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靈歌攤手:“不相信,本妃也沒有法子,而且聽三叔這個語氣。難不成我不給,還要來強的不成?”
江博書和老夫人高高在上的坐着,早就被江靈歌氣的怒不可遏,那張臉憋得通紅。如今見到江靈歌明擺着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要和相府撕破臉的樣子,一時間讓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江靈煙忽然柔柔開口:“妹妹。今日是祖母的壽辰,當年二叔對祖母可是恭敬有加。若是你父母泉下有知,如今見到你對自己的祖母這個模樣。怕是也會痛心的!”
她面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說話也十分輕柔彷彿沒有力氣,可卻直接戳中了江靈歌的弱點。
江靈歌雖然沒有見過那對父母,可畢竟這身體還殘留着原本的感情,對那兩個人,江靈歌從心裡抱着尊敬。
她聽完江靈煙的話,只感覺心中有些好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突然彎了彎脣角笑了起來:“若是我父母真的泉下有知,知道我在這相府之中的所有遭遇。怕是。會在噩夢之中也纏着你們!”
江靈歌這句話的信息量實在有些大,周圍許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誰也不知道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可細細品味起來,卻發現一種不同尋常的味道。
表面上看,江靈歌從相府之中長大,受了相府的養育之恩,可如果相府的人真的對她很好的話,她又怎麼突然間和相府鬧起來了呢?
周圍這些女眷都是京城之中的官家夫人,一個個都是人精,有些事情就算心裡明白,也只是不說出來罷了。
文青玉見到不少人眼中流露出好奇的神色,她心中微微有些慌亂,給江靈歌下毒,在王府之中暗害江靈歌的事情目前應該沒有人知道的,就算江靈歌以爲是她做的那又能怎樣,她還是什麼證據都沒有。
一想到這裡,文青玉的神色輕鬆了些。
她一臉委屈,看着江靈歌面色複雜:“靈歌,當初伯母對你如何,所有人都看在眼裡,才短短兩年時間不見,你怎麼就變成這個模樣,就連自己的家人都不認了?”
大夫人畢竟功夫了得,而且,他們還是頭一次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談論這個問題。
那些關於相府的陰/私,全部都被大夫人掩飾在那張看起來慈祥和藹的表皮下面。
江靈歌知道,她這是想當着所有人的面,給她這個皇上面前得寵的人扣上一頂怎麼也摘不掉的大帽子。
她眼神閃了閃,忽然笑了起來:“大夫人做過什麼,不用我說你應該也能記得起來,如果你想不起來,有人應該可以幫你想起來!”
大夫人臉色一變,知道江靈歌口中所說的人是楚連潯。
上次她將江靈歌綁架的事情,可都是落在那人眼中的,而且楚連潯畢竟是親王世子,說出來的話還是有分量的。
怎麼辦?
大夫人眼底閃過一道愁容,袖子下的手緊張的攥着,她一時間沒有想到江靈歌會想起這點來。
“靈歌,不管你對我和你伯父有什麼意見,可也不能當着衆人的面聯和外人誣衊相府,之前是你想方設法的想要將你母親的遺物要回去才做出那些過分的事情……好,這些我暫且不說,反正東西都已經給你了,你出嫁的時候相府還給了你四間鋪子,現在又將你母親的所有嫁妝給了你,就連你姐姐她和太子成親都沒有多少嫁妝,而且相府有養育了你這麼多年,如今,你還覺得相府欠你什麼?”
大夫人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簡直將這番話說的委屈至極,好似江靈歌真的成了那個不知廉恥,藉着自己王妃的身份欺壓自己好心孃家人的人。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大夫人和相爺幫着別人養了女兒不說,沒想到送出去以後還狠狠的咬掉了相府的一塊肉,真是稀奇!”
“果然白眼狼,要是我,我早就將這樣的丫頭掐死了,還能讓她活這麼大?”
