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守仁兄返回仙靈殿,我們繼續追擊。那麼接下來......”
浪浪仙子環視一週,說道:“是不是該對齊傲天做個評估,看他會怎麼做?”
燕家老者頻頻點頭,說道:“正該如此。”
不打無把握之仗,戰鬥如此,追擊亦如此;茫茫獸海中找人,至少先估計一下其可能採取那些動向,才能做出有針對性的部署。
先考慮一下他的傷。適才齊傲天雖然逃脫,但就心理上講,在場沒有誰相信他還能活下來。就在剛纔,大家能夠清清楚楚看到其狀況,首先肉身不成樣子,四肢皆廢,五臟殘損,全身經脈幾乎寸斷,血快要流乾。
元神呢?從巨錘夯擊、不,嚴格算起來,從沉入黑眸時候算起,齊傲天的元神就不停地受到重創,一次一次又一次,早已崩裂成好幾份。
現在的齊家少主,估計三魂七魄都不完整,說其苟延殘喘,其實是在誇獎。
被浪浪仙子認真“摸”過一把的人,從來就沒聽說有誰能活下來,閻羅詛咒是其以一隻乳房爲代價施展,不用想也知道威力;其後穿越自爆火海,再闖燕老鬼的鬼門關兩道,能留口氣下來實屬奇蹟。
“其實我出過手。”
胖子一臉小心翼翼的神情,待將大家目光吸引過來,才嘻嘻笑着說道:“傲天是某家最佩服的人,所以送了他一條蟲。”
聽了這番話,在場羣修不寒而慄,紛紛轉過臉去。
被胖子送蟲是何結果?據說他曾對一名大敵施展過,放手不再去管。此後,那人全身骨骼被一點點吞盡。想盡辦法均不奏效,足足哀嚎四十三天才死。
放在別人身上不覺得,此刻回想,在場修士均覺得有些茫然,心裡的念頭是一樣的,對一個傷成這樣的人。還有必要去追?
注意這是獸潮!不像平日大好風光,在場修家除胖子外個個帶傷,獸潮內外殺進殺出,要說一點負擔都沒有肯定騙人。再說了,要追應該朝哪個方向追?齊傲天不是傻子,總會想些辦法躲避纔對。
對了,還有那些該死的球,儼然就像齊傲天的盟友。
“要追的,一定要追。”
出乎所有人意料。最堅持追擊的不是齊飛也不是浪浪,而是沒了下巴的壯漢。雖然一說話就漏風,一開口就劇痛難忍,壯漢仍盡力將觀點表情清楚,嚴肅說道:“不但要追,還要儘快;不但要快,還要分頭追擊,絕不能讓他有空子可鑽。”
老者一旁擺手。不小心觸動中指呲牙悶哼,說道:“分頭沒必要。至少暫時不用。”
胖子眨巴眨巴眼睛,問道:“爲何?”
老者回答道:“齊傲天目的很明確,直奔獸潮中心找到自家的人......無所謂了,不管遇到誰,其或可得到救治,或可散步消息。進而能夠給我等製造麻煩,爲自己創造機會。”
浪浪仙子聞之點頭,前望說道:“獸潮再兇猛,總會有幾個人走運活下來。”
壯漢擰錘的雙手緊了緊,說道:“四方獸潮。修士逃跑只有向南,正好迎頭。”
胖子哈哈一笑,說道:“適才傲天兄計算過,中心之地人數不少,除飛昇修士外,還有不少內門子弟喔。”
壯漢狠聲回答道:“沒有區別。”
老者一旁挑眉,問道:“羅門那位也在其中。”
“一樣!”
“蘇四呢?”浪浪如隨意般問了句。
“這個......”
壯漢不再言語,探詢目光看着周圍。
胖子是他第一個看的人,嘻嘻笑着連連擺手說道:“小弟歷來無甚主張,聽從各位安排。”
老者是第二,皺眉說道:“仙子的意思?”
浪浪至此第一次發笑,回頭去看齊飛:“這件事,怕只有守仁兄才能做主。”
齊飛神情有些犯難,沉吟半響才說道:“幾位如果能快一點......”
浪浪揮手打斷,說道:“萬一?”
齊飛二度沉吟,良久說道:“即便萬一,也應先與之談談。各位不用想太多,齊某歸去會與蘇三聊一聊,多少有個準備。”
“那就好了。”壯漢橫錘準備出發,又被老者攔下。
“程兄稍等。老朽還想問問守仁,與蘇三之間的準備,不需要我等來做,對不對?”
“那是當然。”
齊飛這次沒有含糊,抱拳說道:“齊某會以道靈相贈,保管蘇老闆沒話說。”
壯漢的眼睛赫然瞪圓,追問:“道靈!幾品?”
齊飛掃了他一眼,說道:“程兄問的太多了。”
“我......”
“程兄的確問多了,不如將精力轉向眼前。”
攔住壯漢,胖子罕見出頭做主,兩手張開比劃着。
“追擊應當展開、但又不好相距太遠,我看這樣,本人居中,各位兩側各三百里,如何?”
