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室的牀本來就不大,但是躺兩個人還是剛剛好的。
江勤處於背靠東面牆壁的姿勢,而馮楠舒則半坐在牀頭的位置,表情乖乖巧巧的。
這個房間以前就沒怎麼用過,一直是堆放雜物的,但大概是怕夏天太熱,通風條件又不好,所以袁友琴趁着江勤沒回來,還特地給裝了一臺海爾空調。
新空調的製冷能力還是極強的,沒多久的功夫,室內的溫度就降了下來。
呼呼的涼風不斷吹過,給酷熱的夏天帶來了一絲涼爽和愜意。
江勤姿勢十分狂野地癱在牀上,拿着他那臺破手機擺弄一陣,偶然擡頭才發現,馮楠舒正翹着一隻雪白的腳丫子在自己的面前晃來晃去,香氣四溢。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布朗熊t恤和白色的短褲,一條腿蜷起,另一條腿搭上,正在看一本叫《機器猴傳奇》的兒童故事書,腳不自覺地搖擺着,粉嫩的腳趾就像是圓潤的玉珠。
江勤按鍵的手指一停,忽然覺得手機沒什麼意思了。
“?”
正在看書的小富婆忽然發覺按鍵的聲音停止了,於是傻呆呆地看了一眼,發現江勤就像個見着了逗貓棒的傻貓,視線跟着她的腳丫子不斷搖晃。
馮楠舒現在已經是一隻壞呆了,於是悄悄地把腳丫子往江勤嘴邊湊。
結果啪地一聲,她的腳背就被打了一下,然後“啊”了一聲,趕緊縮了回來。
釣魚是吧?
江勤目光嚴肅地看着她,發現小富婆的眼神向外飄忽,一副我不知道啊,不是我乾的樣子。
兩個人就這樣,在小房間裡廢了一下午,除了喝水和上廁所之外,就算見着窗外日暮也不想離開這狹小的空間。
時間的流逝是可以從光線的變化中感受到的,尤其是黃昏時分,屋內忽然昏黃,忽然變暗,彷彿太陽的墜落開始加速。
馮楠舒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蹭了過來,貼着江勤,手裡的故事書已經看了大半。
而江勤此時也放下了手機,稀裡糊塗地跟着她從半截裡開始看,有點看不明白,但是意外的能看下去。
你還別說,雖然那書上標着小學生經典讀物,但適不適合小學生不好說,卻意外地很適合大學生。
江勤蜷起左腿,扭了下脖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目光打算去看下一句,卻發現書忽然合上了。
“不看了?”
“尿尿去,回來再看。”
馮楠舒下了牀,撒拉着拖鞋出了房門,趁這個時候,江勤把那本書撿起來,打算先往後看一段。
因爲小富婆的閱讀速度有點快,他跟不上,每一頁大概都要少看兩到三句。
咦?
怎麼不好看了?
江勤翻了兩下,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的,然後又把書合上看了眼書名,心說沒錯啊,這不就是剛纔那本書嗎?
直到幾分鐘之後,馮楠舒噠噠噠地進來,重新爬到了牀上,和他貼在一起,這本書才莫名的又好看了起來,簡直神奇。
“你覺得這本書好看嗎?”
“剛纔坐在那邊的時候不好看,但是過來之後就好看了。”
馮楠舒說着話,把書又撿起來,翻開之後還往江勤那邊移了一下,她認爲這本書的有趣程度是和坐在哪裡有關係的。
很快,一本故事書就被看完了,日落也到了最燦爛的一刻。
小富婆看着黃昏的殘陽透過窗櫺留在白牆上的一抹斜影,眼眸被染成了瑰麗的火紅色,連睫毛都燦若金絲。
保姆室的窗框本來不大,但影子落在牆上卻被放大了一倍,把兩個人都框在了日落前的夕陽之中。
江勤看着馮楠舒精緻而靈動的五官,目光落在了她飽滿的紅脣上,忽然發現了一個一旦被公佈出來就能震驚世界的秘密。
原來不只是207和楓樹林是道德窪地,連他們老江家的這個小小保姆室都要窪了。
“江勤。”
“嗯?”
“給姐姐看看備用手機。”
馮楠舒望着前面的白牆,一臉高冷地下達了命令。
江勤眯起眼睛:“小富婆,我今天可沒有惹你,伱最好不要惹我。”
聽到這句話,馮楠舒有點哼哼唧唧的,然後輕輕拱進了江勤的懷裡,慢慢看着黑夜一點點涌上天空,內心充滿了喜樂安寧。
隨後的幾天都差不多,一個身家近億的大老闆不出去征戰商海,一個絕美天仙不出去禍國殃民,兩個人縮在家裡一起當起了宅男宅女。
一起看電視,一起看書,還一起玩4399小遊戲。
如果等團購市場的戰局結束了,有媒體過來採訪江勤,問他,在團購打的最火熱的時期,最困擾江總的是什麼事情?