那些議論的聲音非但沒有停止,還更熱鬧起來,因爲大夫人的這一番話,所有人的利刃全部指着江靈歌的方向。
江靈歌默默的承受着,卻並不着急。
平兒臉頰通紅,身爲江靈歌的丫鬟,她自然忍受不了這麼多人當着她主子的面對她們指手畫腳,她側眸看向江靈歌,眼底帶着擔憂的色彩:“王妃,她們……她們……”
她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憑藉人家的一場大戲,就將矛頭對準了她家王妃。
江靈歌對着平兒笑着搖了搖頭,將她輕輕的拉到自己的身後來:“平兒,站在本妃身後!”
“王妃根本不是這樣的人,她們怎麼可以這樣說!”
“無妨,清者自清,本妃的所作所爲,向來都是對的起良心,別人怎麼說,本妃倒是並不在意!”
“可是!”
平兒都要急死了,可見到自家王妃這種不驕不躁的樣子,心裡的焦急也逐漸平復了下來。
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江靈歌側眸看去,居然是她的老熟人文聘婷:“王妃姐姐可是皇上親自冊封的昭月公主,不管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咱們怎麼能隨便嚼公主的舌根,小心皇上拔了你們的舌頭!”
她這話音落下,一羣人頓時住了口,只是不少人的臉上,露出的嘲諷之意更濃。
文聘婷大步從人羣之中走出來,慢慢站在江靈歌面前,她淺笑盈盈的看着她,彷彿做好的痛打落水狗的準備。
目光下意識的落在江靈歌的腹部上,一種怨恨的情緒在那雙眼睛裡瀰漫着,不由得溢出些許來。
江靈歌哪裡看不出她的那點兒小心思,當初就是她的手下敗將,她也沒將文聘婷放在心上。
“皇上將她冊封爲公主,必然對方是有什麼讓人敬佩的品質,不然皇上怎麼可能這麼重視她呢,怕是告訴咱們,要好好向昭月公主學習吧!”
文聘婷話音剛落,剩下的人立刻譏諷道:“學習什麼,難道皇上也讓我們離經叛道,火燒祖祠哈哈……”
笑聲不絕於耳,不少女子肩膀顫抖着,一個個花枝亂顫。
江靈歌淡淡彎了彎脣角,輕輕揚起眸子。
見到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讓她出現一點兒慌亂的情緒,文青玉原本高興的心情卻逐漸沉重起來。
她突然想到,今日江靈歌爲什麼敢來相府,而且還是隻身一人,面對衆人的詆譭也不變色分毫,難不成她有什麼準備?
怎麼可能,她仔細回想着一切,完全沒有找到任何破綻,就算真的暴露了一些,可在場的這些人大多數都是不知道的。
憑着江靈歌一張嘴,怎麼也不會說清楚,等到今日她離開,明天開始整個皇城都會將她這個昭月公主當成負面教材。
“說夠了嗎?”
聲音剛剛稍微小了點兒,江靈歌突然插言。
她這一聲突兀的在衆人之間響起,頓時讓周圍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看着她,都等着看好戲,順便想要知道。
江靈歌揚起眉眼,眼底的冷嘲溢於言表,她也沒有解釋什麼,側頭就看到一個人出現在衆人面前。
楚連潯搖晃着扇子,笑的一臉風/流倜儻,甚至有不少未出閣的千金小姐在對方一個眼波過來的時候,不由得羞紅了臉頰。
他邁步走到江靈歌身側,眯着眸子問道:“總算找到你了,你讓人通知我過來找你所爲何事?”
文青玉臉色一變,心中顯然知道了怎麼回事。沒想到在來之前,江靈歌就已經通知了楚連潯。
江靈歌側眸對着楚連潯笑了笑,淡淡說道:“上次有幸請世子做了一個見證,如今大夫人口口聲聲說我對不起江家,今日我就想說說,對方是怎麼對不起我的!”
