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仔仔細細的沐浴更衣,又反覆薰了好幾回侯爺喜歡的百合香,而後才慵懶的躺在貴妃踏上,嬌媚的吩咐丫鬟杏兒:“快去請大夫,就說本夫人昏迷不醒,到現在還在胡言亂語。”
杏兒是侯夫人的心腹,早就明白的侯夫人究竟要做什麼,所以只給了侯夫人個‘你放心’的眼神,而後就急匆匆的走了。
要請大夫,直接出府就行,如果信不過市面上的大夫,去府中藥方尋個大夫也可以。
可杏兒既不去府中的存藥房,也不出府,她鬼鬼祟祟的守在侯爺書房不遠處的小花園裡,一直等着。
蕭婉容原本都已經從書房出來了,她走了一陣,想起還有事情沒和侯爺說清楚,便又折了回來。
遠遠的蕭婉容就看見了杏兒在小花園中鬼鬼祟祟的身影,她猜到是侯夫人要出手了,眉毛忍不住一挑,而後不動聲色的換了條路,悄悄去了書房。
侯爺看見蕭婉容又折了回來,很有些意外:“是還有什麼事?”
“恩!”
蕭婉容淺淺的答應了一聲,而後撐開書房的百葉窗,看像杏兒藏身的地方道:“想來是前侯夫人尋父親你有事了。”
侯爺藏在窗內朝杏兒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她藏頭藏尾的模樣,心情更加不好起來。
“來人,去問問杏兒有什麼要事。”
小廝領命要去,蕭婉容卻果斷將人攔了下來。而後認真看着侯爺問:“父親是想打草驚蛇?”
侯爺一愣,想起先前和蕭婉容說的那些話,煩躁的擺手讓小廝下去。
等小廝走了,侯爺才嘆道:“陪那樣惡毒又心急深沉的女人做做戲,實在噁心。”
“爲了家族大業,請父親忍耐。”
若真是關係到奪嫡,侯爺不但要忍,還得想方設法的配合。
“爲父明白,你去陪着清姨娘吧。”他無力的朝蕭婉容擺手,而後又道:“若是還找不到岐黃,趕緊請個太醫過來瞧瞧,你姨娘那身子可經不住折騰。”
蕭婉容點頭:“姨娘的事情父親不用多費心,女兒折回來是爲了提醒父親多留個心眼,也注意別露出破綻。
一旦四皇子的人察覺到計劃失敗,再想新的辦法,我們就不好看破更不好應對了。”
“那毒婦若真敢和張王妃那等沒人性的畜生勾結,本侯爺一定要她好看。”
“父親仔細着點,也多試探着前夫人一點吧。我比任何人都更不想家裡內亂。”說到這裡,蕭婉容認真的神色中浮現出濃厚心疼,她說:“我姨娘受了大半輩子的苦,如今能平順安康快樂,我比誰都更不想讓這樣的日子又改變。”
侯爺自然明白。他先前也是因爲感情傾向,以及先入爲主纔會覺得是清姨娘使壞,現在侯夫人和蕭敬芝露出來的馬腳更多,他哪裡還會去猜忌蕭婉容和清姨娘的用心。
“不用再多說了,爲父明白,也會謹慎。”
“婉容相信父親有分寸。”她用最信任的眼神看着蕭侯爺:“侯夫人對父親的感情未必真,父親記得要注意香爐等物品。”
說起香爐,侯爺
自然就想起了和合香的事情。而後心中警鈴大作,對待侯夫人也更留心。
蕭婉容離開不久,侯爺收拾了心情之後也出來了。
他特意走了杏兒藏身的那條路,如意料中一樣看見杏兒‘裝模作樣’的從側面出來,和他偶遇。
她偶遇的方式很特別。
不是兩人遇上,而是着急的從側裡衝了出來,重重的摔在了侯爺身上。沒等侯爺發怒,杏兒已經嚇得臉色慘白,唯唯諾諾的跪在侯爺面前,狠狠地磕頭求饒。
“你個奴婢走路都不帶眼睛嗎?撞壞了侯爺,你負得起……”
“不得無禮!”侯爺喝斷了要教訓杏兒的小廝,而後才溫和的看着杏兒道:“這麼着急,可是出了什麼大事?”
杏兒的眼睛一下就紅了,眼淚更是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和是着急的樣子:“奴婢是着急出府爲主子請大夫,主子從秋水居出來人就不太好,回了院子薰了會兒香,整個人都昏迷了。
這一轉眼都快大半個時辰了,不但沒有轉醒反而還說起了胡話。奴婢實在着急,這才冒犯了侯爺。”
說到這兒,杏兒又鄭重的朝侯爺磕了兩個響頭,然後才哭求道:“奴婢自知冒犯了侯爺罪不可恕,可我們夫人那裡實在危機,還請侯爺先讓奴婢去尋大夫,等夫人安好,侯府如何罰奴婢都行。”
演技真心好啊,若不是知道她事先就藏在外面等了,侯爺說不定還真會信了她。
可現在,侯爺心中全是冷笑。
“既然事情嚴重,哪裡還能罰你。走,帶本侯爺去看看你家夫人。”侯爺看見杏兒藏在眼角的欣喜,滿心都是不屑。
杏兒卻還在演,她臉上先是欣喜,雙眼璀璨放光:“夫人若是知道侯爺去看她,一定是不用吃藥也能很快康復過來。”
沒等侯爺說話,她眼中的光芒就暗淡下來:“可奴婢要去請大夫……”
“去請回春堂的趙大夫。”侯爺直接打斷杏兒的話,轉身吩咐完小廝後才從新看向杏兒:“現在可以和老夫走了吧。你們那院中統共就只兩個丫鬟,你再走了,你夫人用誰伺候?”
