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峻的眼神還是那樣帶着寒光,看着聶聲曉宛如看到了自己的獵物,高高在上地站在醫院的走道上,身上散發着一股報復的光芒。
嚴景深瞬間便明白了,他的父親也許並不只是愛母親,或許更愛的是他自己的偏執和執著。
這個可憐的女人,他只怕是不會放過了。
聶聲曉一步一步地朝着重鎮病房門口走去,期間幾次擡頭看嚴峻可怕的眼神,說不害怕是假的,顫抖的肩頭泄露了她紊亂的心跳。
“慢着!”嚴峻擋住正要越過自己的聶聲曉,“我可沒說你可以過去。”
“嚴伯父,景緻他怎麼了?你讓我去看看他。”聲音帶着一絲哀求,她從剛剛來的路上就一直在考慮事情發生的可能性和嚴重性,到了這裡已經身心疲憊了。
“他怎麼樣?跟你有關係嗎!”嚴峻怒不可竭,“我應該在七年前就告訴過你,讓你離他遠遠的,你當時也滿口答應,可現在呢!你是什麼身份?還奢求跟他待在一起一輩子?你知不知道今天要不是你他不會趁着這非常時期趕回來!”
聶聲曉顫抖地更厲害了,把嚴峻口裡的非常時期誤認爲是颱風惡劣時期,一時內疚和沮喪全都涌了上來,完全沒力氣跟嚴峻辨別什麼,只是一味地哀求,“我對不起景緻,對不起您,可是他現在怎麼樣了,您能不能告訴我,我錯了嚴伯父,我下次再也不會了……”
扯着嚴峻的衣服一角,聶聲曉的膝蓋在走廊上響亮地敲擊了一下地面。
直直地敲進嚴景深的心裡。
“聲曉,你站起來,景緻他……”
“你給我閉嘴!”嚴峻突然阻止住嚴景深,即使年紀是嚴景深的兩倍,但是氣勢仍然還在,隨便一推直接將嚴景深推着跌倒在一旁的椅子上。
“你沒事吧景深。”對於一向冷靜淡定的丈夫做出這種違背嚴峻的行爲,林曼心很是訝異,本來便覺得嚴景深看聶聲曉的眼神有些奇怪,現在,她盯着跪在地上的女人也是五味陳雜。
聶聲曉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她不知道嚴景緻到底怎麼樣,但是可以從嚴峻的憤怒和嚴景深的焦躁中看出情況。
“嚴伯父,對不起,我沒料到會出這種意外……”她還在內疚,想起嚴景緻因爲她受的七年失憶之苦,心裡彷彿泡了黃連一般,苦的一點一點閉上。
“聶小姐,我今天之所以叫你來,不是讓你來道歉的。”嚴峻的聲音突然變得肅穆起來。
聶聲曉這才擡起頭,看着這個主宰着自己七年感情世界的男人,“嚴伯父?”
直覺告訴她,他不是那麼簡單肯放過她的人。
“你不是自詡跟景緻之間的感情深厚嗎?”嚴峻突然開始冷笑,“那麼我便陪你賭一次這感情深厚的程度。”
“爸,你要幹什麼?”嚴景深從椅子上站起來,盯着自己的父親,和他那只有在做危險抉擇時纔有的狠戾眼神。
嚴峻回頭深深地看了嚴景深一眼,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兩腮泛起一絲冰涼的笑意,回頭對聶聲曉道:“給景緻再用一遍那種藥。”
聶聲曉似乎沒聽懂他在說什麼,側頭遲疑地看了一眼嚴景深,然後在得到無奈的肯定眼神後徹底癱倒在地上。
七年前的嚴景緻,是因爲服用了一種特殊的藥物導致大腦記憶損壞。
她在年輕懵懂的時候遇上嚴景緻,那個時候只有兩種選擇:愛或不愛。
但是現在,她似乎也有選擇兩個選擇:愛或更愛。
無論是哪一種,她都得付出代價。
“聶小姐,如果我是你,一定會希望讓景緻忘記你,你想想,他除了能從你那裡得到感情之外還能得到什麼?你在這個世界太過弱小,他得到的只是無盡地擔心和害怕。”嚴峻看了一眼地上癱倒的聶聲曉,“還不明白嗎?”