她這話說出口已經有了挑釁的趨勢,文青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嚴,彷彿在楚連潯出現的那一瞬間就開始不穩固起來。
她本來以爲楚連潯和江靈歌根本沒有什麼交涉,對方一個世子沒事爲何要幫助江靈歌,卻沒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兩人的感情這麼好了。
她輕笑道:“靈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要聯和世子捏造什麼謊言不成?”
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文青玉在衆人的腦海之中先插入了一個觀念,就是楚連潯只是江靈歌請來的救兵。
江靈歌也不惱怒,只是側眸看着楚連潯:“看來,有人對你的人品很不相信呢!”
楚連潯看着大夫人,聽到這話的時候也忍不住笑了,那雙桃花眼流光溢彩,卻帶着森森的寒意:“大夫人的意思是說,本世子和人聯手起來騙人?”
被人當着面這樣質問,文青玉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可是爲了這個彌天大謊能繼續說下去,她必須擔得起這份壓力:“世子爺究竟是不是在騙人,心裡清楚,你對靈歌的那點兒小心思,本夫人也不太想深究!”
這話像是觸碰到了楚連潯的底線,衆人眼睜睜的看到,楚連潯臉上的笑容在一點點的消失。
平日裡帶着笑顏的人突然就冷漠起來,讓所有的人心中跟着緊了緊。
“江夫人好大的口氣,本世子和你們相府無冤無仇,不說沒有必要犧牲自己的名譽來誣陷你們,更何況,你們覺得本世子有這個閒心?”
文青玉心口縮了縮,硬着頭皮說道:“那誰知道……”
楚連潯此時也懶得和文青玉爭論,直接開口說道:“本世子上次來相府做客,可是親眼看到夫人要殺害王妃,如果不是王妃求本世子不要將那件事說出去,就算皇上來了也保不住你!”
文青玉心口一哆嗦,卻依舊嘴硬,反正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對方也沒有證據,就憑着一張嘴的話根本不作數:“世子爺這話就讓本夫人爲難了,世子說的一切都是空口白牙,如今您站在江靈歌那邊,自然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這話還真是氣人,卻也讓人無法反駁,楚連潯本來以爲文青玉很好對付,卻沒想到居然這般難纏。
不由得,他將目光落在江靈歌的身上。
他該幫的都已經幫了,可誰知道文青玉簡直不見棺材不掉淚,賴賬賴到底了。
現在那些人懷疑的眼神,就證明文青玉的辯解很有用。
他雖然有些話語權,可那證據也不是說拿就能拿出來的。
就在楚連潯以爲江靈歌對這件事絕無辦法的時候,一個身影從側門緩緩出現。
江靈歌看到雅兒邁步穿過人羣走了過來。
江靈煙和文青玉還有老夫人看到不該出現的人突然露了面,一個個臉色都變了。
雅兒在相府養傷這段時間,很少有人過問她的身體,沒想短短一些日子沒見,對方面色也紅暈了。
她手中拿着一疊紙張,直接高高的舉起來:我能爲世子作證!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也表示着她的決心,文青玉不由得氣的氣色一變:“雅兒,你回去好好休息!”
她像是早就準備好的,將第二張白紙拿了出來,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書寫着一件事情,而且還是寫了很多份。
她身邊的丫鬟將她手上的紙張傳遞下去,有些人好奇,甚至幾個人共同去看一張。
那上面,明明白白的寫着她在相府之中所經歷的事,還有江靈歌爲何會火燒祖祠。
畢竟雅兒的身份十分敏感,按理說,應該是相府的少夫人,她說出這些不利於相府的事情來,更是對自己沒有一點好處。
可她不在乎。
她本來就已經是殘障之人,如果不是江靈歌,她早就死了。
可憐的是,她心心念唸的孩子沒有保住,她所有的希望在還沒有到來的時候就付諸東流。
“老夫人見死不救,大夫人給自己的兒媳婦下毒,這……這……”
不少人指着那張字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滿臉都是震撼的表情。
因爲雅兒說的這些,可信度十分的高,她自己這麼做也等於自掘墳墓。
得罪了相府上下,她根本不可能再在相府待下去了,所以她走的這一步,明顯已經是絕路。
江靈歌本來沒將雅兒算在裡面,可突然見到這丫頭竄出來做了這麼多,讓她心中多了幾分內疚。
到底,雅兒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不過也可能這不是一件壞事,畢竟也算是間接的脫離苦海。
江靈歌脣角動了動,卻見到雅兒一動不動的低着頭站在衆人中間,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那雙眸子之中只有濃濃的恨意。
一把小刀突然被她拿了出來,狠狠的在手指上劃過。
衆人瞪大雙眼,面色驚恐的看着彷彿瘋魔一般的雅兒。
江靈歌心口一顫,目光縮了縮,她眼睜睜看着雅兒用鮮血一字一句在紙上寫着:“今日,我以死來控訴相府大夫人的罪行,天地明鑑,作惡之人定會遭到報應!”
