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弟，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
江勤聞聲望向門口，表情有些意外：“葉學姐？好久不見啊，來看嚴教授的嗎？他閒着沒事去遛富貴兒了，你要不在這兒等會兒？”
葉子卿靜靜地看着他：“我不是來找嚴教授的，我這次是專程過來找你的。”
“找我？”
“我看了新聞，知道你在做團購網站，所以……想來看看。”
江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葉學姐就隨便看看吧。”
“好。”
葉子卿看了一眼馮楠舒，有些微愣，許久才收回目光，不自禁地看向了掛在對面牆上的展示板。
說實話，對於這間辦公室，葉子卿唯一覺得眼熟的就是這塊展示板，因爲這本來就是她離開208的時候留下的，江勤沒有把它摘下來，反而繼續沿用。
只是，久惠團購網的報表已經湮滅在了時光的長河當中，現在上面粘着的則是拼團第二季度的新用戶上漲曲線和商家入駐曲線。
看到這些，葉子卿更加失神。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江勤的時候，那是個陰雨天，她來到208緬懷自己的創業時代，卻沒曾想這裡換了一個新的主人。
那時候的江勤從隔壁的207出來，跟她說，她的團購方向走錯了，如果換個思路不會失敗。
自己當時說的是什麼來着？
紙上得來終覺淺……
第二次見面是在市中心的聚仙樓，她因爲剛剛接手了家裡的一部分生意，需要通過應酬和合作商拉近關係，那時候江勤從隔壁的包廂出來，兩個人也聊了幾句。
那時候自己說的是什麼來着？
誇他的網站做的不錯，還教育他不要着急變現，一定要抓緊時間繼續推廣，先把用戶羣擴大。
而江勤的回答是沒錢。
自己當時對他還挺失望的，覺得他只看重眼前的蠅頭小利，卻不懂真正的商業佈局需要搶佔先機，於是轉身離開，將這位偶然認識的學弟遺忘在了腦後。
然後再一轉眼，半年時間過去了，葉子卿從一個酒局回來，偶然在電視上看到了新聞，才驚愕地發現那位學弟已經把自己做到一屁股爛賬的團購網在全市鋪開了。
就是當初那麼輕飄飄的一句話，變成了今天震耳欲聾的驚雷，葉子卿才發現，原來自己從來沒有從失敗的陰影裡走過來。
從那天開始，她就推掉了所有的應酬，開始調查拼團的出現和推廣。
校花比賽、喜甜奶茶、論壇引流、商城捆綁、全場半價、區域地推、亮劍營銷。
葉子卿發現那個看上去沒有正形的學弟，僅僅是在臨川狠狠砸下了七顆釘子，就用最短的時間做到了自己拼了命都沒做到的事情。
那一刻，她的內心很複雜。
一方面，拼團的成功證明了自己當初的想法是對的，只是沒有用對方式方法，另一方面，這也證明了她的技不如人。
然後她發現，原來在天賦面前，努力真的不值一提。
但更讓葉子卿覺得無法接受的是，江勤明明已經用了一年的時間策劃出了一整套既快速又高效的推廣手段，可他竟然宣佈要停止推廣，反而轉手去做論壇。
這個人，他輕易取得了自己當初拼盡全力都達不到的目標，卻撒手了，不玩了，風輕雲淡地像個浪子，說撤就撤。
難道他不知道，社交如果無法變現那最後的下場一定是全面崩盤嗎？
“學弟，能和伱聊聊嗎？”葉子卿轉頭看向他。
“學姐有話就直說吧，這裡沒有外人。”
馮楠舒聽完有點樂，但表面上還是清清冷冷的，彷彿一個無情的富婆。
葉子卿深吸一口氣：“拼團現在勢態很好，你應該繼續向外推廣，而不是把它困在臨川，因爲侷限於一座城，總有一天它會變得一文不值！”
“學姐，即時支付實現不了，拼團就僅僅只能是一個地域性的變現工具，而知乎纔是互聯網的最佳風口。”
“即時支付是可以實現的，四大行前段時間不約而同地升級了網銀系統，其實就是在往這個方向做準備。”
江勤給她倒了杯茶遞過去：“是嗎？那就等支付牌照下來之後再說吧。”
葉子卿沒有接，而是緊緊地盯着他：“如果即時支付的金融牌照生效，這個賽道就會被徹底打通，所有正在觀望的資本都會入場，我們就會錯失最超前的機會！”
“我們？”
“對不起，口誤了，是你。”
葉子卿抿了下嘴角：“學弟你要明白，想複製這個項目並不難，而正在入場的也不只有你，他們之所以還沒濺出水花，就是因爲他們也在等風口，可是等風來終究不如追風去。”
江勤端起杯子餵了馮楠舒一口水：“我明白學姐的意思，可你怎麼就覺得我一定能贏呢？難道就因爲我這張臉？可是學姐，顏值真的不代表正義，你不可以這麼迷信。”
“……”“好吧，我承認。”
