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天河暗中鬆了一口氣。
薛魂豹大叫道,“爹,你聽,大哥還活着呢,我們趕快衝出去吧。”
薛天河尚未回答,便聽楊錄縱聲長笑,“薛魂豹,你未免太天真了吧。不錯,薛魂龍是從楊某手下逃脫了,可是楊某能夠眼睜睜地看着他逃走嗎?實話告訴你吧,他雖逃走,卻中了我一掌,我看他如今就算不死,恐怕也變成了一個廢人,哪裡還有什麼大的作爲?要不然,我會就此罷休嗎?”
恰似一盆當頭澆下,薛魂豹頓時涼了半截,暴吼道,“殺我族人,害我兄長,老子與你拚了!”
躍身向着空中的楊錄撲來。
薛天河沒有想到他會這般魯莽的出手,大吃一驚,跟在後面躍身而起,欲將他救回去。然而爲時已晚,薛魂豹剛躍起身,百藥仙子一撫箏弦便放出了兩道無形殺氣,與此同時零香撒出兩圈淡青劍光,哧啦幾聲掃過薛魂豹的身體,薛魂豹尖叫一聲,身子猛然挺起,向上拋高了丈餘,之後於空中分散開來,血水淋淋,居然變成了大小不一的幾塊漫天跌落。
薛天河伸手一抱,竟然只抱着一個腦袋,血水澆溼一身,嚇得驚叫一聲倒翻了回去。之後,其他幾塊屍體才掉落下地。
天河山莊衆人驚得面如死灰,就是薛天河自己也嚇得魂不附體,猛地撒手將抱回的腦袋扔在地上,全身顫抖,冷汗如雨而下。
百藥仙子微嘆一聲,露出一絲惱悔之意。
零香就更不用說了,如果說百藥仙子改名明日黃花受封爲採氣宮宮主之時已經開始殺人,那麼零香以前是什麼都沒有做過的,一直以來,她只是一個唐門修真者,純淨得如同一泓清水一朵白雲,直到眼下參與楊錄跟雲和的皇位之爭。簡單的皇位之爭她也不可能出手這麼重,甚至輪不到她出手,可是現在競爭對手已經不是雲和,而是天河山莊和旗國大軍,零香雖然明知薛魂豹是傷不了楊錄的,危急關頭出於反擊的本能,還是將劍氣放了出去。沒想到薛魂豹技不如人,更沒想到同時放出無形殺氣的還有百藥仙子,因此在這兩個絕代高手的聯手合擊之下,薛魂豹立刻命喪黃泉不說,連屍體都被殺氣劃成了數塊。
面對如此慘景,零香少不得也低下了頭,陷入深深尾悔之中。
有什麼辦法呢,誰讓她在這之前已經將全部心思放到了楊錄身上?
眼見有人偷襲情郎,哪有不出手相救的道理?
整個戰場一時又陷入了出人意料的靜穆之中。
薛天河起先被意外的變故驚呆嚇傻,但僅僅只是過了一會兒,又被一股子焚天化地的仇恨所替代,禁不住全身哆嗦着,一步一步地走到剛纔扔掉的那顆腦袋之前,猛地打了兩個冷顫,臉上肌肉一陣**,牙關緊咬着,老淚縱橫。然後他蹲下身去,雙腿跪下地面,伸出一隻手蓋住臉面,將兩隻尚未閉上的眼睛抹上,這時候忍不住側過頭,淚如雨下,哽咽着,拖着哭腔,咬牙切齒地道,“殺了孩兒,滅我家人,老夫三個孩兒全被你們害了,楊錄雲和,你們、你們於心何心?”每說一句便用力咬一下牙,牙齒都差點兒咬碎了。
楊錄面如刀鐵,“雙方混戰,誰管死生。你等既無降服之心,衆人聽令,上去與我全部殺了,斬草除根!”
圍住薛天河的那四十七個高手頓時飛撲了過去。
而此時此刻,薛天河仍然陷入深深的仇恨和痛苦之中,一動不動地呆在原地。
天河山莊衆高手一見不好,連忙圍在了他的身側,拼命地保護着他。
可是這一次不僅僅只是採氣宮高手,而是四十七個身手超羣的高手結成了同一個刀陣,將薛天河緊緊地困在核心,層層圈攏圍殺,刀光如雪,刀影如電,刀風呼嘯,刀芒翻滾,遠看好像一道巨大的雪Lang圍成一圈,收攏過來,一下子撲上中心蓋住了一切。
一圈一圈的刀,竟已然不再是刀。
而是冰冷的刀魂!
搜魂奪命,噬身吞骨!