她上前,一把抓住雅兒的手,將她手上的刀直接打落下來:“雅兒,不要胡來!”
大夫人早就被她給嚇壞了,整個人臉色鐵青,可能有小丫鬟去另外一邊找了江懷遠,沒多久,江懷遠就急衝衝的跑了過來。
他見到雅兒站在中央,不少人都對着大夫人指指點點,衝過去不由分說,上去就要打雅兒一個巴掌。
手腕被人抓住,江靈歌眼疾手快的壓住他的手掌,她目光冷然的注視着他,“江公子的手倒是夠快的!”
江懷遠發現自己被一個女人阻攔住,臉色瞬間變了。
“江靈歌,你要幹什麼,本公子教訓自己的女人你也要管?”
對方說的理直氣壯,把江靈歌氣笑了,對別人怎麼誣衊她她不生氣,可是偏偏,這一幕讓她真的生了氣。
“我想管就管,你能怎麼樣?”
“你……”
一句話被江靈歌噎了回去,江懷遠轉手想要將巴掌落在江靈歌的臉上,江靈歌不躲不閃,任憑對方下手,但是江懷遠的手在半空又停了下來。
這次是他自己停的,他還沒有傻到會打身爲公主和夜王妃的江靈歌。
“哼,別以爲皇上護着你,你現在就可以爲所欲爲!”
江靈歌見到江懷遠有氣沒處發,眼底的冷色更濃了:“今天我來此,並非是做客的,而是來爲我自己討回公道!”
她側眸,看了一眼楚連潯:“皇上什麼時候到?”
“應該快了!”
楚連潯的話音剛剛落下,外面就傳來一聲高昂的通傳聲:“皇上駕到!”
誰也不敢忽視這四個字,文青玉和老夫人等人臉色一白,衆人齊刷刷的放下手中的一切迎接了出去。
本來老夫人大壽皇上意思一下就好,卻沒有想到親自來了。
看上去給相府蓬蓽生輝,可是文青玉卻像是一下子明白了皇上爲何而來。
是因爲江靈歌嗎?
有了這個想法,文青玉的心猛然緊張起來,她對江靈歌究竟好不好,還是有跡可循的。
衆人來到相府的大門口,看到金色轎子下走下了一個渾身明黃,沐浴在所有人視線下的尊貴男人。
楚皇雖然上了年紀,可風度依然不減當年。
渾身氣勢十足,任何人不敢在皇上面前放肆,所有人低着頭,對着楚皇恭敬的行禮:“參見皇上!”
楚皇心情不錯,脣角還帶着笑意:“衆位愛卿免禮!”
江靈歌看到皇上來了,默默的站在衆人身後看着老夫人親自將皇上迎接進去,大夫人奉茶行禮,甚至很多人一時間也顧不得剛剛發生的鬧劇。
只是,這一切只是開始罷了。
皇上先是和幾位大臣寒暄了一下,眼神穿過衆人落在了江靈歌的身上。
“靈歌,你找朕過來,爲的是何事?”
