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神仙索
段小三一愣，不由得應了一句，“我是。”
終於有人會說漢語了。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只聽到一句“嘰哩呱啦”的聲音，那羣衛兵手裡提着刀，已經悄無聲息地殺了過來。
“弄錯啦，你們弄錯啦，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段小三一邊高聲辯解，一邊抵擋衝殺過來的衛兵。他認定剛纔追的小偷有重大的可疑身份，因而要極力撇清與那個小偷的關係。而現在，好不容易碰上一個懂漢語且是官府裡的人，他怎能不抓住機會，向他們辯解一番呢？
可衛兵們似乎並沒有聽到段小三的呼喊聲，悶頭砍殺。
段小三也是怒從心起，“叮噹”一聲，腰間的橫刀出鞘，迎向持刀而來的衛兵們。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在一處大街。街道兩旁盡是一些商鋪，雖然都已關門歇業，但擺在街邊的一些布氈、帳篷之類的雜物卻沒有完全收回。
段小三面對人數佔優的衛兵們，絲毫不懼，瞧見街邊雜物，一手緊握橫刀，一手時不時利用街邊的雜物，不停地給衛兵們製造麻煩。
一時之間，刀劍碰撞一起的“叮噹”聲，人們口中發出的喊打聲，不絕於耳。
段小三一邊與衛兵們纏鬥，一邊心中也是思索。他雖然惱怒衛兵們不聽解釋就拔刀相向，但他不敢下死手相擊。畢竟他這次從總會出來，並沒有跟任何人報告，再加上對方身份特殊，如果打死打殘，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採取了守勢。
但正因爲這樣，面對人數佔優的衛兵，他也是束手束腳，有好幾次，衛兵們冷冷的刀鋒就貼着他的身體而過，差點受了傷。幸好他及時鑽進一邊的帳篷裡，或是利用街邊的雜物擋了擋，這才一次又一次化解了危機。
他也明白，長時間這樣耗下去，對整個戰局根本無益。
要想擺脫這一困境，要麼拼命廝殺，把這一羣衛兵都殺了，要麼跑。
很顯然，殺光衛兵們對於他來說，絕對不合適。那麼，就剩下第二個選項。
跑。跑回商行總會，再慢慢跟地方官府交涉。
段小三有些無奈地自嘲一下，就爲了追一個小偷，結果就碰上兩次官兵的追殺，這是不是預示着自己要走黴運了？
他邊擋邊撤，眼見衛兵們揮刀攻來，只得又一頭鑽進邊上一個掛在街邊的帳篷裡。帳篷不大，但由於是兩頭相通。他可以從這頭進去，快速從另一頭鑽出。鑽出的同時，可以順手將帳篷砍斷，足可以將追擊的好幾個衛兵困在帳篷裡一小段時間。
這一招，他屢試不爽。
不過，這次他如意算盤又打錯了。
他剛一鑽進帳篷，衛兵們馬上分成兩拔，一拔堵住進口，一拔堵住出口。
段小三回頭一看，見他們沒跟進來，正想從出口出去，擡頭一看，發現衛兵們已經堵住了他的出路。
喲嗬，這羣呆鵝居然變聰明瞭？他腦海當中剛浮現這樣的念頭，只見眼前的一個衛兵臉上帶着古怪的笑容，笑了兩聲，揮起手中的彎刀，就朝拉起帳篷的繩子砍去。
糟糕。段小三暗呼一聲，他們這是想將帳篷掀翻。帳篷一掀，自己不就成了裹在帳篷裡的王八一般，動彈不得。真是聰明人反被聰明誤，偷雞不成反蝕了把米。
趕緊從帳篷逃出去。段小三心念一動，舉起橫刀，就往前衝去。
堵在出口的衛兵們見段小三衝過來，也顧不得再去砍另一段繩子，準備與段小三相搏。
段小三卻沒有與他們正面相對抗的計劃，他只是想拖延一點時間，拖延帳篷垂下來的時間。
