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鈺竟然自行醒轉過來,擠着身子側躺在木榻上,硬是吟出了這首溼。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真乃好詩!”王老賊拈鬚輕聲吟誦,面有贊色,感覺很對自己的胃口,“很好,很好,爲了你這句忽聞桃李芬,我這山上種的各種果子,你可以隨便食用。”王老賊哈哈大笑,十分歡喜。
“謝過王老!”覃鈺就這麼躺着,恭恭敬敬地做出行禮的樣子。
他已經嗅出這位“王老賊”的化境氣味。小珍的測算證明,其能量值不在金老之下,亦是二階巔峰的化境宗師。
“好小子,你居然能破解金風羅網?”金洚雙目冷光閃動,瞥瞥覃鈺,感應一下,果然,地網的禁制已然失效。
“晚輩僥倖,可否請金公將天羅禁制散去?晚輩不想在主人面前失禮!”覃鈺半躺着,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金風羅網的禁制分爲天羅地網兩類,覃鈺雖然擊破了禁錮識海的地網,但對束縛身體的天羅,卻依然沒有辦法,強大化境的靈力威能,仗勢壓人,根本不是現階段的他能夠掙開的。
金洚轉轉眼珠,說道:“這個,須得問過王公。”
覃鈺面露微笑,看向黑袍的老者。
他在心中暗罵:“剛纔是誰一口一個王老賊的!現在又裝出給主人面子的模樣。”
王老賊點點頭。
“對客人,自然還是要客氣些爲好!”
金洚哈哈笑道:“是,王公說的對啊!”伸手一指,解開了捆縛覃鈺的那張無形之網。
覃鈺手足頓時解脫,捏捏手腕,端正坐好,拱手行禮:“晚輩覃鈺,見過王老!”
眼角隱蔽地看一眼金洚的雙手,沒有任何東西。
“果然是件擅長隱形匿影的法寶。”覃鈺心想。“這老狗真是無恥之尤,看來也是依仗身有法寶,自大慣了的,且不跟你理會。”
雖然之前也曾被史璜抓走過。但畢竟不像這次失手,居然是在和張晉正在戰鬥中被金洚偷襲,而且手足神魂全被徹底禁錮,虧吃的太大了。
最關鍵的是,那時吃虧頭是沒辦法,師父師兄都不在身邊,而現在,自己擁有如此實力,一旦翻過手來,就該老金洚吃不了兜着走了。
咱們走着瞧!覃鈺心裡暗暗長牙。表面上卻是一臉無害的笑容。
黑袍的王老賊將覃鈺的神色看在眼裡,哈哈一笑。
“小金雖然是魯莽了些,對小友卻沒有什麼惡意,小友不要記恨在心。”
“豈敢,豈敢!”覃鈺忙道。“晚輩年幼藝薄,被前輩教訓,那是天經地義。”
金洚剛又吞下個桃子,正在運氣,聞言一張嘴巴,汁液四射,吐出十來塊破碎的桃核來。齜齜牙花,不以爲意地笑了笑。
算你小子識相!若以爲有了主人撐腰,便敢來跟老子強項,有的苦頭給你吃的。
王老賊一皺眉,吃果吐核雖然也是天經地義,但吐成金洚這麼奇葩的卻也少見。他生**潔。心中不喜,本欲出口的一句提醒,話到嘴邊卻看向了覃鈺:“小友,山中簡陋,請吃些水桃解乏。”
“多謝王老!”覃鈺很謙虛地行了一禮。伸手在水盆裡淨了手,然後取過一隻肉質飽滿的紅桃,雙手捧住,慢慢啃食吸吮,吃完將果核輕至一個空盤之上,從始至終未曾滴落一絲桃汁。
王老賊觀之大悅,這纔是好客人呢!
他忽然一揚手,對着山頂叫喝一聲:“好孫女,一起出來吃果子。”
山頂上有人笑應道:“聽說山中來了善於吟詩的君子,蓉兒當先明目洗耳,再來侍奉。”
那聲音便如兩個黃鸝鳴翠柳,頗爲動聽。
金洚一聽,臉色微變,一跪而起,原本佝僂的身子頓時挺得倍兒直。
“兄弟我有些倦了,王老,給我找個地方睡覺吧。”
“也好!”王老賊呵呵一笑,手一擺,金洚連人帶木榻一起不見了。
“小子,這老兒百餘年前就想把孫女許配給我,被我婉拒,你要好自爲之。嘿嘿。”金洚人已不在,傳音猶在覃鈺耳旁盪漾。
覃鈺展展眉,肚子裡冷笑幾聲。
這種無恥的挑撥離間,未免太淺薄了些。可惡!真欺負我年輕啊?
“主人,那這老頭的孫女,豈不也有一百多歲了?”小珍忍不住八卦道。
“行了,別扯了。老白怎麼樣了?”
“昏睡中……”
“是麼?”覃鈺有些擔憂,不會有問題吧?
他的神魂能夠這麼快從金風羅網中脫身出來,逐漸扳回劣勢,大半靠了老白的幫忙,很不願意它有什麼意外。
“主人放心,它只是昏睡。”小珍安慰一下覃鈺,忍不住又道,“這個美女聽聲音最多才十六的感覺呢!”
