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身披斗篷的任北出現在了紫青商會門前。
才短短數日,紫青商會門前就變得門可雀落了,幾個青衣小廝無精打采的倚在大門前,面帶憂色的低聲聊着什麼,看到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也沒有去招攬的意思。
任北在大門前仔細的感受着這一份冷清……這是因爲他,千幽和白子川夙興夜寐的幸苦了好幾年,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紫青商會纔會冷清到這個地步。
但也正是因爲這些,他身陷五方世界的時候纔會想盡辦法,拼着被龍魂碾死也要回來,這裡有人需要他,有人牽掛他。
直到門前那幾個青衣小廝看任北的目光都有些警惕了,任北才解開了斗篷,面無表情的舉步朝商會內走去。
見是任北,衆多青衣小廝勉強笑着衝他打了一聲招呼,任由他進去了。
他們認得任北是紫青商會的人,卻不知道他纔是紫青商會的主人。
看看走過前邊的商鋪,任北就見到一道銀色遁光閃電般的朝他射來,銀光後邊,還跟着一道血色的遁光。
任北止住腳步,微笑着看着這兩道遁光。
“咚”,銀光重重的撞在了任北的懷裡,力道之大,撞得任北都忍不住的後退了幾步。
“哈二,你輕點,老爺可能帶傷的!”略有些顫抖的清麗怒喝聲傳來,任北揉了揉他懷裡毛絨絨的大腦袋,笑道:“你對你家老爺就這麼沒信心?”
“俺就一直對大姐說,老爺肯定不會有事兒,她愣是不信,非要去亙古龍島找您,多虧了俺拉住她!”哈二從任北懷裡掙脫,大力的蹭着任北,興高采烈的說道。
血光散去,露出穿着一身兒紫色宮裝長裙的千幽來,她死死的咬着嘴脣望着任北,雙眸泛起血淚。
任北朝她張開雙臂,笑呵呵的說道:“傻丫頭哭什麼,你家老爺這不是完完整整的回來了麼?”
血光一閃,千幽一頭扎進了任北的懷裡,死死的摟着他,生怕他一眨眼就消失了。
自她認任北爲主的那一天起,他們就從來就沒有相隔過這麼遠,往常什麼刀山火海、什麼千軍萬馬他們都不離不棄的一起闖,這次任北覺得亙古龍島危險沒帶上她,卻讓她覺得每一息都是煎熬,卻讓她覺得任北每一刻都在遇到危險,當任北死於亙古龍島的消息傳來,她整個世界都崩塌了,連她爲之付出了六年心血的紫青商會都變得那麼的不值一提……
相依爲命,莫過於此。
千幽在任北的懷裡顫抖了好一會兒,突然擡起頭來,一字一頓的說道:“老爺,您不能再丟下千幽。”
任北伸手敲了敲她光潔的額頭,佯怒道:“老爺什麼時候丟下過
你?”
千幽異常認真的說道:“這一次!”
任北頓時惱羞成怒的伸手把她一頭柔順長髮揉成了雞窩。
千幽聽之任之,只是癡癡的擁抱着自家老爺,就像是擁抱她的整個世界。
……
止戈院,換上了一身潔白袍服的任北席地而坐,千幽在一旁認認真真的泡茶,白子川跪坐在任北對面。
任北接過千幽奉過來的茶盞,淡淡問道:“這一次對咱們紫青商會動手的有那幾家?”
白子川接過千幽遞過去的茶盞,對她道了一聲謝後回道:“輪迴商會、大和商會、鎏金堡蘇家、打潮島劉家……”
任北仔細傾聽,直到白子川一連報出了十餘個勢力名稱還沒有停止的意思時,他才挑了挑眉頭,似笑非笑的輕聲道:“還挺多,看來大夥兒都當咱們紫青商會是塊肥肉啊!”