其實,皇上早就猜到了。
江靈歌哪裡不知道皇上怎麼想的,事到如今,他還在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這次江靈歌不準備給他機會了。
皇上之所以這麼聽話的出現在宴會上,完全是受到了江靈歌的暗示,再加上這段時間對江靈歌的虧欠,才讓他做出了這樣的讓步。
而且還有一點,江靈歌給他的那封信之中,隱約透露了一件讓他都想不到的事情。
她母親唐蓉的死,和皇后有關。
江靈歌上前一步,穿過人羣來到皇上面前,“靈歌心中有冤屈,想要請父皇評理!”
皇上點了點頭:“但說無妨!”
江靈歌看了楚連潯一眼,楚連潯擺了擺手,一個御醫從旁邊走了過來,直接跪在了皇上面前,那人擦了擦冷汗,慢慢說道:“回稟皇上,臣給夜王妃把脈,發現她從小身中劇毒,那毒藥是慢性的,被人一點點滲入身體之中,如今累積了大概十年的時間!”
一聽到這話,衆人臉色都變了。
跪在下方說話的,是當今太醫院的院首,肯定不可能說謊。
更何況,當着皇上的面說謊可是欺君之罪。
如今江靈歌身中劇毒這件事,也算是徹底曝光在了所有人的眼中,而這些人,不由得將目光落在了大夫人的身上。
大夫人臉色一變,看到那些人懷疑的神色連忙擺手:“不是我,我將靈歌當成親生女兒看待,你們爲何這麼懷疑我?”
江靈歌沒有在這件事上過多停留,揹着手,目光深沉的看着大夫人:“大夫人所言,兩年前就將四間鋪子送給靈歌當嫁妝,可是那四間鋪子裡面的錢被誰拿走花銷了,你們應該清清楚楚,需不需要本妃將所有的賬冊,全都擺在你們面前來?放心,我早就準備好了!”
楚連潯再次揮手,這次的動作更是快,不一會兒就有人擡了幾箱子的賬冊,也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哪裡來的,但是江靈歌這麼有自信的樣子,怕是事情錯不了的。
這樣一來,就連江丞相的臉色都有些難看了。
文青玉的手指有些顫抖,狡辯道:“就算相府花銷一些又能如何,你畢竟是相府出去的,給你什麼你應該懂得感激!”
江靈歌勾脣冷笑,再次丟下一個重磅炸彈:“還有最後一件事,大夫人你口口聲聲說將嫁妝給了我就不再欠我什麼,可本妃想問你一句,那嫁妝本來就是我的,憑什麼要你來給?”
這一樁樁,一件件,所有的事情堆積起來直接壓在了相府頭上,江丞相臉色鐵青的站在皇上的左手側方,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大夫人文青玉緊咬牙關,心臟卻在不由自主的收縮着。
“你……你怎麼能這麼懷疑伯母,當初伯母也是害怕你的嫁妝被人騙了才幫你保管的,如今不都已經還給你了嗎?”
她說着說着,眼圈一陣發紅。
江靈歌冷哼了一聲,對大夫人的這番示弱並不感冒,她可親耳聽見對方想要殺她的時候有多絕情冷血。
“伯母可別忘了,這麼多年您送出去的禮物,可都是靈歌的嫁妝,那些東西價值連城,究竟值多少銀子靈歌就不詳細的去說了,就算您將大部分的嫁妝都給了我,可是那缺失的一部分,卻再也不能補回來了!”
“我……”
面對這樣的質問,文青玉無言以對。
因爲她這輩子都沒有想過,那些嫁妝居然會被江靈歌給要回去。
對於她來說,江靈歌根本就是活不了幾年的小丫頭罷了,等到她死了以後,她就能更安心的享受她母親留下來的東西。
江靈歌看文青玉詞窮,嘴角劃過一抹冷笑,眼底的冷光更加濃了幾分。
“我江靈歌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大夫人應該沒有意見吧!”