覃鈺猛翻白眼……無語而退。
“呀!小珍姐,老頭兒是想把她許配給覃鈺麼?”
突然,識海中又冒出一個泡泡。
這第二個說話的,竟是一直在識海內深度潛水的大腦袋火凰。它本來也就是一個投影在,剛纔覃鈺識海動盪時因爲一直深潛之中不聞不問,並沒有波及到它,這會兒終於聽到了感興趣的話題。
“應該是吧……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這人意外的卻是珠珠。
自從珠珠化爲靈劍之軀後,其實小珍早把她直接給加入識海私聊羣裡,免費獲得了投影能力,但是珠珠這幾個時辰一直忙於徐六的神魂移植,根本沒時間跑過來閒扯。
“珠珠?你那邊情況如何了?”小珍關心地問道。
“張老頭正在幫忙修復豐凌的**,筋骨皮肉傷勢不輕,小丸子和小張給老頭當助手,我出來散散心!”
“那就是說,大的方面沒啥問題了?”火凰支棱着耳朵,突然插了一句。
“嗯,是吧!徐六的神魂真是夠凝固,也不知道他那破爛身體怎麼扛得住的……”珠珠隨口一句感慨。
“太好了!”大腦袋很是高興,“覃鈺。你趕緊弄好這邊的事吧!”
覃鈺心想:“你以爲這是我想要的?誰知道會出金老頭這種不屈不撓的幺蛾子啊?還又惹出一個更老的糟老頭子。”
他沒理會它的扯淡,一聽說有八卦,各色人等立刻自動擁了上來,這要再一插嘴。保準這些敗類們的談興立升千百倍。
不過聽到徐六安然無大恙的消息,還是小小地欣慰了一下。
這個真是好消息!
……
王老的孫女並未矜持許久,很快就下山而來。
遙遙看去,當真是:娉婷揚袖舞,婀娜曲身輕!很快行得近前,輕施一禮。
“君子在上,妾身有禮了!”
覃鈺心下有些迷糊,這明明是一個青稚小蘿莉!慌忙站起,拱手還禮。
“小弟覃鈺,見過姐姐!”
那秀衫美人眼波兒一閃。笑道:“妾身年幼,不敢當君子稱呼!”
王老賊笑道:“老夫的孫女蓉兒,頗好詩賦之道。她年方十五,恐怕真的比小友要小,當是妹妹。你們不妨兄妹稱呼。都坐下說話吧!”伸手一指,在覃鈺的對面,又放置一座木榻。
識海羣裡立刻又是一陣激動地各種猜測。
“都住口!小珍,把咱們的蒲團拿一個出來。”
小珍笑着應了。
覃鈺一伸手,將到手的蒲團遞於那美人兒。
“蓉兒小姐,請坐!”
蓉兒聽他稱呼怪異,有些詫異地瞟他一眼。隨手接過那個明黃色的蒲團,上下看了看,嘆道:“山中無日月,世間已千年。真是好寶物!”
幾步邁去,徑直行到覃鈺的木榻身側,將蒲團放下。輕輕跪坐其上。
覃鈺也回到自己的座位,鼻中嗅到少女的體香,不禁暗暗嘀咕:“不會真被這幫閒嘴婆子們說中了吧?”
他現在是人在低檐下,不敢太昂頭!一意要保持低調,搞清周圍環境是怎麼回事。但是。被老爺爺看中嫁女……哦,嫁孫女,這種事根本不應該出現啊?
他在識海中得到老白之助,很早就醒了過來,也聽到了金洚和王老賊的大半對話,感覺這兩人似友非友,很大可能,是因爲二人有一個共同要面對的大難關,才隱隱結成若有若無的同盟關係。
深度想一想,他們的最可能的共同難關,自然就是如何打破龍門,晉升三階大宗師。
所以金洚捉來覃鈺,纔會說是爲了大家的一個機緣。
問題是,他如何知道覃鈺是他們晉級的關鍵呢?
張衛被徐一擒住,但是,這世間並沒有第二個張衛。
而且,看王老賊的樣子,恐怕比金洚還要蒼老得多,他需要晉升的迫切性,更應該超過金洚纔對。
可是他卻好整以暇地讓自己和他孫女談詩文?
想到“好整以暇”這個詞兒,覃鈺似乎突然有些明白了什麼。
“覃鈺哥哥,剛纔聽到你吟的那首大夢詩,真是精彩,爺爺喜歡,蓉兒更喜歡呢!”
覃鈺勉強一笑,他雖然前世編輯過許多社科文集,其中前人的詩詞集子也有不少,但畢竟是現代人,並沒有吟詩作賦的特別愛好,忽然被一個清新小妞讚許做的詩好,不覺有些尷尬。
“隨口小調,不成體統。”
“哥哥能否再爲蓉兒吟誦一首呢?”王蓉俏媚清純的雙眼直直看着覃鈺,十分期待地問道。
“這個……那啥……”覃鈺張口結舌,被她看得識海一片泛白,忽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識海里頓時響起一陣幸災樂禍、坐觀煙火的笑聲。
“覃鈺,再來一首吧!”大腦袋高聲叫着。
小珍和珠珠默不作聲,心裡都想,這還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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