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月聽起來很長,可蕭婉容花了五年時間,也不過是讓侯爺見了她,能叫出來她的名字。
要在十個月內讓沒拿她當女兒的侯爺看重她,談何容易!
思量間就走到了驚鴻閣的門口,蕭婉容趕緊收了心思讓守門丫頭進去通傳。
桂姨娘也是一早就過來尋蕭敬嫺的,侯爺走後她一直沒合上眼,一早見了蕭敬嫺,趕忙就將昨晚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和她說了。
末了還神色凝重的吩咐:“一定要想了法子收拾那賤蹄子,若是讓她因禍得福受了侯爺重視,往後咱們的日子也就要難過了。”
蕭敬嫺昨天挨罰,腿腳現在還淤青疼痛,原本以爲今天父親就會出面爲她討回來,卻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的消息。
她氣得七竅生煙,兩下絞爛了手裡的絹帕,氣道:“憑她也敢和我爭父親,看我弄不死她。”
正好丫鬟這時候進來說蕭婉容拜訪,端坐椅上的桂姨娘就扁了扁嘴:“瞧瞧,知道我們拿她沒法子,一大早就過來示威了。”
蕭敬嫺一聽,猛然將剪刀拍在了螺鈿束腰小條几上,瞪圓了眼珠朝丫鬟喝道:“給本小姐打出去,我這驚鴻閣容不下她那等醃臢貨色。”
話音未落,蕭婉容卻已經掀了簾子進來,好像沒聽見蕭敬嫺那般直白的侮辱,淺笑着行了蹲禮:“婉容怕長姐縫製嫁衣忙不過來,特地趕來幫忙。畢竟是一脈相承的姐妹,還請大姐莫要推辭。”
一脈相承,血都是一樣的,我醃臢你能幹淨了?
蕭敬嫺吃了悶虧,順手抓起茶盞就要往蕭婉容身上砸,還是桂姨娘一把攔了下來,朝着蕭敬嫺擠眉弄眼道:“這不是送上來的機會?兩院住着不好下手,幫你縫嫁衣,不錯咱也有辦法讓她錯。”
也是,她是大夫人派來的,犯了錯大夫人也要落個沒臉,到時候讓侯爺出面處置,看誰幫得了她。
想通了這個關節,蕭敬嫺也笑嘻嘻的放了茶盞:“那我就不客氣了,正好衣料送到了繡房,你跟我去看看,幫我選出匹尊貴華麗的來。”
蕭婉容點頭稱是,起身
跟在了趾高氣揚的蕭敬嫺母女身後。
桂姨娘和蕭敬嫺特意和她拉開了一段距離,那嫌棄的表情就好像和她走在一起,丟了好大的身份一樣。
錦書心下不忿,打眼看着自家小姐表情平和卻也忍下了這口氣。
小姐向來謹慎隱忍,可也不是任由旁人拿捏的軟柿子,她現在不動聲色自然有不動聲色的道理。
到了繡房,早有丫鬟手捧布料一字排開,等着蕭敬嫺挑選。
蕭敬嫺卻是看也不往布料上看一眼,拿了嫌棄眼神往蕭婉容身上甩,鼻孔朝天的吩咐道:“先去挑了你中意的過來,我和姨娘歇歇腳。”
說完,拉着桂姨娘徑直坐到了上首的黃梨木福壽雕花椅上,捏了蘭花指從擺在一旁的鬥彩蝶紋盤中拈了梅子細細的品。
竟是拿了蕭婉容當粗使的丫鬟,這不是作踐人麼?
錦書胸口翻滾着怒氣,繡藍往地上一放就要和蕭敬嫺理論。
蕭婉容卻搶在前面福身稱是,她一把拉過錦書,小聲說道:“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也得沉住了氣。
大夫人鐵了心拿我當殺人的刀,我不從就已經是萬分的兇險。這時候因着點小事和他們置氣,鬧出去誰討得了好?”
錦書聽着,胸口卻依舊一起一伏的,顯然怒氣未平:“同樣是侯府小姐,憑什麼您就要受她的閒氣?”
蕭婉容苦笑一聲,閃亮的眼中卻有精光劃過:“誰受氣還說不準呢,眼光放長遠些,先讓她囂張着,待實在囂張放肆得不成體統,父親就是再寵她只怕也要寒心。”
沒有得寵的女兒失態露醜,怎麼能顯出她這個不受寵的知理識趣、乖巧懂事?
“讓你挑兩匹布也要嘀咕半天,你眼裡可還有我這個長姐?”
看蕭婉容只顧着和錦書說話,蕭敬嫺眉頭一皺,食指就往蕭婉容鼻尖上點:“再不盡心,就跪到院子裡去。”
蕭婉容趕忙拉了錦書上前,細看過各色料子之後,選了一匹水紅刻絲湖緞,一匹桃粉暗紋蜀錦和一匹嫣紅福紋珍寶鯪捧到蕭敬嫺面前,低眉順目的問——
“這幾匹都是出挑的貢品,合得上大姐的身份。你看能不能用?”
蕭敬嫺就呲的一聲笑了出來,譏諷之意沖天而起:“果然是沒開過眼界的,眼光比老鼠都淺。”
她神氣活現的揚眉,只打眼一瞥就點了一匹軟煙羅、一匹蟬翼紗,然後昂着下巴朝蕭婉容炫耀:“這纔是皇后娘娘新賞下的上品。裁了衣衫往身上一穿,定襯得人腰肢柔軟,縹緲如仙。”
成親的大日子,不用穩重大氣的料子壓場,竟用嫵媚輕薄的衣飾勾人。你是怕五皇子不知你浪蕩無品,還是怕五皇子妃不拿你當眼中釘肉中刺?
蕭婉容不搭茬,只將錦緞交還到丫頭手中:“既然大姐已經選定了料子,就將剩下的送到針線房裁製壓箱衣裳吧。”
看蕭婉容不接招,蕭敬嫺就不服氣的接着挑:“婉容啊,不是大姐說你,既然都命硬帶煞了,脾性好歹帶點血氣。這樣任踩任踏的奴才樣,以後嫁到夫家可別又是個任人輕賤的清姨娘。”
無傷大雅的能忍,事關尊嚴卻不能讓。
蕭婉容婉轉一笑,淺淺淡淡的回道:“姐姐大將之風,往後嫁到五皇子府斷然不會受人欺凌。”
看蕭敬嫺面色得意,她話鋒忽然一轉:“只是姐姐往後薰香的時候千萬注意些,和合香之類的用不得,可也別讓人往你的薰爐裡混進了麝香、紅花。”
大將之風的潛臺詞是野蠻粗魯,和合香更點明瞭桂姨娘做的醜事,最後的麝香、紅花卻是提醒她五皇子府可不是安樂窩,你一不小心只怕要斷子絕孫。
蕭敬嫺起初沒反應過來,直聽見和合香才了悟。她惱恨難當,揚了手就往蕭婉容臉上扇:“賤蹄子,看我不撕了你。”
蕭婉容卻也不避,反手捏了她手腕,用力一掐就疼得她臉色發白:“要說賤,你一個搶着給人當小妾的豈不是更賤?”
這話直白,氣得蕭敬嫺擡腳就往蕭婉容身上踹,桂姨娘上前勸架,卻是立定心腸要借亂教訓蕭婉容一番。
可她才走近,門口就響起侯爺中氣十足的喝斥:“這是在做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