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非常奇怪的動物,在面對巨大的利益前會既猶豫又謹慎,生怕有坑,可一旦有些想法產生了,別說憋不住,捏不住。
就像是何益軍一樣,自打和江勤聊過全國開花的事情之後,他雖然一直在猶豫,但工作着實沒少做。
搞定了礦老闆,搞定了銀行,搞定了工程隊,還恰好碰到了一個喂到嘴邊的機會,你別說他了,如來佛祖來了也捏不住啊。
於是在九月底,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老何忽然打電話通知江勤,說自己已經到臨川機場了。
他打算趁這個時候去滬上一趟,跟着秦志桓實地考察考察,看看他那塊地適不適合做商場。
對於何總的這個決定,江勤是表示贊同的,做生意就是這樣,縮在家裡想破腦袋也只是白費功夫,倒不如出去轉一圈,想知道的或許就都知道了。
“江總,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幫我拿拿主意。”何益軍在電話那頭說道。
“何總,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第二股東罷了,你可不能拿我當助理使喚啊。”
何益軍對他的說辭明顯不是很同意:“恰恰因爲伱是股東,你才應該爲了萬衆的未來而努力啊,萬一我虧了,你不也跟着虧了嗎?”
江勤此時正坐在208的老闆椅上,一隻手撥弄着發財樹的葉片:“何總,我當股東就是爲了分你的錢的,不是爲了給你幹活的,你別pua我。”
“咦,你竟然不吃這一套?”
“這樣吧,你在滬上多呆兩天,等放假之後我過去看看。”
何總的聲音明顯一愣:“整天看你在市裡搞風搞雨,我都快忘了你是個大學生了。”
江勤嗯了一聲,目光逐漸深邃:“我也經常會忘記像我這種分分鐘幾百萬的大老闆,竟然才二十歲,太誇張了。”
“……”
江勤和何益軍約定好了時間就掛斷了電話,結果手機還沒來得及放下,來自孫志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他說他已經和螞蟻金服的人溝通過了,在十一期間約了一次會面。
也就是說,江勤這個十一不但要爲了萬衆去一趟滬上,還要爲了拼團去一趟杭城,七天之內兩個城市,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了。
“好久沒出去旅遊了啊,你們覺得呢?”
江勤掛斷電話,一臉慈祥地看向正在辦公的208骨幹成員。
話音落下,衆人紛紛擡起了頭,立馬想起了被狗老闆在暑假期間兇狠支配的畫面,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暑假的那次旅遊要真是昧着良心說,也確實可以算是旅遊,因爲他們的確去打卡了不少景點,可同樣的,他們工作也沒少幹啊。
好傢伙,那一“旅遊”回來,他們最少躺平了一星期才歇過來的。
尤其是路飛宇,他屬於是老路家的三代單傳,平時連個鍋碗瓢盆都沒碰過,結果回來之後人都黑兩個度,還狂睡三天三夜,可把他爸媽心疼壞了。
不是說好了旅遊嗎?怎麼像是被人騙進黑廠打工去了。
所以,老闆嘴裡的旅遊?那他媽狗都不去!
“老闆,知乎的推廣還在進行,現在正是花錢的時候,我覺得我們還是節約一下經費吧,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浪費預算。”
“是啊老闆,團建的事情就算了,我們不喜歡享樂,寧願在家加班!”
“要不這樣吧,您把團建的費用折算成錢,給我們發點獎金,我們還能把體力節省下來,繼續爲公司燃燒自己。”
“我草,直接折錢?這個主意好,簡直妙的要死!”
聽到這些被視爲頂樑柱的核心員工們的回話,江勤頓時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心說這羣人真尼瑪越來越狗了,完全沒有了當初那副清澈而愚蠢的樣子。
這纔多久?才一年半,你們對我的信任就煙消雲散了嗎?
誰還記得蘇奈曾是個見面就喊學長的單純少女,誰還記得董文豪是個充滿文學夢的清爽少年,誰還記得盧雪梅是個連金主爸爸都敢懟的天真大聰明,誰還記得路飛宇是個寧死不屈的秀氣才子?
過早地學會拒絕領導的無理要求,你們除了得到舒服和開心還能得到什麼?
其實不光是江勤,208的人此時也在心裡暗罵老闆太狗。
他那個字典是資本家專用的吧,都毀掉多少單純的漢語詞彙了。
團建等於加班,旅遊就是外地加班,扶持等於搶劫,雙贏就是自己贏兩次……
好傢伙,在208待了這麼久,有沒有成長不知道,但行業黑話着實是學了一肚子了。
“不去算了。”江勤起身往外走。
董文豪聞聲擡頭:“老闆你去哪兒啊?”