聶聲曉搖頭,“嚴伯父,感情在你眼裡如果那麼不堪,你也不會這麼恨我。”
嚴峻突然被這句話惹怒了,狠狠朝着地上的女人踢了一腳,聶聲曉猛地一痛,抱着自己的肚子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並不是個傻子,嚴峻的條件並不是隨便開出來的,這個對她既不吃軟也不吃硬的老頭肯定不會給她第二個選擇。
給景緻再用一遍藥……
她後怕地想着這句話,甚至還沒來得及叫出一個“不”字,嚴峻已經叫來了人。
準備實施。
“嚴伯父,你聽我說,嚴伯父!”聶聲曉失聲尖叫,這一刻才感到有多麼的絕望。
那個能在雷雨天溫柔抱着她低語的男人要不見了。
那個下班摸着她孩子腦袋輕柔地問“媽媽呢”的男人要不見了。
那個說還想要個像她一樣漂亮女兒的男人不見了。
……
嚴景緻在那天回憶起這失憶的七年,臉上滿滿都是痛苦,嚴峻永遠不會知道,對於一個強勢站在商業圈頂
端的男人,時光對他來說多麼重要。
“不,嚴伯父!您等等!”聶聲曉不管不顧地追過去,她此刻由於眼裡的淚甚至看不清楚嚴峻的具體位置,跌跌撞撞地終於抓住了他,再也不管什麼後輩禮儀了,“你要怎麼樣,我什麼都答應你。”
嚴峻卻笑出了聲,“你有什麼能讓我怎麼樣的?虧你還好意思說出這種什麼都答應的話,我都替你羞恥!”說罷甩了甩手準備要走了。
聶聲曉卻不放,淚水盡數被逼了回去,再開口的時候已是滿目滄海:“好,我跟你賭。”
嚴峻這才正視了她一眼,卻還是嗤笑了一聲:“你對自己可真有自信。”
聶聲曉放他走,“嚴伯父,景緻醒來之後,我有權用自己的方法讓他恢復記憶,您再不能用任何手段阻攔我,若我們能克服這道失憶難題,也請承認,景緻他……比您更優秀。”無論是在做事,還是在做人……
嚴峻惱怒地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倔強的女人,彷彿在對他說他該退休了,嚴峻手裡的手機握得鐵緊。
嚴景深見事情無法再有轉機,見聶聲曉也下了決心,適時地道:“爸,您也該處理一下您的那些仇家,尋仇的話老找錯人,是件很讓別人背黑鍋的事情,說罷看了一眼聶聲曉。
聶聲曉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卻看着嚴峻突然把手上的手機給狠狠摔了個稀巴爛。
“哈哈哈哈。”嚴峻突然笑得一臉諷刺,“那我倒要看看你們用什麼方法來打動我這個冷若冰霜的兒子了!”
聶聲曉看着嚴峻打開特護病房的那扇門走了進去,開門的一剎那,她彷彿看見有千萬道光朝着自己刺過來,眼睛幾近失明,不得不用手臂捂住自己的眼睛,只是再放開的時候,門已關上。
這一阻隔,到底是新的開始,還是從此分道兩岸?
“聲曉……”
聶聲曉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是嚴景深在叫她,一側頭,看見他身邊的林曼心,聶聲曉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大哥,大嫂。”
嚴景深一愣,她隨着景緻叫他大哥,也就是心下很堅定地不想放棄景緻,動了動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聶小姐,我還是第一次見你。”林曼心倒是在這個時候伸出手撫了撫聶聲曉手臂以示安慰。
“其實爸要給景緻用的並不是什麼壞東西,那種藥物有抹去記憶的作用,但對景緻來說也是救命的良藥,我們誰都沒得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