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帶着幾分凝重的步履走出了學生會接待處,大門在我的身後依舊敞開着,說不上喧囂但很是嘈雜的聲音也依舊持續不斷地從裡面冒出來,長長的樓道走廊裡在這一段也陡然失去了寧靜。
這一段的走廊以及樓上還有幾個學生組織的辦公室,都是很有些影響力的大社團。所謂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羊羣效應在這裡體現得尤爲明顯。
來來去去有很多人走過,既有不斷與路人打着招呼熱情四溢的,也有的來去匆匆看上去似乎急着去作什麼事情,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一個具備某種政治性的中心。這就是彼此之間的差別,我們合氣道社在訓練之外要想舉行個什麼活動,頂多也就是借到某間暫時閒置的教室罷了,就這還不知道要和管理員說多少好話!
“野間風!”迎面快步走過來一個熟識我的人,熱情地招呼了一聲還衝我招了招手。
“你好!”我站下來等着他走到面前,順手把三浦真美準備的那兩張紙申請在掌心團作了一團。
“怎麼啦?有什麼爲難的事情?”似乎是感到我的心情的不暢,那人遞過來一支香菸並問到。
“還能夠怎樣,不是……”我一臉無奈地將自己不順利的申請簡要地說了一下,然後就是適度地抱怨一番運氣的缺失和制度的失衡,就像所有那些自怨自艾的碌碌者表現出來的一樣。
“社會不就是這樣,你也不必要太介意了!”面前的人非常豁達也非常圓通,在知道了我的遭遇之後很是寬慰了幾句,既讓我明白了自己的淺薄,又沒有讓我感覺到對方絲毫輕視的情緒,總之具有非常之高的語言藝術。
在一段簡單的交談之後我們錯身而過,我繼續地緩緩向前溜達,只是依舊沒有想起這個剛剛與我交談過人的名字。
在走廊的盡頭是一架通往樓上的旋轉樓梯,只不過在這個位置上顯得有些過於隱蔽,在樓道中心的位置上還有主樓梯和電梯,因而在這裡除了個別知道抄近的人之外,也就更多地淪爲了裝飾。
旋梯的邊上是一面高高的弧形玻璃窗,正好對着這座“回”字型建築中間,那個小小的花園卡座休息區。
我走到了窗戶前面站住,正對着那面弧形的落地窗。有身後的旋轉樓梯遮擋,偶爾從樓道里經過的人一般不會發現我的存在,即便是看到了也會以爲我實在欣賞花園裡的風景。
花園裡的景緻確實不錯,秋日裡夕陽照射下被風搖曳着的盆栽棕櫚植物,在花磚鋪成的地面上留下了一片又一片婀娜的影子。在青石砌成的那個小水池子裡,幾條飽食終日的錦鯉懶洋洋地遊弋着,看不出有絲毫煩惱的樣子。
我一個人靜靜地就在那裡站着,一動不動。嘴角先是朝着兩邊牽扯,然後就是緩緩地朝上翹去。
“宮藤晴子,你也不過就是個女人!”一個聲音心裡這樣地對我說着,這聲音彷彿就是自天堂中傳出的福音,伴隨着似乎還有陣陣風鈴的聲音。
在剛剛我與宮藤晴子交談的最後那一分半時間裡,她極爲巧妙地將話題牽扯到了酒井美莎的身上,聽起來似乎是建議我動用與酒井美莎的關係,但實際上我卻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是好奇於酒井美莎這樣一個可以與她等量齊觀的超級美女,是如何與我這樣一個其貌不揚的傢伙牽扯上那種“關係”的!
人類社會的不斷進步是源於對自然世界的探索,這裡面只怕女人起到的作用是至關重要,因爲女人有着男人遠遠無法企及的好奇心!
“當女人失去了好奇心,
那世界將會怎樣?”這個問題只怕是無解的,因爲這樣的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雖然宮藤晴子是那樣的高高在上,表現出的是那樣不同尋常,但她絕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人,女人中的女人。
而我肯定的是一個男人,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戰爭,就像生與死一樣是一個人類社會中永恆的主題。之前面對着宮藤晴子這樣一個目標,我很久都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在她的身上我居然看不到慣常女人身上的那些弱點和縫隙。
直到今天,直到剛纔的那一刻我才終於明白,她的身上並不是沒有弱點和縫隙,只不過是被深深地掩藏了起來。我要想抓住這些弱點和縫隙,進而一舉攻入城堡的核心,那麼眼下只有隱蔽着接近再接近。
我的兩隻手交叉地搭在了身前,握住十指緊緊絞纏在了一起,彷彿就有什麼東西被攥在那掌心處。事實上那裡什麼都沒有,可是我的心裡還是這麼覺得。
“宮藤晴子,這一點點好奇心已經像是一條蜘蛛絲粘在了你的身上!雖然現在它還是看起來是那麼脆弱甚至是若有若無,但是隻要假以時日一圈一圈地纏繞下去,總有一天你會無法自拔變成我網中的獵物!”