她向着文青玉的方向走了一步,那濃濃的氣勢逼迫的她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
這一退,大夫人整個人就弱勢了不少,江靈歌很滿意眼前這個效果,側眸看向皇上的方向。
老夫人早就氣急了,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孽障,孽障,你究竟是怎麼對你伯母說話的,是她辛辛苦苦將你拉扯大的,養育之恩大過天,你這小白眼狼究竟想幹什麼?”
將心偏成老夫人這樣的,也就這相府老夫人頭一份了。
她早就聽說,相府老夫人當年只是個窮困山溝裡出來的尖酸婦人,只是因爲有了個有出息的兒子才雞犬升天。
她父親在十幾年前帶兵打仗立下大功,成爲皇上身邊最大的功臣,而考上探花的江丞相,也是當年藉着她父親的光來到皇上身邊成爲護國老臣。
這一家子可以說,沒有她父母,他們什麼都不是。
可是如今,這些人面對她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眼中卻只有彷彿餓狼一樣的光芒,好像只要她放鬆一點兒警惕,就會將她吞噬殆盡。
江靈歌微微仰起頭,眼底劃過一道悲哀的光芒,如果她父親還在,看到這樣一幕的話,沒準也會心傷的。
他唯一留下來的女兒,被人下了十年的毒藥,被人捧殺成了一個不知禮數,不懂規矩的廢人,甚至連字都不認識幾個。
她母親留下來的嫁妝被人隨意花用,最後到她手裡的不知道只剩下多少。
而她所謂的祖母,明明是她父親的親生母親,可卻將所有的心思都偏在了其他兩個兒子身上,所有的一切,都讓江靈歌有一種想要將這裡全部毀滅的衝動。
“養育之恩?我父親難道不是老夫人你的兒子,我生活在相府之中天經地義,難不成你們還想要從小將我這個郡主身份的孫女丟出去?”
聽到江靈歌這麼說,不少人的心中突然出現一點兒恍然來。
她說的對啊,江靈歌又不是相府撿來的孩子,乃是老夫人嫡生二兒子的女兒,說到底在相府本來就是個千金小姐,所謂的養育之恩,不過是相府應該做的,更何況她娘留下來那麼多的假裝,相府的下人又如此多,多養活一個人又沒有什麼。
“伯母表面上對靈歌很好,可從小到大可有找夫子教導過靈歌,可有讓人教過靈歌什麼是禮儀?”
文青玉動了動脣角,脣舌僵硬的說道:“那是因爲……因爲你不想學,所以……”
“這話說的真有意思,就因爲我不想學,伯母就不讓靈歌去學,可是大姐呢,當年大姐一樣不喜歡學那些東西,伯母如何逼着她去學的?說到底,你從來都沒有真的在乎過我罷了!”
“你……好心當做驢肝肺……”
文青玉氣的牙齒髮酸,可是憋了半天也就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皇上緊繃着臉,緩緩閉了閉眼睛。
“靈歌,你說了這麼多,究竟想要做什麼?”
江靈歌直接單膝跪在皇上面前,低着頭說道:“只想要討回一個公道,如今靈歌的命不足三年,自然想要讓陷害靈歌的人來償命!”
一聽到她這話,羣臣都已經沸騰起來,楚連潯詫異的看着江靈歌的脊背,他一點兒都沒有想到江靈歌居然會命不久矣。
當初雖然很討厭她,可是這段時間接觸下來,他並不希望這個突然變得強硬而且凌厲的女子這般死了。
他抿了抿脣角,看了看江靈歌,又瞧了一眼手指還沾着血的雅兒,心口微微沉了沉,腦海之中連親王的交代早就被他給忘了,楚連潯上前一步直接說道:“皇上明鑑,還請皇上給這兩位弱女子做主,相府欺人太甚,本世子可以爲世子妃作證,親眼看到江夫人要殺她!”
這話絕對有落井下石的嫌疑,本來就岌岌可危的相府更是下沉了一分。
老夫人顫顫巍巍的走到皇上面前,突然就向着他跪了下去,皇上猛然從座位上站起身,上前恭敬的去扶老夫人。
“江老夫人!”