江勤會說,那個時候正逢暑假,我和馮楠舒在4399玩森林冰火人,那時候我最頭疼的問題就是怎麼讓馮楠舒理解這款遊戲需要分頭行動,各自配合,而不是一直操作着她的小人跟着我的小人。
還有,死神vs火影是需要我揍你,你揍我的,而不是你操作你的殺死gay,和我的庫魯撒氣一起護靠在一起。
八月二十八號,距離開學沒幾天的日子。
江勤終於帶着馮楠舒出了個門,帶她去剪了個頭發,吃了個火鍋,順便逛了個動物園。
新城區的規劃已經開始了,舊城區的改造也如火如荼,如今的濟州真的是一天一個樣,有很多的街道建築,再等幾年就看不到了。
江老闆特地帶小富婆到那些地方打了個卡,合影留念。
馮楠舒對上次在城南高中門口吃的打滷麪念念不忘,還想再吃一次,只可惜隨着城南的搬遷,那家店現在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社會的發展,時代的變革,總會犧牲一些帶着情懷的東西,這是無法阻擋的。
“江勤,你的手機震動了。”
“?”
江勤低頭看了一眼褲襠,心說怎麼可能,我是在念舊,這是一種純潔的精神活動,又不是在搞瑟瑟。
然後她就看到馮楠舒打開了自己的挎包,把自己那臺掉了漆的諾基亞拿了出來,屏幕上顯示了譚青在滬上的號碼。
不出江勤所料,最近一段時間,各大團購網站的動作都非常大。
其中,糯米網和拉手網各派了一支專業團隊來到了滬上,這兩天已經把帳篷給支起來了,街上也多出了不一樣的傳單和海報,而且兩家網站上來就打四折。
並且,拉手和糯米的名字已經開始在一些交通廣播節目和地方性電視臺出現了。
而拼團早先就做好了準備,將在外圍摸索的麪包人給撤了回來,同時銷燬了兩份工牌。
“老闆,真的被你說準了啊,可這倆網站怎麼忽然就盯上滬上了?”
“正常的市場競爭不涉及恩怨情仇,哪怕前沿競爭再強烈,老闆們坐到一起還是能該喝酒喝酒,該吹牛吹牛,這叫格局,但隨心團去了深城,就直接把事兒辦錯了。”
江勤舉着手機開口:“拉手網挖走了隨心團一整支市場團隊,這本來就是死仇了,根本沒緩和的可能,但是隨心團這時候不該去深城。”
譚青有些明悟:“因爲糯米網。”
“對,你要知道,你手裡的商戶資源是賣給了糯米網的,糯米網也不是傻子,我替你牽制拉手網,你給我深城資源,大家雖然沒有合作的意圖,但卻存在一個合作的本質。”
“可你現在是什麼情況?你喘過氣來了,忽然就要來背後突襲,那原本的合作就變成了一份死仇。”
“兩份死仇……”
江勤點點頭:“如果你有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那你不需要害怕,因爲對方就算想搞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會受到多大傷害。”
“可是,有兩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就不一樣了。”
“人家拉手網和糯米網打的再火熱,那也是合理的競爭關係,人家可沒仇啊,人家會聯手的啊,隨心團是菜雞了一些,但那也是花了幾百萬美金燒出來的真市場,誰不心動?”
譚青沉吟了一下:“可是……從二十號到二十八號,這也太快了吧?”
“前段時間,隨心團拿到了第二輪融資,緊跟着沒幾天,拉手網和糯米不是也拿到了第二輪?有什麼協議條款嗎?”
“這個還沒傳出信兒,但據說拉手融了兩千萬是分三階段到賬的,糯米網融了一千萬是分兩個階段到賬。”
江勤點點頭:“這就對了,說明他們背後的資本有點疲了,要他們拿出點成績出來,含義其實很明顯,就是讓他們搞快點,你們不能蜷在一個城市打來打去,這有什麼意思?”
譚青懂了:“他們要看到回報。”
“那當然了,除了那些盯着盤子的推手之外,誰不想快點見到回錢?隨心團屬於是引火燒身了。”
“拉手和糯米如果打贏了隨心團會怎麼樣?”
“盤子變大了,分盤子的變少了,錢到位了,體量就該猛增了,做好準備吧。”
江勤掛了電話,心說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這道理從古代流傳到現在,怎麼還是有人這麼激進呢。
還他媽合格的領路人,現在好了,葉學姐,你快連前鋒都沒得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