獸潮洶涌干擾神念,還要不停廝殺,粗略算下來能夠搜索的範圍其實不大,因此有些疑惑。
胖子知道大家怎麼想,哈哈一笑說道:“各位放心,無論傲天兄怎麼走,我都會與他的方向完全一致,各位只要留意別被人溜過去就好。”
衆人恍然大悟。
送條蟲子過去不是爲了殺人,而是爲了掌握齊傲天的蹤跡,不用問也知道,楚胖子隨時能夠感應到齊傲天的方位,居心叵測。
心裡想着,老者的眼睛眯成一條縫,說道:“難道楚兄一點不着急。假如不是程兄堅持,楚兄是否建議大家回頭,之後再......”
十餘道目光再度集中,胖子勃然大怒。
“燕老居然不信在下。這樣好了,楚某把蟲主送給你,保證可以......”
“免了。”
老者臉上變色。連連擺手說道:“既能確定方位,大家沒必要分開太遠;不如這樣,我們幾個與楚兄同行,其餘人散開兩側三百里便足夠。”
壯漢反倒有些擔憂,說道:“那樣的話,可能不太周全。”
浪浪仙子說道:“程兄三名親衛齊全。可讓他們走遠些。”
壯漢一口回絕,說道:“那怎麼行!他們幾個受傷嚴重,本座也......”
“傷勢嚴重?誰的傷勢比我更嚴重?”
“不要爭了。縱然還有漏網之魚,想必也來不及與齊傲天接觸,走就走了,正好可以宣揚一下獸潮威力,添些佐證。”
老者的話得到贊同,最後看一眼齊飛,揮手說道:“遲則生變。出發!”
再無廢話可講,幾人稍稍做出安排,當先四人並排而行,其餘散開兩側搜索倖存修士;唯浪浪仙子分身不肯脫離,有意無意間,剛剛好將胖子夾在當中。
流光飛射,追逐獸潮方向而去,片刻間。原地只留飛殿下一人,目送羣修遠走消失。神情忽起變幻。
那種感覺真的很奇怪,除了目光中的陰色消退,飛殿下沒有任何變化,但給人的感覺是,頃刻間換了一個人。
“附魂,附魂......”
默默唸了幾次。齊飛突然大笑,笑得狂放,笑得囂張,笑容燦爛,心花怒放。
“對我施展附魂。哈哈!”
“獸潮,獸潮啊!”
四方風雲剛起時,四方修士倉惶驚呼,先是遠遁試圖尋隙脫離,很快發現無路可走,除少數奔南狂蟲外,大多返回原處。
跟隨大隊是正常人的思維,修士並不例外。
“獸潮來了,大家快......”
叫喊的人很快不再大叫,逃跑的人很快不再逃,視線所及,火圈內蕭十三郎翻手取劍,縱橫三切將那塊石頭砍了幾塊下來,之後將大的收起,僅留碎片握在手中。
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顯然其在心中推衍了無數回,之後再亮掌天弓,不對人,而是指向那座安置妥當的傳送陣。
“生路在此,誰敢妄自踏入一步,我就毀了它。”
數百張面孔陷入呆滯,數百人一下子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先生真是好,好......”
好了半天不知好在何處,蘇老闆感慨萬千,連連搖頭說道:“老朽不知先生如何做到這一切,然而眼下時間緊迫,先生到底想怎麼樣?”
獸潮如洪流滾向中央,可以想象的是,當其逼近到某種程度,生死重壓下的修士們會不惜一切;十三郎再若強行阻止,絕對會被憤怒的修士們第一個殺死。
頂多同歸於盡。
迎着數百道狠辣目光,十三郎神情依然平靜,緩緩說道:“我要的就是那兩條,請蘇老闆對所有人優惠兩成,請大家不要再殺人。”
羣修再度愕然。
鬧了半天,轉了這麼大一個彎,蕭十三郎就爲了這個?
不能吧!
世間真有這樣的人?爲了提別人謀好處,寧可把自己的命搭上?
沒有人相信,但......十三郎的話終究發揮出效果,起碼之前狂躁欲衝的修士們不再那樣急迫,而是強壓着恐懼等待結果。
十三郎不管別人怎麼想,目光至始至終只看蘇四一個,問道:“我敢肯定別人會答應,蘇老闆怎麼說?”
這是廢話。送給人好處還不答應,那不是傻子麼?至於不再殘殺......六大宗族本就下有約束,此後無非更緊,總比獸海中搏命來的強。
蘇老闆知道結果會是這樣,擡頭四望說道:“獸潮不足以留下老夫。”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剛剛蘇老闆教我人性,總結起來一句話:給人活路,再套上鍊子,使其不敢不願造反。”
蘇老闆微微皺眉,說道:“然後?”
十三郎回答道:“我請老闆看看另一面。”
言罷彎弓,十三郎箭轉蘇四,當頭斷喝。
“圍住,別讓他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