我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裡被注入了一股強大的力量,自信心瞬間上升了兩個等級,如果用電腦遊戲的理念來解釋的話,該不會是經驗超過升級臨界點了吧?
這種想法確實滑稽好笑,不過此刻我的心情極好,所以面對窗外的臉上笑容忍不住更加燦爛了起來。
“野間風……同學!”一聲帶着幾分意外,幾分嬌羞,更加有幾分慌亂的聲音,在我身後的斜上方響了起來,我只一回頭就看見了三浦真美那美豔不可方物的嬌靨。
我的咽喉處微微感到有些乾渴,下腹部那股熱力又開始蠢蠢欲動。憑心而論三浦真美單純從容貌上來說,比起酒井美莎或者宮藤晴子來,肯定是要差上一到兩個等級,但是落在人眼裡卻肯定是不禁讓人最先聯想到牀的,或許還不僅僅是牀。
僅僅是幾個小時之前在桑田旅館之中的種種綺旎情景,又像是放電影一般在我眼前浮現,這熟女銷魂蝕骨的魅力真不是什麼人等閒抗得住的。
“野間風同學……”她又叫了我一聲,遲疑着走下了樓梯,好像是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如何啓齒。
我最承受不住的就是她的這種神情,恐懼尷尬當中又隱隱帶着幾分的渴望,或許她這也並不是有意地在勾引我,但達到的效果並沒有什麼兩樣。此刻任務的失敗帶來的些微沮喪已經完全被拋到了腦後,反倒是在宮藤晴子那裡取得的進展被無限地放大了,我一心只是算計着怎樣的藉口逃脫今天的晚課講座,在外面再過上一夜。
“我們找個地方去吃晚飯,那家新開的‘西西里餐廳’怎麼樣?”我一把拉住了她滑膩軟嫩的小手,湊過去在她的耳邊悄聲地說道:“給你的舍友打個電話就說是不回去了,我們今天晚上……”
“不要這樣!”不知道是不是我口鼻中噴出的灼熱氣息燒出了她滿面的紅暈,她將臉扭向一邊焦急地說到。“學生會的答覆怎麼樣?社長可是還等着我們的答覆呢!”她帶着幾分做作地這樣大聲說到,並且使勁兒想要把那隻手從我這裡抽回去。
我自然是不能讓她那麼輕易地如願,反而手上更加了力氣涎着臉咕噥道:“這時候還提那個‘大猩猩’幹什麼?還是多想想晚上再多來幾個什麼‘新花樣’……”
“大猩猩?嘻嘻,這個形容還真是貼切呢!”一個聲音極爲突兀地插了進來,帶着極爲明顯地調笑但似乎卻並沒有什麼惡意。我驚詫地猛然擡起了頭,卻是似笑非笑的醍醐光織跟着從樓上款步走了下來。
“哦,你……?”我的臉上一片茫然錯愕,但是手上卻飛快但不着痕跡地放開了三浦真美的手。
我自然是不可能忘記這個有着一對明亮眼睛的女人,雖然我們之間僅是見過一面並且那是在幾個月前,但是那雙可以灼傷人的眼睛卻是我永遠不可能忘記的。
經過飛快的計算我判斷出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她並沒有聽清楚我最後說出的那半句話,就算是聽見了也極有可能判斷不出來究竟是什麼意思。雖不是有心的避諱什麼人聽到,不過當時因爲那種曖昧的氣氛,我確實是湊近了真美耳邊語音越說越低。
“這是醍醐同學,茶道社的!”三浦真美的心理素質顯然不能夠和我相提並論,心慌意亂之下只是草草地向我介紹了醍醐光織,而且完全忘了幾個月前在我們之間作過的那次引薦。
“你好!我叫醍醐光織,文學部的!”她非常大方地走過來向我伸出了手,我也伸出右手在上面輕輕地握了一下。
看來也許她的性格並不是那麼刁鑽,我只是受到了先入爲主的印象影響,甚至可能她也已經忘記了我,不管怎麼說在外貌來講我確實不怎麼搶眼。不過我的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儘管還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已經忘記了我這個人,但是性格可絕對稱不上是隨和。
“要說是你們結城社長的形像,嗯……大猩猩……嘻嘻!”她將一根春蔥般的手指點在白皙的腮上,眼中滿是促狹的目光,看看我又看了看三浦真美。
“野間風,醍醐同學願意在後援隊的問題上給予我們大力支持!”被她看得更加手足無措的真美急忙轉換了話題。
“那真是太感謝了!”儘管我也是有些心虛,但是掩飾得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