街邊的帳篷，本就商販們用來臨時遮風擋雨，並沒有什麼堅固的支架支柱之類的支撐物，只是在臨街的兩端支了兩根細細的木杆，在靠牆的兩端勾掛了兩根繩子。這時出口的衛兵們已砍斷了一條繩子，而堵在進口的衛兵們已將兩根木杆踢翻，整個帳篷就剩下一條繩子在牽掛着，如同泄了氣的氣球一般，軟塌塌地垂下來。
段小三瞅準的就是還剩下一根繩子的方向。他的刀尖剛與前面衛兵的刀尖一觸即離，轉而斜向邊上的帳篷劃去。
刀尖鋒利，帳篷應聲撕裂，破出一個大口子。
堵在出口的衛兵們這時才反應過來，慌忙去砍繩子。
寒光一閃，繩子一砍兩斷。整個帳篷如同一塊沉重的幕布一般，整塊倒了下來。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段小三雙腳一蹬，如同一支利箭，從劃開的破口處飛了出來。
可惜飛出去的結果跟他想的有點不一樣。他劃開的帳篷破口處，剛好對的是一扇門。他的頭先鑽出帳篷。
“咕咚”一聲，他的頭結結實實地撞上那扇木門，直把他撞得眼冒金星，天眩地轉。
木門被撞得粉碎。段小三和木門一起倒了下去。
衛兵們一擁而上。
段小三顧不得頭上疼痛，身子一轉，滾到一邊。
撞開木門的地方，是一家米行，裡面堆滿了一麻袋一麻袋的大米。
段小三剛滾落到牆角，一個衛兵已緊緊跟了上來，一刀向他砍了過來。
段小三腳邊剛好有一袋大米，來不及起身，腳尖一勾，將大米踢向衛兵。衛兵猝手不及，被米袋撞了個滿懷，慘呼一聲，向外倒去。
就在這一瞬間，另幾個衛兵已衝了上來。
段小三猛地一個躍起，跳上十幾袋大米堆積的小米山。衛兵們緊跟。段小三抓起一袋大米，向衛兵們扔了過去。
衝在最前面的衛兵首先遭殃，滿頭撞上了米袋之上，哀嚎着滾落下去。他滾落下去的，又連着撞翻了身後的兩人。
另有幾名衛兵，在小米山兩邊包抄。段小三一眼瞥見頭頂一根橫樑，又飛起一腳，踢起一袋米袋，撞翻一個衛兵，這才縱身一躍，抱住頭頂的橫樑。
剛剛爬上小米山的一個衛兵，見段小三抱住橫樑，也是奮不顧身地一躍，試圖抱住段小三的腿。
段小三雙手一用力，身體一飛而起，一下站在橫樑上。
那個試圖抱住段小三大腿的衛兵一下撲了個空，直接摔倒在地，半天沒爬起來。
段小三踩着橫樑，快速移動着。橫樑的盡頭，是一處通風孔，如果能從通風孔出去，應該也能逃出包圍圈。
二個衛兵也相繼爬上了橫樑，緊追不捨。
眨眼之間，他便來到了通風孔。他一腳踢開通風孔上的橫柱，正準備爬出去。
在段小三身後的衛兵見狀，義無反顧地朝他撲了過來。
段小三頭也沒回，右腳後擡，一腳踢在撲了過來衛兵的胸口。那個衛兵尖叫一聲，從橫樑掉落在地。在那個衛兵身後的另一個，挺起彎刀，向段小三劈來。
段小三側身一閃，手中橫刀一翻，用刀背狠狠地敲了衛兵的手背。衛兵手痛，哀嚎一聲，拿握不住彎刀，脫手而出。
段小三後退一步，一腳踩在衛兵的腳背上。衛兵圓眼一睜，半晌才發出鬼哭一般的哀嚎聲。腳上的劇痛，使得忘記了他還站在橫樑上。他抱起自己被段小三踩痛的右腳，蹦了兩下，這才發覺自己身在橫樑之上，但已經來不及，他的身體劇烈搖晃着，努力平衡着，試圖繼續站穩。
“下去吧你。”段小三隻是用刀尖輕輕頂了頂那個衛兵的身體。
那個衛兵本想用手去抓段小三的橫刀，想想又不對，嘴裡“哎哎”兩聲，身體再也穩不住，直接從橫樑上掉了下去。
橫樑上的追兵已全部清理完畢。段小三擡起腳，正準備從通風孔裡鑽出去，卻忽然發現飛過來一道黑影，一下纏住了他的腳踝。
“呀，神仙索”。段小三低頭一看，頓時低呼一聲，心中大叫，大意了。他腳踝處，緊緊地纏住了一條繩子。“野馬怕見絆馬套，好漢不鬥神仙索”，神仙索就是一條繩子，只不過一端繫上一個拳頭大小的鐵塊，專門用來纏繞逃跑的人們，且效果相當明顯。
一股大力從腳踝之處傳來，他身體沒站穩，被衛兵們攥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