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紫衣侯義子陳閒開館的告示便貼遍了無雙城的大街小巷,觀者應者雲集,熙熙攘攘,幾乎將每個佈告口都堵了個水泄不通。
“這個叫做陳閒的小兒還不到雙十年華,竟然敢開學館,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位書生模樣的公子哥搖頭晃腦,手中的摺扇一舒展開來,裝模作樣,自以爲風流倜儻,俊朗不凡。
“這位小哥,你就有所不知了,陳閒這少年可是了不得天才,不但在詩詞方面天賦異稟,便是書法上的造詣,也是了不得啊,皇城來的大學士上官大人,都讚不絕口,將其墨寶帶回那傳說中的聖地,龍淵閣。”又一青衫公子顯然仰慕陳閒的才學,見有人出口不遜,馬上反駁了一番。
“不就是作了首詞,馬馬虎虎嘛,寫了一個什麼《蘭亭序》,我是沒看到,鬼知道這傢伙寫出來的字是不是鬼畫符,沒準難看的要命,所謂官官相護,十之八九是那紫衣侯與上官大人相互勾結,讓他的義子成名,纔有了這般黑幕。”那摺扇公子毫不相讓,與那青衫公子扛上了。
“非也,非也,既然你如此自負,不如現場給大家作詩一首,如何?”青衫公子一聲冷笑,發出了邀戰。
“作詩?讓我想想!”摺扇公子臉憋的通紅,卻沒憋出一個字來。
“怎麼,不說作出什麼千古絕唱吧,有那等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意境,你隨便吟一首打油詩也行。”青衫公子譏笑道。
“打油詩?好,我這就即興來一首。”聽到青衫公子這般說,摺扇公子如蒙大赦。
在衆目睽睽之下,摺扇公子搖頭晃腦,開始吟詩:“天上突然一火煉,莫非神仙想抽菸,如果不是想抽菸,爲何天上一火煉?”
一片譁然,在恥笑聲中,摺扇公子很是惱火,因爲這已經是他作的最好的一首詩了,自詡意境非常,詩中有火,還有神仙,尤其最後那個反問,更是深得詩歌三味。
“草包啊,無雙城怎麼會有這種公子哥,真是丟人。”一個賣菜的老農哈哈笑道。
“看來,還是那紫衣侯的義子作的詩詞能打動人,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真是道盡了俗世紅塵的滄桑,又能與天象遙相呼應,這纔是真正的才子啊。”另外一個小販也附和道。
在鬨笑中,那摺扇公子一臉通紅的倉皇離去,猶如喪家之犬,說不出的狼狽。
隨後又有人想讓那青衫公子也作詩一首,卻被婉拒。
“我這等才學,如何敢在大家面前作詩,所謂獻醜不如藏拙,還是算了吧。”丟下這句話,這青衫公子也飄然而去。
只是這一告示太過簡單,無雙城內雖然因爲陳閒即將開館而鬧騰的沸沸揚揚,卻沒有下文了。
第二日,又一輪新的告示被張貼而出,說的還是陳閒的開館之事,不過具體已然落實在了招生的範圍。
“上至古稀老叟,下至垂髫小兒,不分男女,不論貴賤,都可報名,只要能解讀出館主陳閒出的題目,其中的深邃含義。”
寥寥一行字,便無,卻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再度讓整個無雙城的人們議論紛紛,那才氣讓皇城來的大學士也服軟的紫衣侯府的新晉小侯爺,會出個什麼題目。
至於一些有心求學但囊中羞澀或身份卑賤之人,更是摩拳擦掌,期望能夠在這次學館招生考試中勝出,更有城中的小家碧玉,大家閨秀,則三五成羣,聚在一起,同氣連枝,準備也加入到此次學館招生的洪流中來,爲巾幗不讓鬚眉,好好正名一番。
第三日,又是一輪鋪天蓋地的張貼告示,只是告示上的字更少了。
虎穴: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整個無雙城卻陷入了少見的沉默,因爲這十個字,乍一看,十分迷糊,不知道是何含義,仔細一想,似乎有些明白,再思索一陣,彷彿全都瞭然於胸,只是轉念又一想,卻發現還是沒讀出其中的含義。
隨後的五天,無雙城大街小巷,茶館酒肆,人們談論的最多的就是這十個字,凡夫俗子們談得不過是一熱鬧,而文人們則爲了各自的見解爭得是頭破血流,就差沒有大打出手。
紅樓乃是無雙城內文人才子常聚會吃喝的地,這還沒到中午用膳之時,一羣自命不凡的才子們已經爲了各自的揣測而爭得面紅耳赤了。
“虎穴,顧名思義,自然是猛虎盤踞休憩之地,等於是老虎的家,毫無疑問,這是暗示我們,老虎再如何兇猛,也有自己的家,也有溫情脈脈的一面,也需要休息,需要伴侶,需要孩子。”
“非也,虎穴虎穴,乃是引申之意,暗示我們必須深入虎穴,纔可得到虎子,其中再如何驚心動魄,但卻無妨,只要內心強大,也如猛虎一般,便可安然無事,最後那句細嗅薔薇,更是妙語,指出了我們必須從容瀟灑,不慌不忙,離開虎穴的時候,還可以有閒暇,停下步伐,嗅嗅那芬芳的薔薇花。”