杏兒欣喜得很,卻強行壓着心情,帶着侯爺回了院子。
一進門,侯爺就聞見了熟悉的百合香,那香他以往最喜歡,可看明白了侯夫人的真面目,對她喜歡的香就下意識厭惡起來。
這時候,厭惡更甚。
他藏好情緒,轉過一扇紫檀雕梅的屏風,打眼就看見了歪在貴妃榻上的侯夫人,心裡的厭惡和噁心險些就沒藏住。
三十多歲的婦人了,前胸還大開着胸襟,動作還那樣浪蕩勾引,整個場面讓侯爺怎麼看怎麼覺得是看見了站街的窯姐。
可不管心裡多厭惡,他還是着急的走到侯夫人身邊,‘心疼’的拉起她的手喊着:“嬌嬌,嬌嬌,你醒醒,醒醒。”
侯夫人並沒醒來,聽着侯爺對她的稱呼,她心裡還是忍不住覺得溫暖:嬌嬌是她最最私密的閨名,當初新婚燕爾濃情蜜意的時候侯爺那樣叫過她,後來叫得就少了。
嬌嬌這兩個字和她的大名小名都沒有關係,侯爺說她‘身嬌體
軟、意態雍華’,所以叫他嬌嬌。
這麼多年了,侯爺竟然還記得這個愛稱!
侯夫人心中柔成了一汪水,反手緊緊握住了侯爺的手,‘囈語’道:“侯爺,侯爺,侯爺……”
她像是做了什麼噩夢,整個人都掙扎起來。
侯爺一把將她抱在懷裡,用下巴摸索着她的頭頂,安慰道:“別怕,爲夫在呢,在呢?嬌嬌別怕,別怕。”
侯夫人卻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雙手在空中揮舞道:“我錯了,饒了我,清姨娘饒我吧,我錯了,我再不敢和你搶侯爺了,再也不敢了。嗚……”
提起清姨娘,侯爺的身子明顯僵了一瞬,可那一剎那之後便恢復了正常。
他收緊了擺着侯夫人的手臂,接着細聲安慰:“沒人敢對你不敬,嬌嬌別怕,不要怕!”
侯夫人好像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慢慢安靜了下來,脣角甚至還綻放開燦爛的笑。她雙手回着侯爺腰身,紅着臉呢喃道:“侯爺,妾身愛你,很愛很愛你,很愛很愛,便是妾身死了,愛你的心也不會變。”
侯爺沒說話,一雙眼睛透過窗戶往秋水居的方向看。
沒多久,趙大夫就到了,杏兒親自過去接待,侯爺讓小廝先回書房,也不管杏兒拉着趙大夫在一旁說了些什麼。
沒一會兒趙大夫過來把脈,手指才搭上脈門,他便開了口:“侯夫人這不是病,是中了毒!”
“何毒?”
“一朝暮年。”
看侯爺一臉不懂,趙大夫趕忙解釋:“這種毒是從苗疆傳過來的,也不致命,卻能讓人昏睡兩個時辰,昏睡的時候中毒者便回回想起經歷過的嘴甜美和最傷心的事情。
一般是先歡樂再傷心,那種從幸福的天堂瞬間跌到地獄的感覺,比死都讓人難受。”
“傷身嗎?”
“若只發作一兩次,那倒也不要緊,可這種毒是持續性的,中毒後的反應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都聯繫不到中毒上去。一旦這毒沒及時解,那噩夢便會每天糾纏,不出半月整個人精神就會崩潰。”
精神崩潰,那便是失心瘋的意思。
侯爺聽着也着急起來:“既然知道是什麼毒,你還不趕緊解?”
趙大夫出去準備藥方,侯爺就一直守着侯夫人,他都還沒來得及仔細打量這個婦人,侯夫人便又瘋了一般叫了起來,甚至還拉着侯爺的手臂又打又咬。
她淒厲的喊道:“放開我,求求你放開我,我不吃,這毒藥我不吃。我求你了素蘭,我替敬芝贖罪,我給清姨娘當丫鬟,我伺候她,一直伺候,求你別毒瘋我,求你了。”
侯爺別折騰得一腦門都是汗,臉上在就黑得能滴出來墨。
他冷冷的看向杏兒,厲聲問道:“侯夫人這毒是怎麼中的,說!”
杏兒心中劃過得意,面上卻很惶恐,她咚一聲跪在侯爺面前,身子忍不住的發抖:“奴婢知道,夫人進來減肥,一整天也不吃什麼東西,在院中的時候統共就吃了兩個蘋果。後來清姨娘出事,夫人便出去了,再回來就成了這幅樣子。”
(本章完)