皇上微微啓脣,手卻被擋在一旁:“這些都是老身的家事,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如今當着所有大人的面出了這種事情,已經丟了相府的臉,辜負了皇上這麼多年的重用,相府用了這麼長時間營造起來的名聲,今天也全都毀了,老身這壽辰也過不下去了,還請皇上恩准,讓各位大人都回去吧!”
老夫人這話說的遊刃有餘,既淡化了江靈歌的目的,又想着能夠保全相府。
江靈歌緊繃着脣角,雖然她很想直接將相府給掀了,可是她發現,皇上對相府的感情絕不一般。
難不成,是因爲她父親救駕身亡,所以皇上將所有的愧疚都給了相府嗎?
如果真是那樣,那她這個江言的親生女兒,是不是有些太可悲了?
楚連潯忍不住道:“皇上,如今大臣們還在,也能幫夜王妃做了見證,不然的話,此事豈不是要不了了之了?”
有了楚連潯的插嘴,皇上一時間猶豫了起來。
他突然擺了擺手說道:“衆位愛卿回去吧,難道朕在這裡,就沒有辦法主持公道了嗎?”
江靈歌見到皇上這樣詭異的態度,讓她更看不透眼前這個上了年紀的男人。
他對江府和她究竟是什麼感情,讓她到現在都沒辦法猜出來。
皇上垂下眸子,讓人將老夫人扶起來坐在旁邊,他嘆了口氣,居高臨下的看着江靈歌:“靈歌,下毒之人朕一定會幫你找到,相府畢竟是你的孃家,這件事鬧大了,對你也不好!”
他語氣之中看起來是在對她關心,可是這一句話就讓江靈歌的心冷了半截。
很好,看來皇上是要保着相府了。
這點她完全沒有預料到,就連周國公府都受到了責罰,沒想到相府做了這麼多錯事,皇上居然想要短短一句話就給截過了。
文青玉看了一眼皇上,她突然走到江靈歌身邊,語氣放的輕柔了許多:“靈歌,有些事情伯母做的是不對,可是你也知道,你父親當年得罪的仇人並不少,雖然你從小中了毒,可這毒也不一定是伯母下的,你懷疑相府的人也不是不應該,但也不能平白無故的冤枉了好人呢!”
大夫人很會順坡走,看到皇上的態度以後立刻來給江靈歌道歉。
如果江靈歌沒有見到大夫人的真面目,怕是真的會就這麼相信了這個女人的話。
這相府之中還都是陰險至極的人,讓人防不勝防。
“冤枉好人?”
江靈歌眯着雙眼,眼神一片黝黑,裡面沒有絲毫光彩。
一旦看進去,就像是陷入了那漆黑的漩渦裡面一般。
大夫人不知道爲何,看着如今江靈歌的那雙眼,竟然會讓她感覺十分恐懼。
“伯母當然是好人,靈歌你一定是誤會了什麼,如果以前伯母哪裡有做的不好,現在就和你道歉!”
她低下頭,緩緩彎腰對着江靈歌行了個禮。
因爲剛剛江靈歌所說的一切,道理已經不在相府這邊了,她若是再強硬,相府這些年對江靈歌做的事情一定會被扒光。
可如果她順着皇上的心意,說一些軟化,定然會博取一些同情,誰又沒有做過錯事,就算以前再怎麼對不起江靈歌,她這個做長輩的道個歉也就完事了。
如果江靈歌受了,那麼以前的事情就可以直接作罷,如果江靈歌繼續鬧下去,那沒有理的人就是她了。
對於這一點,文青玉從來都不懷疑,不管江靈歌如今多聰明,和她這塊老薑比起來,還是嫩的很。
皇上嘴角的弧度微微勾了起來:“靈歌你看,你伯母都對你道歉了,當初就算相府千不該萬不該,如今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不是,你就這麼些親人,應該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