺得調查起來總是處處碰壁,但是又無可奈何。
“小二,我要酒……”
“周公子,您不能喝還是別喝了吧。”小二走過去好心地勸道。
“你,你是不是以爲我沒錢付酒錢
?”周晨一拍桌子,憤怒地喝道。
“當然不是啦,其實早就有人給您付了一月的酒錢。”
“那就拿酒來。”周晨咆哮一聲,顛覆了以往儒雅的形象。
“可是付酒錢的公子說過了,每天只能給您一壺酒,多了不能再給,否則會找我們麻煩的。”小二爲難地勸慰。
“你……”周晨趴在桌子上嘔了兩下。
莊紹鬱走到周晨面前,他先命令小二退下,然後坐在周晨身邊,意味深長地說:“若是沒猜錯,付酒錢的人肯定是蒙大哥了。”
周晨勉勉強強擡起頭看着莊紹鬱,醉意朦朧地質問:“你是誰?”
“在下莊紹鬱。”很顯然,周晨肯定記不住,不過莊紹鬱不在乎。
“莊紹鬱……”周晨喃喃自語,撐着桌子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
莊紹鬱跟上他,扶着問道:“你朋友呢?”
周晨推開莊紹鬱,沒有再說話;莊紹鬱本來不打算插手,可是看到周晨差一點從樓梯上滾下去,於是他連忙跑過去攙扶,說道:“算了,我送你回去吧。”
說到周晨,雖然醉了酒,沒想到回家的路他倒是記得清清楚楚;莊紹鬱敲了敲門,坐在地上的周晨冷笑一聲:“你不用敲了,我這個府邸沒有一個僕人的。”
“什麼?”莊紹鬱錯愕地問道:“可是這府邸這麼大。”
周晨爬起來,推開門走了進去,莊紹鬱也沒再多問,跟了進去,看到偌大府邸漆黑一片,真像是走進了囚牢。
好在閉着眼周晨也知道寢室在哪裡,於是莊紹鬱緊緊跟隨,以防不測;房間裡有些許不同,燭臺上的火光雖然微弱,但好歹也是一盞照明的燈光。
莊紹鬱扶着周晨躺在牀上,低頭看了看爛醉如泥的男人,他搖着頭嘆道:“沒想到還有比我更加心煩的人,但是你的酒量也太糟糕了吧。”
也不知道周晨有沒有睡着,離開牀邊的莊紹鬱站在房間裡掃視一眼四周,當他的目光落在桌上展開的一幅畫時,於是莊紹鬱好奇地走過去,由於看不太清楚,他就拿着燭臺再靠近。
上面女子栩栩如生,活靈活現,一顰一笑間無不展露出女子嬌媚的姿態,或許是有人捕捉得恰到好處,畫出女人美得不可方物的精髓;莊紹鬱扭頭看了看牀上的周晨,頓時他想起這幅畫好像在哪裡見過,一定是,否則不會這麼眼熟。
莊褚遇害的那天,莊紹鬱去過寶齋樓,那個被撞到的男子手裡也是有一幅畫,那幅畫曾經落在地上展開,於是莊紹鬱將畫中的女人記在心裡了;這個女人,一下子串聯了莊紹鬱所有的熟悉,原來他看周晨眼熟是因爲那短暫的相遇,原來他覺得畫中人眼熟,是因爲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太子殿下身邊的女人。
“他……”莊紹鬱把畫重新放在桌子上,而後他又走到牀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周晨:“你怎麼會私藏一幅這樣的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