“生氣了,去上課,你們走的時候記得斷水斷電,關好門窗,還有,飛宇給我準備個可樂瓶,十一足足七天,別渴着我的寶貝發財樹。”
聽到這句話,208的衆人不禁對視一眼,心說看來老闆是真的生氣了,要不怎麼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舉動。
從創業基地離開,江勤來到了教學樓,一進門就見到了馮楠舒正乖巧地坐在第三排,手裡捧着一本書,纖細捲翹的睫毛在陽光下燦若金色。 她今天穿了一件針織衫,下面是半身裙加一條黑色絲襪,搭配着一雙棕色小皮鞋,比這悄然而至的秋日還要柔美幾分。
從大一到大二,三班和四班基本都在一起上合堂的,雖然大學不會像高中那樣排座次,但因爲習慣使然,大家的位置差不多都已經固定了。
就比如小富婆吧,她左邊那個位置必然是高文慧的,右邊的那個位置則一直是空着的。
雖然是空的,但也沒人會去坐,因爲大家知道,那個位置只屬於江勤一個人。
不管是ABC哪棟教學樓,也不管是哪間階梯教室,馮楠舒身邊總會留下一個等待江勤的位置,如果江勤不來,那她就會用來放包包或者外套。
就像此時此刻,當馮楠舒看到江勤走進來,立刻就把右邊座椅上的包包和外套拿了起來,雙手搭在桌面上,漂亮的眼眸閃爍着,乖巧地看他走過來。
“教室裡那麼多漂亮女孩,你怎麼就知道我一定會坐在你旁邊?難道你會算命?”
“我就是知道。”馮楠舒清清冷冷的開口,自信的像個高貴的大小姐。
江勤很不爽這種被拿捏的感覺,總覺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落在了小富婆計算當中:“老話不是說了麼,世事無絕對,教室裡那麼多的空座位,萬一我坐到別的女孩旁邊呢?”
小富婆望着他:“江勤,你要坐誰旁邊?”
江勤回頭張望了一眼:“比如蔣恬,宋晴晴,簡純……”
“那我也不會哭。”馮楠舒小嘴一撇,眼睛裡忽然有一團水汽浮現。
江勤被拿捏的不行,心口都有點發緊:“別騙人了,你現在已經要哭了。”
小富婆唬住小臉:“我沒有,我是困的。”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江者禽,208的人越變越狗了,你的小嘴巴也是越變越硬了。”
“我的小嘴巴不硬,江勤,你是個壞人。”
江勤呲牙一笑,覺得自己的好朋友實在太可愛了,然後又想起一個重要的事情:“對了,你十一去哪兒?還是跟去年一樣,要去滬上見家人嗎?”
馮楠舒輕輕搖了搖頭:“我要先回濟州,阿姨打電話來,說她想我了。”
“我媽?”
“嗯。”
江勤屏住了呼吸,心說這纔多久,小富婆已經把他家給偷了,袁友琴女士平時那麼挑三揀四,竟然也被她給拿捏了,這世界上還有能阻止馮楠舒饞我身子的人嗎?
不過既然小富婆決定先回濟州,有個大問題倒是可以完美解決了。
“我交給你一個任務行不行?”江勤捏了捏她的小手。
小富婆的眼神茫然了一下:“什麼任務啊?”
“我這個十一假期可能沒辦法回去了,因爲我最近這段時間很忙,有好多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但江家的女人通常都是不講理的,所以我媽肯定會埋怨我,你就負責替我哄好她,可以嗎?”
“江勤,我講理的。”
江勤傻了一下:“我說的又不是你,是江家的女人,你怎麼又對號入座?難道你有不朋之心?”
馮楠舒一慌,表情忽然高冷了起來:“我沒有,我經常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江勤,你不要害怕,相信你最好的朋友。”
“那你是說漏嘴了還是說錯話了?”
“我的腦子就這麼一點,你明知道我反應不過來的,你再問我就更傻了。”
該死,她不會真的知道自己很可愛吧?
江勤看着馮楠舒水汪汪的眼神,年輕的身體受不了一點,心說我還是別問了,不然難受的還是自己。
“老江,你吃春藥了,怎麼眼神這麼瑟瑟?”
曹廣宇和周超卡着點來上最後一節課,見到江勤後頓時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江勤深吸了口氣:“沒什麼,不小心被迷了一下,老任呢?”
“陪着王琳琳上課去了。”
“大二學長去陪學妹上大一的課,老任是有點舔狗特質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