頓了頓,任北輕輕將手中的茶盞放到身前的托盤上,慢條斯理的說道:“後邊那一串兒沒腦子的小門小派,你派人以我的名義給他們送個口信,奉上一千萬靈石,此事便算完。”
白子川應聲,“屬下記下。”
任北繼續說道:“至於輪迴商會、大和商會、鎏金堡、打潮道……派人送上戰書,十日後吾紫青商會在修羅鬥場舉行煉器大比,輸的商會,滾出蜃樓坊市,不敢迎戰,奉上一億靈石,要有人既不願意迎戰,又不願意出靈石,你就在找一百個雲遊方士,花一筆靈石讓他們此事的前因後果以及他們不敢迎戰的事傳遍東海。”
“叮”,白子川扣茶盞的手一抖,盞蓋落地,摔成兩半。
任北見狀了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白子川遲疑了許久,小心翼翼的說道:“大人,您這樣,是不是玩兒得太大了些?”
這一手的確太絕了,且不論鎏金堡和打潮島,輪迴商會與大和商會背後可是冥聖白骨山和東瀛仙島,任北如此挑釁,簡直就是在“啪啪啪”的抽冥聖白骨山和東瀛仙島的臉,屆時就算是輪迴商會與大和商會想忍氣吞聲,只怕也會被逼着迎戰!
任北淡笑着說道:“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嘛,他們要玩,我們就陪他們玩兒把大的!”
單輪煉器之術,任北自信乾元無敵……除非此界有第二個上界的煉器大宗師重生!
以前他不願意過多嶄露煉器之術,擔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現在他已經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自然不介意展露一定的煉器之術!
見任北這樣有信心,白子川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想了想,任北再次說道:“這樣吧,你等會兒回一趟九重商會,勞煩周靖師叔替我傳訊大長老,請他十日後來蜃樓坊市替我坐鎮。”
“嘭”,白子
川這次連整個茶盞都摔倒了地上,“大人,您確定您請的動大長老法駕?”
任北惋惜的看着地上還在冒這熱氣的茶水直搖頭,“多好的茶啊,除了千幽這兒你上哪兒喝去?太浪費。”
白子川加重了語氣道:“大人!”
任北擡起頭,衝白子川也搖了搖頭,“你對我就這麼沒信心?我既然讓你請,自然是因爲請的動!”
他剛爲仙山尋回了龍匙,周長老要這點面子都不給的話,也真是太不近人情了,而且說到底,他畢竟還是累土仙山的真傳弟子,他在東海揚名,也是在給累土仙山爭臉面,這種事兒,周長老不可能推脫,當然,他很可能會很不爽,大罵自己一頓,任北也不介意,周長老的確是位值得他尊敬的長者。
白子川激動的幾乎要站起來了,大長老啊,那是仙山的大長老啊!
任北取出茶具,緩緩傾出一杯香茶後輕輕推到白子川的身前,“這次因爲我紫青商會陷入困境,我反倒覺得是一件好事,至少,給了很多人表演的舞臺,子川,你沒讓我失望,從今天起,千塔坊市和拜月坊市的分號我就送給你。”
白子川驀地一驚,連忙起身一揖到底,“大人言重了,此次困境屬下沒能出了任何力,怎敢收大人如此重禮!”
兩座坊市分號,每一座紫青商會投入的靈石都以千萬計,的確是重禮。
任北搖了搖頭,輕聲道:“子川啊,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的人其實分爲三種。”
白子川搖搖頭,“屬下不知,敢問大人是那三種?”
任北慢慢說道:“第一種人,不忘本、重情義,可爲親朋兩肋插刀,是可交心的人。”
白子川點點頭,繼續問道:“第二種人呢?”
任北:“第二種人麼,就是無論貧窮富貴,都能平等相交,親朋若是落難,即便不伸手拉一把,也不會踩上一腳,這種人,可交,但不可深交。”
白子川若有所思,“第三種人呢?”
任北:“第三種人,嫌貧愛富,親朋落難,不但不拉一把,還會狠狠的踩上一腳,這種人,當遠離。”
頓了頓,任北看着白子川道:“我視你爲第一種人。”
白子川再次深深一揖到底,顫聲道:“大人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
任北伸手扶起他,“當初讓你跟隨我之時我便說過,我不隕落,你便能有尊嚴、有自由的活下去!我不曾忘……”
白子川起身,目光閃動的望着任北。
任北轉身望向屋外,霏霏細雨不知何時已經瀰漫了整片天地。
“下雨了,不過不夠大,而且沒風。”
“大人放心,屬下會讓風雨滿蜃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