江勤睜大了眼睛，心說學姐能力勉強，但是眼光確實不錯哦。
“我承認這是我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葉子卿面無表情地開口：“我就實話說吧，我之所以相信你是因爲我查過拼團的創辦和發展史，你的營銷手段非常厲害，而且你很懂消費者和商戶的心理，這是做o2o最重要的條件。”
江勤聳聳肩：“可我還是覺得知乎比較好，而且我的團隊也已經開始把重心轉移回來了。”
“那你把它賣給我吧，我來做。”
“？”
“學弟，你儘管開價，只要不是太離譜，我都可以接受，我一定會把拼團打造成國內最大的O2O平臺。”
聽到這句話，江勤的頭皮一陣發麻，心說除了馮楠舒這個小惡魔之外，這應該是自己遇到過最壕的女人了，遇見好東西她是真敢買啊。
但是他很奇怪，在多次的接觸之下，江勤覺得葉子卿的性格應該是很冷淡的那種，但她只要一聽到團購兩個字就好像控制不了自己一樣，眨眼間就會變得無比狂熱。
這就是執念的力量嗎？
因爲失敗過一次，所以總覺得不甘心？這和自己的心態倒是有點相像啊。
“學姐，賣不賣的我們先不說，我很想知道，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繼續向外地推，目標北上廣深。”
江勤嘆了口氣：“那會花很多錢的，到時候不用等風口，拼團直接就死在風前面了。”
葉子卿一點也不在乎：“我們可以選擇融資。”
“不，現在還不行，這不是拼團最佳的機會。”
“但你最起碼應該讓它走出去，看看它能夠走多遠，如果不走出去，再美的風景你也沒機會看到。”
江勤搖了搖頭：“推暫時不推，但賣我肯定是也不會賣，多謝你的好意。”
葉子卿有些失望，但還是不死心：“我可以加入你們，幫你做推廣，我舅舅是滬上商會的副會長，我們兩個聯手，最起碼先把一線城市鋪開。”
“滬上商會的副會長是誰？”
“……”
葉子卿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他：“沒人會把自己的心血賣掉，這個我懂，但我希望你不要困住拼團，只要你有向外擴張的意願，我可以把我的人脈和渠道都借給你。”
江勤拿過名片看了一眼，又把它朝向小富婆：“看，這個圖案和咱們喜甜打卡牆上的一樣。”
“學弟，我們在談正事！”葉子卿有些惱怒。
她發現江勤是個純純的戀愛腦，而且是重度戀愛腦，因爲在過去十幾分鐘的談話的裡，他不是捏那個女孩的小手就是喂那個女孩喝水。
是，她承認，這女孩是她平生見過最漂亮的一個，連自己都忍不住想去看，何況江勤這種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
但是她剛纔給的名片對於拼團來說價值連城，可他竟然只顧着上面的圖案。
葉子卿很難理解，江勤這種人是怎麼把生意做到這種地步的，難道是因爲他招募的團隊比自己的好？！
江勤把名片還了回去，胸膛挺到能放在桌上的地步：“學姐，我會好好考慮你的意見，但我不想太早地藉助外力，我，江勤，也有着我自己的驕傲。”
“那你好好考慮吧，暑假之後我會再來一趟，學弟，做生意是很嚴肅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這麼吊兒郎當。”
葉子卿拿起自己的包，踩着高跟鞋憤懣地離開了辦公室。
“學姐路上慢點，208永遠歡迎你。”
江勤追着送了過去，就見葉子卿忽然轉頭：“我舅舅的私人聯繫方式就算花錢也買不到，你真的錯過了很多。”
江勤風輕雲淡地擺手再見，接着閒庭信步地開到馮楠舒面前：“我猜你剛纔已經記住了那個名片上的電話號碼。”
馮楠舒傻了一下：“我……好像真的記住了。”
“真不愧是學神少女馮楠舒，有了你這個大寶貝，所有的能見得到的消息我都可以白嫖了！”
小富婆鼓起腮，繃住笑，一臉高冷地接過他遞來的筆，在紙上刷刷地寫下來一串數字，想了半晌還在下面寫上了一行地址，那是名片上的小字。
江勤把電話號碼拿起來看了一遍，然後對摺起來鎖進了抽屜。
雖然拼團的推廣暫時擱淺，但這個人脈現在用不到未必以後用不到，先保存下來，以後肯定能起到關鍵性作用。
借人脈？那還不一定要還什麼呢，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免費的纔是最貴的。
江勤覺得自己的字典裡從來沒有借這個詞，只有偷或者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