“胡說八道,什麼虎穴,什麼虎子,都是子虛烏有的,我們無雙城哪裡有這等猛獸,照我看,虎穴便是我們的心,虎子便是我們一直求索的學問,你們這些愚不可及的傢伙。”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究竟誰有理,還是我最有理。”
“這還不簡單,這意思就是說追女孩子,要像猛虎一樣,窮追不捨,但是追到之後,溫存的時候要輕一點,不要粗暴。”
“你這傢伙除了皮厚,就沒有什麼別的特點了,還好意思說自己有理,猛虎,薔薇,都是比喻,知道嗎?猛虎如我們,薔薇就是花,花是什麼?當然就是花姑娘,這是陳閒才子暗示我們追女孩子要如猛虎下山一般,窮追猛打,但和她們親熱時,卻要溫柔體貼,細心關懷,明白嗎?你們這些白癡。”
“你纔是白癡,陳閒才子乃是做學問之人,怎麼會和你一樣,一天到晚腦子裡都是這些烏七八糟的情色玩意,一天不上青樓逛逛,就失魂落魄,十足的衣冠禽獸,如今還混入了我們才子的圈子,說到底還不是就想去哄騙小白菜那小騷蹄子,和她共赴巫山,真是沒救了你。”
“放屁,誰喜歡小白菜,她早是我的**之女了,被我征服了很久了。至於你這斯文敗類,上次夜深人靜,偷偷摸摸的闖入小白菜的房裡,想吃獨食,只可惜這等鬼祟的行徑卻落在我這正人君子的眼中,你也好意思說我。”
“好了,你們都不是什麼好鳥,深更半夜都在小白菜房裡,一個藏在櫃子中,一個摸上牀,
若不是我正氣凜然,前來尋歡,也點了小白菜,還不知道你們好這一口,喜歡兩個一起欺凌女子。”
“最後你還不是也加入戰團,最興奮的就是你,一邊幹,一邊叫,好像你纔是小白菜,真是**入骨。”
……
很顯然,最後這猛虎與薔薇的深邃含義辯駁,演變成了風花雪月中的爭風吃醋,互相揭短,一個個平日文質彬彬的才子們都臉紅脖子粗,上演了一出出鬧劇。
只是一旁的夥計卻沒有太過詫異,很顯然,這種鬧劇,他們不是第一次看了,司空見慣,見怪不怪。
無雙城內,還有一處靜幽之地,在城郊一片竹林中的小亭中,隔三岔五,便會有城中的才女們在此聚會。
只是這幾日,每天才女們都出來一起研究那猛虎與薔薇之間的奧秘,樂在其中。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真是好句,我怎麼就想不出這等句子,實在我也飽讀詩書,在無雙城中也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才女。”一紅衣少女面色有些幽怨的道。
“寧兒,你只是小有名氣,那陳閒,可是將皇城來的大學士上官大人都折服了,實在沒有什麼可比的嘛。”另外一綠衣少女笑道。
“我說寧兒,珠兒,你們是不是都**呢?”突然插話的這個少女膚色出奇的白嫩,面容也如粉雕玉琢一般,似畫中的女子,有一股出塵之氣。
“塵塵,知道你最有靈氣,最能猜中他的心思,你給我們說說吧,這薔薇猛虎,究竟是何含義?”那叫做寧兒的少女的美眸眨啊眨,一臉期冀的看着娃娃般可愛的少女。
“虎穴,虎穴,是指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穴居着一隻猛虎,因而常會有勇往直前並且堅定不移的時候,也是人之性情。只是在虎穴之外仍有薔薇叢生,故,再怎樣的心堅如石或豪情滿懷者,胸中仍有柔弱蓮花啓顏開放,如虎那般兇悍甚至搏殺,其實也是爲了心中的那一捧薔薇。”那叫做塵塵的少女微一沉吟,然後答道。
“說的好,沒想到你們紅袖添香才女會,還是你顧塵兒心如玲瓏,才氣盎然,能讀出我那弟弟的心思啊!”一個聲音從竹林深處傳來。
“弟弟?”這個詞讓所有的紅袖添香才女會的少女們都吃了一驚。
只見一個少女手中拎着一串水晶瑪瑙葡萄,一口一顆,還隨意亂吐着葡萄核,模樣十分不羈,氣息竟然帶着些許悍意。
“凡冰兒?紫衣侯府的二郡主!”顧塵兒眉頭微蹙,輕哼道。
“怎麼,不歡迎我嗎?”凡冰兒到了亭內,一屁股坐了下來,絲毫不秀氣,橫刀立馬,雙腿張開,哪裡有絲毫少女矜持的氣息。
“雖然那陳閒是你的乾弟弟,但你來我們這紅袖亭,所爲何事?”寧兒似乎也不喜歡凡冰兒的德性,也嘀咕了一句。
“我來幹什麼?當然是讓你們這羣才女開開眼界,將我那寶貝弟弟新寫的一幅墨寶拿出來,給你們瞅瞅,怎麼,還不歡迎嗎?”凡冰兒嘿嘿笑道。
凡冰兒此話一出,別說是寧兒等有些花癡的少女了,便是那往日最冷靜的顧塵兒,也不禁動容,本要說出口的逐客令頓時憋了回去,只爲一睹陳閒那行雲流水一般的書法真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