在四十七個高手的亡命撲殺之下,天河山莊那二十餘高手相繼倒地,有的慘呼亂叫,有的血肉模糊,有的頭顱開裂,也有的被殺得像薛魂豹那樣支離破碎。血水飛激,濺滿了進攻的衆高手一臉,也澆紅了薛天河一身。連整個廝殺範圍之內的地面都變成了一片血紅。
微微的氣息,窒息的血腥。
空氣肅冷,百蟲絕息。
天地間只有瘋狂的殺戮,只有刺穿神經的鮮血。
爲了這一戰,楊錄醞釀已久,訓練有素的衆高手個個成了血刀屠龍。
要知道這些人本來是爲了對付旗國大軍的,現在僅僅只用來對付天河山莊的殘餘勢力,實在有些牛刀小用。
在他們的全力進攻之下,天河山莊如被狂風吹散,最後就只剩下文總管、柳霧能和薛天河三人了。
無奈到了這個時候,薛天河仍然陷在頻臨絕境的痛苦之中,對於外界的一切,居然恍若未聞。
文總管猛地一搖薛天河,尖聲大喊道,“薛公,醒醒,快醒醒——啊!”
喊聲未已,已變成了一聲斷魂長號,文總管的整個身子被一片刀芒掃地而起,翻滾在空中。
可能是文總管的慘叫聲驚動了薛天河,老賊終於清醒過來,猛地擡起頭,恰恰看到文總管翻滾在空中的身子還沒落地又被化成了碎碎零零。
沉悶揪心的慘叫再度響起,那是柳霧能的聲音。
薛天河猛地轉頭,又看到了柳霧能的身體,一條血線從身體中間劃穿,整個人突然分開兩半倒下地去。
整個天河山莊全軍覆沒,除了薛天河,現在已經沒有一個活人。
兒子死了,親信沒了,天河山莊就這樣完了!
一剎那,薛天河的心血都快要滴盡了,一股空前的疼痛襲擊着他的神經,穿透到全身上下,讓他痛苦,着他難受,叫他斷腸,令他後悔,千不該萬不該,悔不該來這一場啊!
他眨了眨淚眼朦朧的眼睛,想要看看周邊是否還有自己的活人,可是千真萬確,一個都沒有看到了。
天啊,他們都死了!真的都死了!
薛天河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本來跪着的身子差點兒就此栽倒。
他似乎還不敢相信會出現眼前這種情況,茫然的朝左右看了看。
沒有人,真的沒有人了。
天河山莊的人一個都沒有再看到。
薛天河更加地痛苦了,深深地埋下頭,內心雖被巨大的痛苦後悔充塞着,但他還是不服!他不服命運的擺弄,不甘心就此死在楊錄雲和面前。
身週一陣刀光閃爍,衆高手騰身而上,亂刀生花,幾十把刀從雲端裡斬落下來。
這一堆亂刀一旦斬下,薛天河立刻就會變成一堆肉泥。
雲和爲了給雲鳳報復,下刀尤其狠猛。
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也不知從那裡生出一股恨爹惱孃的怨氣,薛天河突然昂首向天發出一陣經久不息的哀嚎。
騰身在空中的衆高手不免吃了一驚,但他們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內心雖然有所震驚,但手腳並沒有半刻停留,仍是撲天蓋地封頭蓋臉地斬了下來。
撲啦一陣響,幾十把刀都斬在了薛天河身上。
雲和怒叫道,“老賊,你給我去死吧!”舉起刀來便欲斬上第二刀。
他卻沒有想到,從天空斬下來那是多大的力量啊,薛天河只是一個肉身,說什麼也斬個對穿了。然而憑感覺告訴他,剛纔斬下來的時候,好像斬在棉花上一般,並沒有刀鋒過肉的手感。
雲和驚訝已極,因此高舉的刀沒有立刻斬下去,而且擡眼望向了薛天河。
只看了一眼,雲和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見鬼般的退開兩步。
天啦,薛天河居然沒有死!
他還是保持着那個跪在地面的姿勢,幾十刀把斬在他的身上,背衣盡碎,卻一把都沒有斬進肉內。
他的一身肌肉奇異地鼓脹着,好像充了氣,咕咕有聲。臉形也在不停地變幻、鼓脹、扭曲,既顯得痛苦難當,又顯得獰猙恐怖,詭秘陰森,嚇人之極。眼珠子則一圈一圈地發着奇異的綠光,像個妖怪伏在那裡,全身上下,時而收縮,時而哆嗦,時而鼓脹,時而抖成一團。
見此情景,幾乎所有人都驚呆了。
還是楊錄見機得早,縱聲大喊道,“薛天河已成妖怪,大家趕快閃開!”
雲和猛然記起此前楊錄曾經暗中傳給他的話,連忙向後倒躍了出去。
幸虧他躲閃得快,危急間揀回了一條小命,其他人卻沒有那麼幸運了。
許多人聽到楊錄的喊話之後也是像雲和那樣退開的,可是有的人還是遲了一步。
就在雲和剛一退出,衆人準備撤退的同時,薛天河一身衣服被撐得碎斷,猛然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狂吼,爆出一股無法想象的邪異氣流,撲散開來,掀得衆人往四面八方亂跌。
之後身形一閃撲上去,抓住其中兩人,扯回地面,相互一撞,將兩人撞得腦漿飛濺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